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明珠轉潤玉

我放聲尖叫,眾人的驚愕中,碧瑩的額頭已觸到冰涼的白玉柱,千鈞一髮之刻,一片紅影掠過,滿臉是血的碧瑩躺在一個高大的身影懷中,竟是果爾仁。

我依然不敢相信,心撲通撲通直跳,碧瑩說得對,果爾仁真乃神人也。

夾著我的子弟兵許是也嚇傻了,鬆了夾棍,我乘機掙脫出來,一路爬過去,身後拖著長長的一條血痕,趕到果爾仁腳下,我哭喊著碧瑩的名字,果爾仁將碧瑩放在我的手中,他的臉還是冷得像冰山上的來客,看著碧瑩卻露出讚賞惋惜之色來。

我在那裡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果爾仁,而冰山大叔只是非常簡短地說道:「只差一點天靈蓋就碎了。」

還好,我用袖子擦凈她臉上的血,任臉上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美麗卻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上,撕下下擺,包紮她的傷口,碧瑩,你怎麼那麼傻,我們在一起早已是比親姐妹還親,難道你不知道我就喜歡耍耍酷而已,關鍵時份我還是會見行事的,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報答我,我只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看護你,那裡值得你為了還我清白而自盡了,傻瓜,你這個傻瓜,十足的傻瓜。

這時夫人發話了,果爾仁,你來做什麼?

果爾仁僅僅拱了拱手,連腰也不彎,毫無下人的姿態:「我前來為我家少爺討兩個丫頭。」

夫人冷冷道:「不知你要哪兩個丫頭?」

果爾仁用手一指我和碧瑩:「就是這兩個。」

我愕然地看著夫人和果爾仁,夫人的眼中冷到極點,而冰山大叔也是面無表情,氣氛十分緊張,夫人使了個眼色,子弟兵漸漸將果爾仁圍在中央,而他只是睨著他們,冷笑一聲,毫無懼色。

柳言生出來打圓場:「先生來得不巧,這兩個丫頭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堂審之中,不如讓言生再另挑兩個貌美的丫頭,給珏四爺送去如何。」

果爾仁冷冷道:「我家少爺指定要花木槿和姚碧瑩。」

柳言生沉聲道:「如若不與呢?」

果爾仁道:「那就不要怪果爾仁不敬夫人,今兒個向名滿天下的柳先生請教了。」

「果先生如此庇護這兩個嫌犯,莫非你和慵抑髯郵侵髂輩懷桑俊?」

真沒想到,冰山大叔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儘管這個笑容有點像西區柯克恐怖片中的兇手的笑容:「你說我家主子是主謀,無非也就是為了原家這點家業罷了,只可惜我家少爺遲早要回西域繼承大統,漫說是這原家,便是整個中原拱手相讓,也不入我家主子的眼,今日里夫人聽信小人之言,難道真逼死無辜方才罷休嗎?」

理解,原非珏那弱視的確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

原夫人冷冷道:「哦?此話怎講?」

「這個叫碧瑩的丫頭,是這莊子里有名的藥罐子,就連屋裡頭搜出的這些珠寶綢緞上也有一股藥味,怎麼會家中連一張藥方子也搜不著?」果爾仁轉向槐安:「你可識字?」

那槐安點點頭:「小人識字。」

果爾仁掏出一塊玉偑:「那你念念!」

我看了一眼,那玉偑上寫得好像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喲!真看不出來,冰山大叔有這麼感性的東西。

槐安的臉一下子綠了,哼哼唧唧半天也憋不出來,不過夫人和柳言生的臉色更綠,果爾仁說:「你念不出來,是因為你根本不識字,在德馨居你根本分辨不出究竟那張是你主上要的,所以你將所有的方子都銷毀了。」

槐安高大的身影在那裡一下子矮了半截。

果爾仁又轉向夫人:「夫人,果爾仁雖非中原人士,但也曾師從中原,對醫理略知一二,剛才拉這姚碧瑩時,已探過她的脈象,雖然現在沒有血淤經閉,但依然內外失調,分明大病剛復,從此推診,有過血淤經亂史不是沒有可能,用四物湯加牛虻乃是對症下藥。」他頓了一頓道:「還有若是真如原武所說花木槿是主謀,要神不知鬼不覺得下藥害夫人,然則前幾日那花木槿和紫園親信當眾爭吵豎敵,豈不是故意引起紫園的警醒嗎?」說到這裡,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目光分明就在說:你怎麼這麼蠢呢?

我不由滿臉通紅,心中暗自記下這個教訓,只聽他繼續說下去:「那郎中昨夜既已畏罪潛逃,為何花木槿這主謀沒有逃匿,反倒安安心心地睡著午覺等著夫人來抓。」我不知道柳言生和原夫人以前有沒有聽過果爾仁說過這麼多話,反正我肯定沒有,而且字字擲地有聲,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何以果爾仁曾被稱作突厥第一勇士,大突厥王座下第一保鏢了。

他根本就是大偵探柯南的古代版,難堪地沉默之後,那柳先生最後終於發話了:「那依果先生之意,該如何?」

「聞名天下的柳先生說是黑,哪有人敢說白,我本不是紫園中人,也不想理紫園的是非,只是小少爺非要這兩個丫頭,還請夫人通融。」

「果爾仁,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僅憑口頭推斷,如何能說服眾人,今日若沒有真憑實據,便休想將人帶走。」夫人恢複了高雅的姿態,輕輕一笑。

「對啊!拿出證……據來!」香芹猖狂地開了口,可惜果爾的灰瞳一瞟過來,立馬嚇得往原非煙身這鑽。

「這兩個丫頭,今兒個果爾仁是定要帶走了。」果爾仁也微微一笑,灰色的眼珠瞟向柳言生。

柳言生也輕輕一笑,緩步走向果爾仁,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絞著,沒有人看清是誰先出招,也根本沒有人看清來往過招,最後兩人倏得分開,果爾仁面色如常,道了聲:「承讓了。」

柳言生面無表情,左手有些不自然地下垂,很顯然果爾仁贏了,他穩步邁向我們,忽地面色巨變地停了下來,嘴唇輕紫,他渾身發顫地站在那裡,冷笑出聲:「堂堂原家的大總管,天下聞名的柳言生竟如此卑鄙無恥,你竟然使毒害我?」

柳言生陰陰一笑:「果爾仁,當年金穀子制出這無色無味的十里香是為了對付幽冥十三鬼,如今用在你這個突厥毛子身上也算是你的榮幸了,我本不想與你為敵,今兒個你既然一意孤行,開罪夫人,我也只好對你不起了。」

果爾仁的臉色灰白:「江湖傳聞金谷真人曾有一名作姦犯科的棄徒柳風,攆出師門時盜取了師門絕學十里香,真沒想到柳言生具然是那個欺辱師母,逼死師兄的鄙卑小人柳風。」

柳言生的臉有一陣扭曲,但立刻恢複了儒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是請果爾仁先生走好,我會替你好生照顧你的珏四爺的。」

他一步步走向果爾仁,右手袖中兵器的光芒閃耀,果爾仁的眼中滿是不甘,而我的一顆心絕望地跌進了深淵,果真天將滅我和碧瑩嗎?

就在這時忽地一聲爽朗地笑聲傳來:「今日紫園好生熱鬧。」

只見一個青裘美髯的人飄然而入,正是西楓宛的韓修竹。身後跟著另外一個人,竟然是傳聞連夜失蹤的趙孟林郎中。

那韓修竹笑得爽朗,對於榮寶堂內劍拔弩張,血濺三尺,視而不見,他恭敬地向夫人一躬,然後狀似無心地發現在果爾仁僵立在那裡,欣然地走過去,口裡說著:「久違了,果先生,一向可好?珏四爺很久沒到西楓宛來坐了,他可好啊?」

他親熱地執起果爾仁的手緊握著,好像原非珏曾經唾沫橫飛地告訴我,他們倆經常為了各自的少爺在梅花七星陣里大打出手僅僅是傳言而已,他擋住了柳言生的視線,從我這個角度,好像看見他的手中銀光飛快地一閃,果爾仁的汗滴就流下來,那汗水儘是黑色,可是果爾仁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下來。

當韓修竹放開果爾仁的手時,果爾仁已飛快地跳到一邊,坐在我們身邊,盤膝調息起來。

柳言生和煦如春風地同韓修竹寒喧著,彷彿剛才那個使用卑鄙手段想殺人滅口的冷血殺手根本不存在一樣,而韓修竹卻不著痕迹地夾在碧瑩,我還有果爾仁的中間,說道:「我聽說夫人在堂審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查找一名關鍵人證,趙孟林郎中,恰好,我剛剛請了一位朋友來給我家三爺瞧腿,也姓趙,名孟林,據說他也是曾進過園子給丫頭們看過病,不知夫人找的可是他?」

那人的確是給我們看過病的趙郎中,可說實話當時我們請他看病,是因為他是我們唯一能請得起的郎中,也是唯一願意給碧瑩治療的郎中。

他怎麼可能是武林響噹噹的名人韓修竹的朋友呢?

趙孟林只是微一欠身,揖手道:「我便是曾醫治過姚碧瑩姑娘的趙孟林,不知原夫人有何見教。」

這時許久沒有說話的原非煙開口笑道:「若是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在江湖上有『妙手醫聖』之稱的趙孟林先生吧?」

所有人臉色都是驚詫萬分,那趙孟林乃是當世名醫,俱說他可活死人,肉白骨,素有妙手回春的盛名,但為人脾氣古怪,有時他會見死不救,收取千金診金,有時又一文不收白白給人看病,有時又有人稱他為「怪醫神」。

眾人不由齊齊地看向那趙孟林,而他只捻須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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