正文 第八章 長恨水長東(四)

果爾仁有些變態的得意,對張老頭點頭道:「這位高人也不錯,不但能易容在女主陛下身邊這麼舊不被發現,在宮變之時,活了下來,可謂勇將,又能從碎心殿的斷龍石,也便是死路那一端進來,活著帶木姑娘到了這裡,可謂是亘古未見的智星,只可惜到如今,智者也罷,勇將也好,似是受了重傷,這裡的機關繁重,帶著個女人,敢問高人有幾分勝算,能逃出老夫的掌心?」

「葉護大人所言甚是,」張老頭卻輕鬆笑道:「那可否敢問老大人,這銀盒究竟盛著何物,讓老大人如此看重呢?」

「好說,」果爾仁上前一步,撩起皮袍綢面擦了擦手上香芹的血跡,「老夫就給木姑娘和這位高人講一個故事吧。」

呃!?講故事?

果爾仁卻開始了他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無惡不做的紫瞳妖王,貪戀騰格里正義的仙子,仙子因為妖王而被貶下界,妖王為了討好仙子,便也化身為凡人同她共度此生,為了能讓這一世兩人的生活以及他們的後人能過得好一些,那妖王四處搜集財寶,他太貪心了,那成堆成堆的財寶裝滿了小洞,然後又變成了一座山,最後化為了一個珠寶之城。」

「然而,妖王卻忘了,騰格里是不會這樣輕易寬恕妖王的無禮,那貶下界的仙子會喝下孟婆湯,重新投胎後卻忘了前世的一切,也忘了妖王,妖王苦苦等了仙子好幾世,也無法喚起仙子的記憶,更別說再次得到仙子的愛,無奈的妖王便流下了一滴傷心的紫色眼淚,化作了這世上最珍貴的紫色寶石,妖王的門徒稱之為『紫殤』。」果爾仁淡淡地看著我,如嘲似諷。

紫瞳妖王?紫殤?

我怔怔地想著,偶的神啊,他們不會說得是紫浮大人的前世吧!

「這顆神秘的紫殤能夠洞悉所持之人最隱蔽的心事,能喚起那人心中最深最深的回憶。」果爾仁繼續說道:「絕望的妖王重新化身為魔,攪得人間一團糟,騰格里便讓他的天使利用這顆紫殤,打敗了妖王,將他的魂魄打散,人間又恢複了平安寧靜,但是妖王的追隨者們卻仍在暗處渴望妖王的復活,傳說只要練到無相真經者便擁有了像妖王一般天下無敵的力量,那妖王的尋魂亦會回來。」

「騰格里的一位神將把這顆紫殤藏在地底深處,變成了騰格里最大的秘密,唯有神將後人的血能打開這裡的結界,妖王的門徒也將紫殤的秘密寫在無淚經的夾頁中,以提醒他們的新主人,那紫殤已變成了寶藏的結界,無相真經的練成者必須必使門徒從這銀盒中取出紫殤,方可取出寶藏,繼承妖王的一切。」

彷彿是撲食獵物的鷹隼利瞳,果爾仁灰色的眼睛發著湛湛寒光,嘴角帶著冷酷的笑意。

原來如此!

我怔怔地看著果爾仁接著道:「然而繼承了那妖王的一切,也意味著繼承了他唯一的弱點,只要練成無相真經的人拿著這顆紫殤,心底最深處的回憶便現於眼前,於是便記起了所有的前塵往事,記起了為了練那無相真經,殺死無數的可憐人,甚至是至親至愛之人,於是……,」明明這地下宮是如此寒冷,我卻感到彷彿在火焰山上炙烤,胸喉間一片血腥翻湧:「於是便自然而然的散功了!變成了一個一生……一生都生活在悔恨中的普通人。」

我混身冷汗淋淋地思忖, 果爾仁卻淺笑道:「木姑娘就是這般聰敏,」他慢慢走近了我的身邊,輕聲嘆道:「故而,無論如何,老夫是不會讓你伺候陛下的。」

「果先生,你很久以前,您就全都盤算好了吧,您恨原青江,所以讓非珏練那種武功,就是想讓非珏好有朝一日錯手殺了原青江,然後又怕非珏真得練成了神功便無法控制,總有一天會阻撓您同女太皇的交往,對你不利,所以在明家取走寶藏後,你又千萬百計地藏匿了另一半紫殤在這個銀盒之內。」

「一派胡言,」果爾仁厲聲道:「老夫那時根本沒有想這麼許多,可汗陛下一出生便生命垂危,古麗雅的眼睛快哭瞎了,老夫再恨原青江,可是陛下終是我女主的孩子,狼神之子,只有無相真經能救他,於是我才帶著陛下遠道來到那罪惡的紫棲山莊,」果爾仁長嘆一聲:「老夫也希望永遠也不會來取這顆紫殤的一天。」

「撒魯爾,他小時候是多麼乖巧聽話,那麼勇敢剛強,為了練功,無論我讓他吃多大的苦,他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傷痕纍纍也不會叫聲,不虧是狼神之子啊,直到遇到木姑娘,」他無限感慨地長嘆一聲,然後目光冷冷向我掃來,話音一冷:「自從他認識你之後,便開始魂不守舍,練武也不專心了,功課也不好好做,總是走神,沒事就往外跑,每次都被我發現,他偷偷跑到德馨居去,與姑娘耳鬢斯磨,浪費大好時光。」

「老夫為了古麗雅沒有任何子肆,又是一手把他帶大,心中早已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老夫本來是想在陛下行成人禮時將無相真經所有的秘密告訴陛下和古麗雅,」他冷笑一聲:「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卻瞞著老夫在給原青江和古麗雅寫信,要取你為妻?!」

「木姑娘,陛下小時候本來是從不會瞞老夫任何事的,確然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和古麗雅的決定,於是我決定要保留這個秘密,你以為老夫很高興拿這紫殤,與陛下翻目成仇嗎?……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還是要算到你的頭上。」

我的胸中怒濤翻湧,上前一大步,大聲吼道:「住口,你這個傷盡天良的老匹夫,是你把非珏害成這樣的。」

他咬牙切齒道:「我沒有害他,都是這個小野種疚由自取。」

「萬能的騰格里護佑我大突厥,」他復又驕傲地朗聲道:「我突厥偉大的狼神阿史那畢咄魯統一了突厥諸部,適有人天竺僧人進獻無相真經,不出一年,著手造弓月城時,又發現了這個秘密的碎心殿,映證了紫殤的故事。奈何紫殤守護寶藏,無力奪取,後有叛臣歸附漢人,泄露了無相真經於漢王,遂漢王命畢咄魯可漢獻上真經,自此便常有人遠自中土而來,欲擅闖地宮,曾有一名勇將竟然進入了碎心殿,最後也只用一把黃金大弓將紫殤射成了兩塊,只來得及取走了一塊,然後便被偉大的可汗封在死亡地道之中,再也沒有辦法出走出去了,也沒有人找得到他。」

我恍然大悟,原來明鳳城千里迢迢到這裡來,對那些寶藏視而不見,只取走一半,可見只是為了找到這顆紫殤,極有可能便是為了替原理年散去無笑經的功力,可能時間緊迫,他只來得及拿走了一半,也就是我懷中的這半塊紫殤,然後便中了機關,活埋在這個地下之城,永世不得再見這個世上美好的陽光。

難怪那些食人黑峰見到紫殤便全部嚇得退卻,這紫殤估計是有很厲害的放射線或是磁場之類的吧!

忽然又一想,那明鳳城又是如何進入了這個結界,莫非明家是神將的後代?

我暗自思忖著,覺得一切似乎在很久以前都有了因,結了緣,那事實的真相是如何讓人震驚。

紫殤在我的懷中又開始發著熱。我努力平復著心中的波濤洶湧,耳根又漸漸熱了起來,那如此說來,剛才寶石的影像之人是原非白,不是原理年?

「只可惜,人算終不及天算,到後來卻是這樣一個結果,」他話峰一轉,恨聲道:「說來說去,這一切全都是原青江的錯,而如今走到這一步,亦全是可汗陛下逼老夫這麼做的。」

忽然一陣鼓掌之聲傳來,我回頭,卻見張老頭使勁地鼓著掌,笑道:「果先生未雨籌繆,私藏『紫殤』,情有可緣,只是,老朽也有一點不太明白,」他的一隻眼忽然發著從未有過的威嚴光芒,「您為什麼要同明家聯手,讓他們得到這批財寶,助他們翻身向原家復仇。」

果爾仁笑得愈加開心了:「老夫真是越來越好奇了,這位英雄究竟是何人,如何聰明的求證這幾百年前的故事?現在又能猜到明家往事。」

我去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這果爾仁現在與我們如此熱烈地討論這些往事,看樣子是絕對不會放我們出去了。

我看向張老頭,那張老頭謙虛地呵呵笑了兩聲:「葉護謬讚,老朽慚愧。」

張老頭道:「這幾百年前的往事雖然封存已久,葉護當知事實終歸是事實,終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既然這裡有一個城的財寶,若沒有一年半載,沒有可靠的內應,暗中有令牌相護,如何運得出去,」張老頭微笑道:「這裡看似已有經年未有人踏足此地,可是當年搬送拖拉的痕迹猶在。」

他彎腰拾起一塊黃金碎片:「這裡遺失的一隻小小金臂釧的碎片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可見當初運送之時,旅途艱險。」

「葉護既是突厥重臣,又日夜防著原家,東庭時政當是了如指掌,」他嘆聲道:「十四年前,明原兩家相爭,明仲日與姑姑明鳳卿僥倖還生,東庭已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了,彼時原家棄臣司馬蓮便別有用心地收留了他們。」

「那司馬蓮不尊族規,圖謀不詭,勾引主母,死不足惜,他是一個地道的瘋子,卻也是一個少見的能人智者,」張老頭收了笑容,正色道:「他私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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