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影庄焚悲歌(三)

「我是原非白啊。」他坐在輪椅上輕笑著,肖似原非白的鳳目看著我,卻滿是深谷迷津,無法踏入其中。

我嘆了一口氣:「白三爺從來不會直呼他父親的名諱的,這位先生既然知道這麼多舊事,而且還有平寧長公主的手扎,木槿以為您以前一定也是紫棲山莊的人吧,」我頓了一頓,看著他的鳳目:「我如果沒有猜錯,您就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同原青舞在一起的人吧?」

他開心地笑了:「何以見得呢,花木槿小姐。」

我站了起來,緊緊握著那本手扎,平靜道:「這裡種滿梅花,可是苑子里全是一些很濃郁的異花香氣,我到後苑看過,果然種了西番蓮花,這西番蓮是熱帶植物,這個苑子一定有溫泉,其地理條件應當同西楓苑一模一樣,否則不能成活,既便有西番蓮存活的物質條件,一般平民沒有條件,不懂其生長規律,是不可能隨隨便便種植得活的,所以我大膽臆測,你是從紫棲山莊的暗宮裡出來的,所以你會如此了解西楓苑的一草一木和這個西番蓮,而你種這種西番蓮的真正目的,應當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為了懷念紫棲山莊的暗宮。」

他看著我的眼睛,溫和笑著:「你說得對,是還有一個原因,你能告訴我嗎?」

「因為你在用活人做實驗,我不知你具體怎樣把這些活人做成行走的殭屍人偶,可是我知道你在不斷地將武林高手騙入你的山莊,好幫原青舞吸取他們的功力,可是這些屍體你來不及把他們全部做成人偶,也不可能一下子處理掉,所以你用這種異花的奇異香氣來掩蓋這些屍體腐爛的惡臭。」

他在那裡使勁拍著手:「好,難怪那小孽丈這樣寵你,果然不似一般女子。」

我繼續說道:「魯先生因為受了刺激,所以神智有時不清,所以他便將你安排在他身邊的妻女人偶當了真,然後認真為你建造另一個暗宮。」

他微笑著推著輪椅向我過來:「你說得那些都對,那你現在猜猜,我要對你做什麼呢。」

我的身子沒有辦法不抖,我向後退了一步,強自鎮靜道:「你與原家,必然是敵非友,若我是你,一定會利用我來誘原非白前來,然後再在原非白面前殺了我,令其痛你所痛。」

我特地把那個「在原非白面前」說得特別重些,以提醒他不能現在殺我,不管怎麼樣,先緩他一緩,然後讓原非白來解決吧。

他支頭微笑:「好一個緩兵之計,不過的確可行啊,」

我開口道:「請問先生名諱,也好讓我和我家三爺知道我究竟落在誰人的手中。」

那人微微一笑:「多少年了,沒有人問我真實姓名,」他抬起頭來,笑道:「司馬蓮。」

然後一揚手剝去臉上的易容,露出一張滿是刀痕的可怕的臉,還有那滿頭蒼蒼的白髮。

我喃喃念著他的名字,心中一驚,既然司馬氏都是作為原家的奴隸存在的,那為何這個司馬會這樣痛恨原家。

我脫口而出:「莫非先生是前任暗神,敢殺前任暗宮主人原青楓的司馬蓮?」

他仰頭大笑起來,那笑聲嘶啞可怕,滿是恨意悲憤,雙目發出一道利芒:「正是。」

司馬蓮看著我一會,似乎主意已定,他的手一揚,手中多了一支竹笛,他放在嘴上輕輕一吹,一個小女孩走了進來,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後面果然跟來了跌跌撞撞的魯元,他的口中還在樂呵呵地說著:「阿囡,不要跑得那麼快啊!」

他一進來,見到這一切,立時愣了一下,司馬蓮笑著對我說道:「我記得姑娘還有一個同伴吧。」

我一滯,他是在問段月容吧。

「你說說如果天下最驕傲的踏雪公子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玩弄了,他會怎麼想呢?」他的嘴角邊開始浮起一絲殘酷的笑意:「再或者,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寵妾被人強暴,又會是什麼表情?」

天氣不怎麼冷,尤其是這個苑子後面就是溫泉,屋子裡甚至有些悶熱,可是我的身上卻淌著冷汗,他想做什麼?

他吹了一下笛子,謝夫人的畫像收了上去,果然一切同暗宮一模一樣,我退無可退,只能被長得素輝的那人拉了進去,熟悉的火把亮了起來,我們七轉八彎,來到了一處綴滿西番蓮的飛天笛舞浮雕的大牆前,我再看那飛天和吹笛的青年,心中不由一動,這個飛天像極謝夫人啊,而那個青年長得很俊美,卻看似陌生。

牆邊守著兩個跪著的人偶,面目腐爛,面部隱現著剛釘,籠著袖子跪在牆前,司馬蓮吹起一支曲子,竟然是長相守,那兩個人偶立刻睜開眼睛,轉動身邊巨大的齒輪,那堵大牆發出巨響,慢慢向上升了起來。

很明顯這個暗宮的規模根本不能同紫棲山莊下面的哪個相比,越進裡面,那西番蓮花香越濃,可是那花香再濃再香,卻也擋不住一股撲鼻的血腥腐臭之氣,「素輝」走過去打開一扇黑幽幽的鐵柵欄,我們被逼著走進去,然後我徹底呆在哪裡,只見裡面全是具大的型具,鎖著一個個赤裸的人體,有幾個都活著,那些人體的每一個穴道上都插滿了細小的鋼釘,在痛苦地扭曲著,眼神狂亂,血腥和人體排泄的穢物充斥著整個山洞。

我無法不顫抖,這個惡魔帶我過來倒底想幹什麼?

司馬蓮指著唯一一個活著,而沒有扭曲的黑瘦的人形,笑道:「木姑娘可認得此人。」

我上前去,那人還有一絲呼吸,這人的確眼熟,莫不是紫棲山莊的熟人?

我再盯睛一看,不由啊地大叫一起,駭得倒退三步,我跌坐在地上。

那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段月容!

兩天不見,原本長得天人之顏,風流倜儻的段月容,現在卻是滿面憔悴,面色蒼白如鬼,赤裸的身子上滿身插滿銀剎釘,那血珠極細,極細地延著鋼釘流下地下的一個坑裡,也許是聽到我的驚叫聲,那枯瘦的人形慢慢睜開眼睛,他的紫瞳依舊明亮無比,他看到了司馬蓮,臉上嘲諷一笑,紫瞳有著深深的恨意,卻依然桀傲無比,然後他將目光放到我身上,似乎有些詫異,又有些了悟,只是睨著我淡淡地笑了。

我知道段月容是多行不義必自閉,一切都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可是這樣何其殘忍。

我坐在地上,腿腳發軟,魯元看著紫瞳的段月容,滿臉驚駭,不知是因為毀家滅族之恨還是也被這樣的人間地獄給嚇壞了,他瘋狂地大叫起來。

「你究竟為何要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來呢。」我望著他,努力了很久才組織一句完整的語句。

「從原青楓那一代起,軒轅皇室已是羸弱不堪,如今原氏宗主原青江正是第十世,現在原氏在西安已歷九世,人才濟濟,兵強馬壯,竇氏發亂,正是群雄並起的好時候。原氏據西北之地,竇氏占巴蜀與京都,想兩頭夾擊,繳滅原氏,中原地區又有鄧氏流寇作亂,太守張之嚴鎮守吳越之地拒不出兵,可笑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城主,太守,地方官,只要手裡有那麼一丁點大的兵權,都開始夢想著坐擁天下,龍袍加身了。」他輕嘲一聲,敲打著輪椅,「素輝」的人偶過來推著他的輪椅來到段月容處,「我們司馬家按理也能馬上獲得解放了,我是司馬家的第九世,我比任何一個暗神都要聰慧,我喜歡擺弄機關,我雖不能再複製出那雙鯉守宮的海市蜃樓鎖,可是我只聽那原青楓吹了一遍長相守,便掌握了開鎖的音律,我那時心高氣傲,我司馬氏人才濟濟,天姿聰慧,何苦守著那誓言,一連九世要為人奴僕,而且那原氏算什麼,那原青楓心慈手軟,雖然允諾我的子孫將會得到自由,可是一想到我要在這暗宮待上一輩子,我的心中便無法平靜。」

他的眼中迸出恨意來,他長嘆一聲:「我看著那飛天笛舞一天天長大,心裡總是想著那軒轅公主是不是長得同這飛天一樣美麗呢?我們暗神代代都傳下祖訓,伺奉原氏九氏,不可擅入紫陵宮,我一天天長大,擺弄機關的能力和武功也與日俱增,我想著如果,有一天出了暗宮就再無機會進入紫陵宮了,於是我靠著我這幾年的苦心研究,無法按奈自己的好奇心,便有一天打開了紫陵宮,找到了這本紫蠡手扎,發現了開國時四大家族的所有恩怨,原家和暗宮所有的秘密。」

他激動起來,眼中閃爍著那探寶時的興奮和新奇笑容:「軒轅公主這多麼美啊……,」他那傷痕纍纍的臉一陣痴迷,喃喃道「我不想看那無笑經的,我發誓我原本只想看一眼就走的,卻根本移不開我的眼,那是多麼精妙的武功啊?難怪像原理年那樣精明的人都無法拒絕這本真經,我偷偷帶走了長公主的手扎,於是我決定不願意再做原家的奴隸了,我殺了原青楓,想帶著族人逃出暗宮,不料卻失敗了。」

「原青江。」他咬牙切齒地說著這三個字:「我太小覷那原青江了,他卻乘機拿我的命要挾我的父親,於是我父親被迫再次發誓,司馬族人呆在暗宮,永世侍奉原氏,那原青江去卻命人將我武功盡廢,扔入莫愁湖裡喂金不離。」

「我在族人的暗中相助下,活了下來,我一心想復仇,我知道原青江最喜歡的妹妹原青舞,喜歡著明風揚那個傻小子,可是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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