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花心似我心(五)

「慢著,」我疾呼一聲,孟寅停下來,垂手看著我們,有些不知所措。

我皺眉道:「朝珠,不管怎樣,河豚都有毒,況且如今天色已晚,莫要再興師動眾了。」

我回頭對夕顏虎著臉說:「夕顏,你成天介兒地嚷著要吃鰣魚,今兒下午你沿歌哥哥才親自替你抓的鰣魚,可新鮮了,乖乖吃鰣魚吧。」

夕顏毫不示弱地對我也虎著臉:「娘娘說,只要半個時辰就可以為夕顏弄來的。」

啊呀呀!小丫頭要人來瘋了,敢造反啦!

我微迷著眼:「我說了,今兒我們就吃鰣魚,不要河豚.」

夕顏恨恨地看著我:「我要河豚。」

我的眼迷得更狠,盯著她:「就是不要。」

夕顏的大黑眼珠一轉,臉色由小霸王開始有所變化,然後慢慢地大眼睛裡畜滿淚水,嘴角耷拉了下來,極其委屈地轉過頭對著段月容嗚咽道:「娘娘……爹爹他欺侮夕顏。」

我冷笑地看著她,硬得不行來軟的啦,還找段月容助陣?

段月容冷著臉,看了我半晌,冷笑道:「一條鮮魚而已,至於嚇壞孩子嗎?」

我正色道:「這不是一條魚二條魚的問題,我是怛心她的安全,而且自古以來斷不能無所節制地溺愛孩子,長此以往,驕縱奢靡,這小丫頭將來便是第二個你。」

段月容哈哈一笑,摟緊抽抽答答的夕顏,昂首道:「我有什麼不好,原三公子也是做過爹的人,你讓他評評理,你這個做爹的又哪裡好啦?」

我一愣,這才想起原非白剛剛歷經失子喪妻之痛,這個段月容肯定是知道的,他是故意在揭原非白的傷痕……

放眼望去,原非白平靜無波地淡笑著,眼神卻有著不可見的傷神。

我猛然驚醒,這才發現我和段月容有多像一對老夫老妻,我冷冷地咬了咬牙關,對夕顏笑道:「夕顏乖,快別和娘娘折騰了。」

「不要,我要吃河豚,我要吃河豚。」夕顏饒口令似地哇哇叫著,我強忍心中的怒火,對夕顏微微一笑:「好吧,小丫頭,你如果今天敢再要吃河豚,你以後就別想再碰童車,再玩風箏,再進希望小學和同學一起讀書,我讓孟寅叔叔來教你讀書。」

夕顏果然面露懼色,陷入認真而痛苦的決擇。

我冷笑著又看向段月容,惡從膽邊生,怒從心底起:「你今天若敢再給她弄河豚,明天我就……」

段月容的笑容斂去,也對我冷笑道:「就如何?」

他的眼中寒光閉顯,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唾沫,壯膽地迷著眼睛:「就……」

「就如何?」他長身立起,立刻高我一個頭,把害怕的夕顏扔給翠花,昂頭獰笑:「說呀,貓咬著舌頭啦?」

我心裡便是一句:「明日便休了你,離你遠遠的,你看我敢不敢。」

然而夕顏的臉色卻駭得有些發白,我便怒力咽下這口氣,心說,絕不要同妖孽一般的人計較。

我便轉過頭,向原非白擠出一絲笑容:「原三公子見笑了,朝珠不過是久居夜郎之地,所以禮節有些怠慢了。」

原非白凝向我,晦暗莫測,良久扯出抹笑容:「君老闆,好福氣,夫人能幹,令愛活潑,墨隱實在羨慕。」

我就此噎在那裡,他忽地向段月容看去:「不過……朝珠夫人雖是絕代風華,確然說到底女子當以溫和恭順為美德,」他淡定而笑,鳳目卻是猛然放出尖銳的光芒:「長此以往,既便擁得良人愛女,終是鳩占鳳巢,依墨隱看來,亦不會長久。」

說罷,對著我溫和一笑:「多謝君老闆的賞宴,告辭啦!」

我走出水晶珠簾,急忙喚著齊放送客,原非白同韋虎的身影卻快速隱於夜色中。

回首怒瞪珠簾,段月容的身影有些模糊,裡間傳來他的聲音寒如冰霜:「把小姐帶下去。」

接著卻聽一聲巨響,他竟將滿桌酒菜全掀了,眾人驚嚇著跪下。

他看著一片狼藉,胸膛起伏,隔著水晶珠簾,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無聲地走了出去,不去理他。

我到夕顏的房裡安尉了半天,夕顏抱著我有些發抖:「爹爹,夕顏錯了,不該吵著吃河豚,娘娘生氣了,怎麼辦。」

我抱著夕顏,拍她的後背,安慰了半天,又輕聲給她唱了半天藍精靈,她才猶帶著淚珠進入夢鄉。

我回了我的房,卻見段月容恢複了男裝,冷著臉坐在那裡。

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走過去給他倒了一杯茶:「我收到了王爺的信函,那軍餉沒有問題,只是需給我些時日,讓我從幾臨省的分號那裡調些銀子過來。」

段月容冷冷道:「我來這不是為了銀子,沒有你的的銀子,我們也照樣能進攻葉榆。」

我嘆了一口氣:「既沒什麼事,那就早些睡了吧!」

算了,今天我就去西廂房睡一宿吧!

段月容卻已經抓住了我,迫我轉過身來:「今兒你很高興吧?」

「沒有。」我好累。

「還說沒有?你同原非珏同出同進那麼明顯,連我在前線都知道了,不就是想把他引來嗎?」他厲聲對我說道,冷笑幾聲:「你苦心經營這幾年,見了情郎心中當是萬分甜蜜吧,敢問花西夫人,心中究竟念著誰?是踏雪還是那個練無淚經忘了你的非珏?」

我滿腔心酸,輕易被他勾起,我看向他,怒火憋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久久地才慘然一笑:「你捫心自問,如今我不男不女,有家歸不得,是拜誰所賜?」

他眼中的盛怒立時化為一片死灰,我忍住眼淚輕輕推開他,剛打開房門,卻聽見一陣纏綿的琴音傳來,我斂聲細聽,乃是從錢園傳來的,而那首曲子正是我八年未聞的長相守。

立時我如遭重擊,那滿腹悲涼辛酸,剎那間化作淚如泉湧,我咬著嘴唇,艱難地向外挪動腳步了。

段月容猛地將我拉回來,關上房門,擋在我跟前,眼中狠戾:「你哭什麼?又在悲什麼?」

我無聲地抹著眼淚,一邊繞過他仍然向門外走去,他卻又將我攬住,甩向床間,又粗聲問了一遍:「你在哭什麼?」

我天旋地轉中,卻見眼前一雙盛怒的紫瞳,我的心中一駭,卻聽他直視著我的眼睛,冷冷笑著:「鳩佔鵲巢?」

「我佔了又怎樣?」毫無預兆地,他忽地開始撕著我的衣物,在我耳邊低吼著:「我縱容你這麼多年,讓你做你喜歡做的事,自己整日扮個女人,不過是想讓你的心裡忘掉他,記得我的好,我從不曾用武力迫你,不是沒有解藥,不是怕你身上的生生不離,只是想看你對我真心的笑容,可是你……」

「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他撕去我最後的遮蔽,在我身上狂肆著遊走,狠狠道:「我何苦委屈自己,娶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卻把她們一個一個全當成了你,今天我佔了你,明天便帶著你卻狠狠地羞辱他,看他還敢不敢說格老子的鳩佔鵲巢?」

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奮力掙扎著,踢打著,段月容停了下來,似乎有些嚇著了,口氣軟了下來,嚅嚅道:「木槿,你,可是……可是我弄痛你了?」

我抱著自己,縮在角落裡,說不出一句話,像一個普通的女人,被逼到絕境,無力反抗命運,只是看著他不停地,絕望地哭泣著。

段月容滿臉痛苦地爬過來,不顧我的踢打,只是拿自己手上的袍子裹住我,盡量柔聲道:「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想他了,等我攻下葉榆,我就娶你做我大理的王后,然後我們一起生一堆夕顏,好嗎,木槿,莫要再想他了。」

我掙不過他的力量,只能一口咬住他的手臂,血腥衝進我的喉間,他卻無動於衷,反而更加緊地摟住我,反覆地說著不想再想他了。

那一晚長相守悲鳴了一夜,段月容擁著我默然無聲,而我咬著段月容的臂彎,流了一夜的淚,齊放也在門外長嘆一夜。

第二日醒來時,段月容站起身來正在整衣物,我坐了起來,抱著被子,他坐在床沿,想來過來親我,我冷冷地側過臉,躲開了他的吻。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澀地抱緊了我,對我溫言道:「昨天我對你說得都是真心話,這幾年,你如此聰慧地為豫剛家創造財富,不可謂不盡心儘力,父王早就不反對你進我家的門了,他也很喜歡夕顏,等我打下了葉榆,根本就不用再怕東庭原閥,我便過來接你過去,」他抬起我的臉,柔聲道:「其實我早就找到一種葯,可以,可以讓我碰你的時候,不再被貞烈水毒到。」

我聽了一驚,明顯地往後一縮,他卻不放我後退,紫瞳看著我說道:「莫要怕我,木槿,我知道你的性子烈,今日我向你起誓,只要你一天不允我,我便一天不會碰你,既便你永遠不答應我,我一生碰不得你也不打緊,只要你莫要離我而去,這幾年我自已也常常覺得奇怪,每次只要看著你對我笑,我的心裡就好生高興,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我愣住了,他親了一下我的唇,似乎很開心我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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