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孔雀東南飛(五)

我看著他取下古琴,對原青舞說道:「小侄要用琴音催動暗宮的大門,請姑母看到牆上有雙鯉隱顯,將魚符放入魚紋壁內。」

原青舞狀似開心地使勁鼓掌,眼睛有些散亂,她忽爾輕輕欺近我們,烏黑蔻指輕拂非白的無瑕容顏:「乖,快快奏來……陽兒,你看,娘親來看你和爹爹了,娘還帶著伯父家的非白弟弟來彈琴給你聽了,你以前不是最愛聽他彈的曲子了嗎,你一定要保佑娘親,讓我到裡面找到你和爹爹好團聚啊,乖孩子,」復又凶神惡煞地對非白吼道:「快彈啊,你難道沒看到,陽兒都快哭了嗎?」

我打了一個寒噤,而非白的眼中異常的冷靜,面無表情地說道:「好!」便著手續上斷弦,專註地輕拔幾下,然後一揮縴手,一支長相守響徹在這幽暗的地宮之中。

原以為這曲子定是古怪刺耳,沒想到這首長相守非白彈得比任何時何都深情哀傷,非白雙眼緊閉,運之功力,輔以深情,不久那古老的石牆回應著非白的琴聲,漸漸地發出輕響,然後那光滑的牆面忽然落下水幕,牆上隱現兩條魚形,一條紅色,一條紫色,竟然在牆上的水幕上嬉戲悠遊,那雙鯉似情深意切,纏綿繾綣,無論一條游到哪裡,另一條定會如影隨形。

如不是親眼所見,我斷斷不敢相信這幻像如此真實,原青舞雙目痴迷,口中喃喃道:「不錯,這正是原家先祖命人設計的守宮雙鯉,以前二哥總是彈琴讓雙鯉顯現哄我開心呢,後來他卻只彈給那個賤人聽了,」她忽地厲聲喝道:「莫要再浪費時間,快將那條紫鯉魚趕過來。」

非白琴音一變,我看著那水牆,眼前漸漸出現一幅畫面,輕風白雲,芳草連天,清澈的池溏里,五顏六色的蓮花靜謐地綻放,兩條鯉魚一紅一紫在碧綠的荷葉下悠遊,非白站在蓮花池邊,微笑著往池裡面投了些什麼食物,池中紫鯉歡快地跳出水面,張嘴欲叼那食物,卻猛地竄出一個白衣花臉的女子,她將那條躍在半空的紫鯉抓在手中,她哈哈狂笑。

狂笑聲中,非白的琴音嘎然中止,我眼前的雙鯉戲水圖驟然破碎,原青舞正躍到空中將紫魚玉符嵌進紫鯉的身形處,然後猛地向後退去,非的曲子一轉,那水幕牆嘎嗄巨響中雙鯉消失,古牆向後移去,唯有水幕猶在,如天然屏障,隔斷了暗宮內外的世界,水幕上取而代之的是兩行豎寫的大字:「暗宮重地,擅入必死。」

原青舞雙唇微顫,一卷水袖,接了落下來的那枚紫魚玉符,飄然來到非白的身後,陰yd:「你去帶路。」

非白冷冷地重新背上古琴,復又抱起了我,穿過水幕,我這才發現,連那水幕也是幻象,根本沒有打濕身體。

原青舞的右手指甲扣在非白的雙肩上,像秋風中的樹葉,不停地抖著,縱使非白穿著厚厚的白貂毛褂子,轉眼也掐出血來,非白不動身色,來到一片寬闊處,淡淡道:「姑母,我們已入暗宮了。」

「帶我去……帶我去明郎以前練功的暗室,後來那裡封了,快去,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以前你父親練功的地方。」

非白冷冷道:「小侄最好請姑母想清楚了,那裡早在五年前就塌方過一次,暗宮中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方才堵住,若是姑母在裡面沒發現姑父,卻出不來,那該當如何?」

「你莫要廢話。快去快回。」

非白抱著我走到一處黑咕隆冬的地方,又按動了一個機關,打開門口腥臭的鐵欄杆,進入一間石室,借著幽火一看,我打了一哆嗦,這那裡是什麼練功房啊,裡面全是刑具,到處是烏黑的血漬和幾具人骨,空氣中處處瀰漫著血腥腐臭的味道。

「姑母請仔細找找,姑父和陽兒可在裡面。」原非白冷冷道。

原青舞環視四周,渾身愈加厲害,然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我有些奇怪,不是她要進來的嗎,為何要如此害怕地出去了呢?

我看向非白,卻見他正專註地看著她,眼中竟然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有些駭然,那笑意竟同原青舞一樣有些冰冷殘酷。

他在不知從那裡找來黑漆漆的兩根木頭,跪在我跟前,將我的傷腿固定住,他抬起頭:「忍一下痛,我幫你定骨,疼嗎?」

我對他搖搖頭,他對我微微一笑,這笑意卻又同眼中的完全不同,充滿著暖意和一絲信心:「莫怕,我一定會讓你活著出去的。」

我又愣愣地點頭,有些害怕的看著他,可他卻又笑了,眼神忽地變得深遂起來,在我沒有意識以前,他忽然俯下俊顏,在我唇上輕輕一吻,我驚得不行了,獃獃地看著他,不敢相信此情此境下,這位仁兄還有如此閑情雅緻。

「孽障,你們在做什麼?」室外的原青舞尖聲大叫起來,我本能的捂住耳膜。

非白卻慢慢直起身子,走出室外,淡淡道:「請姑母恕罪,她被裡面的境物嚇壞了,小侄只是安慰下她罷了。」

「你們不準親熱,」原青的眼神充滿嫉妒,大吼著:「明郎,你不準碰別的女人。」

「姑母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莫非是想起以前姑父是在這裡如何受罪的。」非白看著原青舞冷冷道:「小侄還記得是姑母將姑父引到這裡來,然後親自將姑父鎖起來散功。」

「你胡說,你胡說。」原青舞的眼神已亂,恐怖地看著原非白,「我這是為了明郎好。」

「那姑母為何要毒打姑父呢?」非白又冷冷道:「非白還記得一連幾天姑父混身沒有一塊好肉,一直在那裡哭泣,向姑母不停地求饒,然而您卻不願停手。」

「誰叫他不記得我了,我打他是為了要他記得我,」原青舞汗如雨下:「可他就是記不起來我是誰了,他什麼人的名字都喚不出,卻單單記得你的母親……為什麼?」

我心中暗驚那原青舞的鐵石心腸,脫口而出:「你怎麼能這樣虐待你那心上人呢。」

「誰叫他不記得我了,他不再愛我了,我根不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原青舞終於掩面而泣:「他在那裡一直叫著梅香,梅香……我沒有辦法。」

她忽而停止了抽泣,臉上有絲了悟,恨聲道:「小賤種,你原來是想廢我心智,。」她的水袖一甩,拉近非白,媚笑道:「可惜還早得很。」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真找不到了嗎?」她看著那烏黑的血漬從那可怕的牢籠一直延伸到外面,拉著我們遁著那血漬走去。

非白邊走邊說:「姑母這是要去哪裡?」

原青舞忽然想到了什麼,看著非白的臉色越來越白,笑道:「我終於知道明郎去哪裡了。」她看著非白懷中的我,手輕撫我的臉頰:「明郎既不在這裡,必是去那賤人的墓穴了」

我自然是雞皮疙瘩滿身起,非白一側身,讓我遠離了她的魔掌,他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原來謝夫人真正的墓穴是在這暗宮之中,難怪去年那個鬧花賊的清明,非白是在後山坡祭奠他的母親,那裡果然只是謝夫人的衣冠冢。

「我勸姑母大人還是放棄吧,須知,有時瘋狂的佔有還不如自由的放手來得瀟洒,至少姑母到地下再見姑父時,您還能得到姑父的原諒。」非白清明地看著原青舞,淡淡地說著。

我如果不是實在因為生命垂危,沒有力氣,我真得很想使勁鼓鼓掌,然後握緊他的雙手,激動地說道:原非白同志,你終於明白這道理了,你的精神境界終於在戰爭的烈火中得到了永恆的升華。

可惜這裡還有一位性格及心靈完全扭曲的原姓人氏,原青舞一巴掌揮來,「住口,」原非白帶我急退三步,卻躲不過她的功力,口中狂吐鮮血,我摔在地上,傷腿觸地痛不欲生,他那具古琴已被擊成粉末。

原青舞緊扣我的喉嚨:「小賤種,若不要讓你的心肝死在這裡,就快點帶我去。」

非白看了我一眼,難掩眼中的憤怒:「姑母也是官宦千金,這樣欺凌小侄和一個弱女子,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要怪就怪你父親無情,你娘親無義,快帶我去她的墓穴。」她憤恨地叫著。

非白的眼中陰晴不定,眼睛盯著我思索了許久,點頭到:「隨我來。」

我們隨著非白,回來剛進入的空地,原青舞忽然大喝一聲:「誰?」

手中銀光一閃射向聲音的來處,一隻老鼠慘叫著跑了出來,混身是血,一會兒就直挺挺地躺在那裡。

稱這個當口,非白的左腕一動,長相守向原青舞射去數支小銀箭,可惜全被原青舞的水袖擋了回去,然而她卻故意放過最後一根,那根恰恰又射在我另一隻多災多難的小腿上。

「木槿。」非白低吼著我的名字。

而我痛得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了,只能捂著傷口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想著,我和原非白一定前世有仇!

而且是很深很深的那種!

我再一次確認他降臨到這世上就是為了折磨我的!

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只要我和他在一起,我准沒好事,要麼是遇小人,要麼碰瘋子,不是缺胳膊,就是斷雙腿。

原青舞一笑:「花木槿,看你的心上人緊張得,可惜愛之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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