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靜日玉生煙(三)

和素輝練完武功,我左眼掛著一個大大的熊貓眼在中庭獃獃地修剪花草,一想起昨天原非白的那個吻,臉還會燒得厲害。

今早,我這個紫棲山莊有名的女色魔,在練功時,頭一次紅著臉不敢看原非白,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在和素輝對練時偷眼望去,沒想到他卻神態自若地和韓修竹聊天,一回頭碰到我的視線,他便立刻勾勒出一抹戲謔的笑。

噢!我多麼希望他仍然能保持,在鬧採花賊以前的那種對我冷若冰霜的態度,為什麼現在他老對我笑呢?

然而他的笑容可惡歸可惡,討厭歸討厭,卻依然如明月清輝般靜靜地灑向我的心間,讓我在惱恨中無法移動我的目光,直到在呆愣中,素輝的右拳不客氣的光臨到我的左眼,我痛叫著被打倒在地。

唉!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該怎麼辦呢,我滿心滿眼全是原非白那抹傾國傾城的笑,再這樣下去,我快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嗯?!是誰一直在叫布谷鳥,布谷鳥的?原來是素輝,他的青春豆臉湊在我的耳邊大聲叫著:「木姑娘!」

「幹嗎?大呼小叫的,嫌打了我的眼睛還不夠,還要折磨我的耳朵不成?」我揉著耳朵。

「哼!不叫你,能醒嗎?」小屁孩指著我修得那棵石榴:「你這是修剪護枝呢還是摧花撒氣啊,你看看,好好的一株石榴,愣給你搞得像個禿子似得。」

我盯睛一看,還真是,心中愧疚難當,口中訕訕道:「你,你不懂,這叫,這叫藝術作品,回頭,回頭等長出來了就好看了。」

「切!別蒙我了,你今天一天就不對勁,一看三爺就兩眼發直,三爺也是,我打小跟著三爺,還頭一糟看到他一整天都笑迷迷的呢。」小屁孩搖頭晃腦地分析,看看四下無人,湊近了他的青春豆臉說:「喂,說實話,你是不是偷得手了?」

「什麼得手了?」我紅著臉,移向下一棵蘭花。

素輝一把搶過我的剪子,阻止了我對花花草草的進一步毒害,小臉靈動地看著我:「還裝算!是不是三爺和你那個了。」

小屁孩!不好好讀書,就知道想這些黃色的事情,儘管我平時也是想一點點的……

於是我義不容辭地兩隻手爬上他的小臉,把他的臉像做餅一樣往兩邊拉,我笑嘻嘻地說:「素輝同學,你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一天到晚盡關心你的爺和那個女人相好……」

素輝啊地叫著,從我手中逃出來:「你這個惡婦,我就不信爺會舍了這麼多美女,看上你這麼個醜丫頭。」

我心中一動,再次笑迷迷地走近素輝,他明顯地後退一大步:「你要幹嘛?我喊人啦!」

「素輝,你可見過一個叫悠悠的姑娘?」臭小孩!

「悠悠?」他迷惘地看著我:「什麼人哪,從沒聽說過,更別說見過了。」

「應該是三爺特別喜歡的一位女子吧,你再想想,在我進宛子以前,三爺可有相識,經常往來的女子。」

「你進宛子以前?你進宛子以前?」素輝喃喃地,忽地一拍腦門:「對對,是有一個女孩子,經常半夜裡來咱們宛子的,和三爺關在賞心閣里彈琴畫畫,有時亦切磋武藝什麼的,那個漂亮啊,不過她不叫悠悠,她是……」

「素輝!」韓先生忽地閃進宛子,大聲叫住了他,把我的肚腸給癢得,素輝立刻閉上了嘴,韓修竹和?悅色地對我說:「木姑娘,三爺叫我來傳話給你和素輝,說是今兒三爺有要客來訪,所以給你們姐倆放個大假,上玉北齋找瑩姑娘玩兒去吧。」

我和素輝歡呼一聲,兩人樂得屁顛屁顛地,我也把悠悠的事放在腦後,進屋子換了身新衣,收拾了一下頭髮,想了想還是摘下原非白送我的那根白玉簪子,用宋明磊給的另一根銀簪簪上,來到馬車處,遠遠地就見韓修竹嚴肅地跟小青春豆談著什麼,他則是一臉恐慌。

咦!又怎麼了,我輕手輕腳地過去想偷聽他們說些什麼,那韓修竹突然轉過身來,把我唬了一跳:「姑娘快去快回,莫要讓三爺等急了。」

不愧是韓修竹,武功就是高得不可思議,我這貓步也聽見啦,也可能是我的輕功太爛了。

我乖乖讀艘簧下沓擔鞀員慵奔鋇馗銑底吡恕N銥醋藕壬纖嗟牧吃嚼叢叫。贗肺仕鞀裕⑸聳裁矗鞀勻春湍嗆拗褚謊遄帕常豢次業難邸?

我再想續那個話題,可是無論我怎麼軟硬兼施,連哄帶騙的,他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冷冷道:「軍令如山。」

小屁孩,又有什麼不能說的,不說就不說!哼!

來到久違的玉北齋,馬上可以見到原非珏和碧瑩的念頭讓我的心情大好起來,可惜,開門迎我的只有越來越漂亮的碧瑩和阿米為首的十個少年,他們告訴我原非珏和果爾仁出去了。

……

……

怪不得原非白肯放我來玉北齋來呢,我就說他什麼時候那麼大方了,原來他早就知道原非珏不在,我真真鬱悶。

我的笑臉不可遏制地跨了下來,碧瑩便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安慰我,說是講不定四爺馬上就回來了,等一下就好了,我不想讓她操心,也就強自笑著,一同看著宋明磊的飛鴿傳書,聊著大哥二哥的近況,思考著小五義的正經大事。

就在原非白忙著對付採花賊那陣,在東庭王朝內,原家和竇家的明爭暗鬥也開始了,竇家以竇麗華的哥哥竇英華為首,依仗著太后和皇后在宮中的勢力,拚命積聚錢財,終日彈劾原氏離間君臣,在班結黨,欲謀為大逆,而原家則在手中握有一大堆竇氏仗持皇寵,妄顧國法,貪污納賄,草菅人命,欺壓百姓的罪證。

而熹宗的皇權被太皇太后架空,整日走雞斗馬,淫樂後宮,對於兩黨之爭聽之任之。

宋明磊來信中還說,原非煙進宮的日子已被無限期擱淺,甚至連長公主附馬忠顯王原非清都被限制了出入宮禁的自由。

北突厥又犯境,于飛燕被調回河朔,而南詔則閃電出兵攻佔了錦官城,而竇家南軍拒不出兵,於黎民百姓於不顧,反而三番二次奏請熹宗頒旨,令原青江親自出京迎戰南詔。

永業二年,也就是今年四月,竇英華又以兵部左侍郎封依為對象,發起新一輪攻擊。這一次,他的手段非常毒辣,竟然偽造了一份廢黜熹宗的詔書,署上「封依」的大名,並大造原氏謀逆的謠言,而封依的後台是兵部尚書任時峭,那任時峭又是原青江的得力助手。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竇英華此舉的真正目標是不言而喻的。「圖謀廢立」是何等大逆不道之罪,今年六月封依已被投入大理事,施酷刑審訊中,而任時峭已貶為河南府尹,同時竇英華在這非常時刻,又再次奏請熹宗下旨讓原青江北調羽林精銳出戰南詔,以欺削弱原氏精銳。

這對原家來說是一次大打擊,原青江相當於失卻一隻右臂,當他得到消息後當場捶案大怒,吐了一口鮮血,表明深惡竇氏,不誅其九族斷不能快其意,於是是原氏便想於近日逼宮。

我看罷,想了想,問道:「碧瑩,覺得如何?」

「木槿,你又來笑我,都這麼多年了,我哪一次發過高論來,大哥的意思若再按兵不動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不知木槿的意思,二哥和候爺即日啟程,要入西安城對付佔領錦官城的南詔軍,木槿和二哥得趕緊想辦法才對。」

我暗想,其實原家這峰芒露得實在太急了些,若是我,一旦發現竇家有仇視斗滅之心,便可假意曲從,一再表示忠誠皇室,也就是忠於竇家,然後暗中扶植一個貴妃及其朝中反竇勢力,慫之與竇家相鬥,待兩方惡鬥之後,筋疲力盡之時,再取漁翁之利,是為屈人而不戰之兵也。

我掏出鵝毛筆,把我剛才想的寫在給宋明磊的信中,並擬出幾步當下應急之策,以宋明磊的機智,定會在我的基礎錦上添花,變成反轉乾坤的妙計,這就是我們小五義的秘密,所謂的「木策明計」:

其一,候爺萬萬不可離京,一旦離京,原家這十年在京都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現在如果逼宮,名不正,則言不順,即便僥倖得勝,一則竇家南軍實力仍保存在南越一帶,不動分毫,東山再起太過容易,而且反而會給竇家糾結天下兵力圍剿原家的理由,二則天下雖有亂像,然沒有大的天災,叛亂,讓人民到不得不反的地步,而且於飛燕的精銳部隊牽制在突厥那裡,如果攻下京都,突厥和南軍必成南北加擊之勢,反撲京都,則原家必兵疲,而無百姓民意所支持。

其二,先穩住南詔,力主議和,素聞南詔王喜女色,而權臣請二哥多多挑選宮娥美姬儘快送入南詔,所有南詔的其他要求皆先可答應。

其三,厚待大儒,也就是利用原青江最看不上眼的那些整日夸夸其談的書生。天下的輿論,實際上都是隨著那麼幾支筆杆子走的。著書立說,傳播原青江乃是千古忠臣,因勢利導,終成氣候,萬不可讓竇家人控制輿論人才,掌握天下悠悠之口者,便是握住決勝的關鍵。

其四:一定要離間熹宗與太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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