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譯者序

恐怖小說大師斯蒂芬·金說:「我景仰丹·西蒙斯。」

親愛的讀者,當你現在捧起這部小說,你也許仍舊心生懷疑,丹·西蒙斯何許人也?竟讓恐怖小說大師發出「景行行止」之感嘆呢?《海伯利安》,這又是一部什麼樣的作品呢?那我將回答你:這是一部博學的史詩,這是一軸輝煌的畫卷,這是一出跌宕起伏的多幕戲劇。

作為史詩,它會讓我們聯想到什麼?《奧德修紀》?《奧德修紀》的主人公在海上漂流了十年,歷經千難萬險,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而《海伯利安》,如梗概所言,「……七名朝聖者,踏上朝聖征途,他們要前往光陰冢,尋找他們生命中未解謎團的答案。他們的發現,也許會是人類得以解救的關鍵。」《海伯利安》講述了七名朝聖者的故事,講述了他們各自非同凡響的經歷,這種經歷,又如何將他們帶到海伯利安的。從這個意義上,《海伯利安》與《奧德修紀》有著某種共鳴,這是未來的《奧德修紀》,是關於七個人的科幻史詩。

果真這樣么?其實不然,因為,這不僅是關於個人的史詩,更是關於整個人類的史詩。《海伯利安》,這是一部分卷的史詩。這是一部四部曲的系列小說。除了《海伯利安》,還包括《海伯利安的隕落》,《安迪密恩》,以及《安迪密恩的崛起》,這四卷加起來,才真正構成了一部恢宏的史詩。

我們從頭說過,它會讓我們想起什麼?事實上,糾根結底,這部小說真正的緣起,來自於約翰·濟慈,及其未完成的同名詩篇:《海伯利安》。

除此之外,濟慈同樣寫過《海伯利安的隕落:一場夢》,以及《安迪密思》。《海伯利安》四部曲,與濟慈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約翰·濟慈,英國19世紀傑出的浪漫主義詩人,在世界文學史上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但就是這一位詩人,卻在二十六歲時英年早逝。他的神話史詩《海伯利安》,以彌爾頓的《失樂園》為楷模,但是差不多一年之後,他放棄了《海伯利安》的寫作,原因之一是為了擺脫彌爾頓的影響。

濟慈的《海伯利安》,在完成的前三卷中,講述了以薩土恩為首的老一代泰坦神,被他們的兒輩,也就是以朱庇特為首的奧林帕斯神推翻並驅逐。

泰坦神失去了力量,僅有海伯利安也就是太陽神保持著統治和尊嚴,但是泰坦神不甘屈服,他們打算重新復辟。而從丹·西蒙斯的《海伯利安》四部曲中,我們可以隱約見到其中的影子,就如塞利納斯的《詩篇》所言:「我將我的詩重新命名為《海伯利安詩篇》。它不是關於這個星球的,而是關於一群自封為泰坦的人類,是如何滅亡的。它是關於一個無思想的狂妄種族由於粗心大意,競毀滅了自己的家園,然後又把那危險的傲慢帶到了群星之中,不料在那遇到了一位神祗的怒火,而那神祗竟然是人類自己創造的。」塞利納斯的《詩篇》,其實也就是在講述整個《海伯利安》四部曲的傳奇故事。

但是,這就完了么?丹·西蒙斯難道只是在向濟慈致敬么?不,我前面說過,這是一部博學的史詩,這是一位經歷地球滅亡的博學老者筆下的浪漫傳奇,百味交雜,糅合了各種元素。作為科幻作品,《海伯利安》榮膺1990年雨果獎,在這裡,我們不單單能看到作者自己構造的宏大科幻背景和架構,也能隱約讀到其他科幻作家五光十色的幻想奇景,諸如傑克·萬斯,威廉·吉布森,伊薩克·阿西莫夫……同時,我們還能品味到更多的類型文學的特色——戰爭、懸疑、恐怖、動作……字裡行間,你能看到莎士比亞、喬叟、葉芝等諸多詩人的影子,當然尤其是濟慈,此外,你也能品讀到忒亞·德·夏丹、約翰·繆爾、諾伯特·維納的思想精髓。甚至,我們還能欣賞到中國一名禪宗名僧——雲門文堰的禪語。所有這一切,構造起這一部博學的史詩;如同所謂的凝結之空虛,在其中,所有有意識的生命,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都交織於其中。所有這一切,丹·西蒙斯處理得得心應手,無怪乎斯蒂芬·金的敬仰之情了。

作為畫卷,它會讓我們想起什麼?恢宏的《清明上河圖》?的確,在我們眼前,是一幅宏偉的銀河畫卷,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個真切的人物、星球、事件……霸主,驅逐者,技術內核,這是在這宏大的場景中登場的三國演義。

三方你方唱罷我登場,你來我往,勾心鬥角,陰謀混雜,險象環生……整幅背景無不硝煙瀰漫,扣人心弦……畫面中的人物呢,我們能看到,神父杜雷與十字形的生死搏鬥,軍人卡薩德與他無名戀人的愛戀,詩人塞利納斯與他的神秘繆斯,學者溫特伯與他患上神秘之病的女兒,偵探拉米亞與他的塞伯人戀人,領事與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及馬斯蒂恩、悅石……所有的人物,都真真切切地躍然紙上,我們會為神父擊節讚歎,因卡薩德而熱血沸騰,替塞利納斯咬牙切齒,為溫特伯扼腕嘆息,因拉米亞而輕輕拭淚,因領事而失落無奈……就像詩人所說:「可是到最後,我的朋友啊,是什麼東西決定了作品是在羊皮卷上永垂不朽,還是鋃鐺落敗呢?是角色。難道你們從沒有懷過這樣不為人知的念頭:在此刻,哈克和吉姆正在某個地方拖著他們的木筏,下去某條遠在天涯的河流,可是,相比在早已忘卻的日子裡給我們試鞋的鞋店職員來,他倆難道不是來得更加真切么?」而看那畫卷上的眾多星辰,那是一顆顆真真切切的星球。繁榮昌盛的鯨心,美麗宜人的茂伊約,聖徒的森林世界神林,落後的毒氣星球天國之門,猶太人居住的沙漠星球希伯倫,高度工業化的盧瑟斯,海洋星球無限極海,天主教星球佩森,穆斯林星球庫姆·利雅得,冰河世界天龍星七號,還有熟悉可親的青島一西雙版納……當然,還有那謎霧籠罩下的海伯利安。

但是,這些還不算什麼,《清明上河圖》描繪的是特定時間的某個空間的內容,而《海伯利安》畫卷的規模更加宏大,它不僅橫跨了整個銀河的一條懸臂,而且在時間上,橫跨了整整一千年。從2000年首個人工智慧誕生,2238年的天大之誤,到最後3136年的大結局。這其間的一千多年,錯綜複雜,環環相扣。漫長的時間內,歷經霸主政權的興起隕落,歷經人工智慧的出現退出。

作為跌宕起伏的多幕戲劇。整齣戲劇會讓我們想到無數的謎題,剪不斷,理還亂。

甫一開頭,我們會問,伯勞鳥究竟是什麼?光陰冢究竟是什麼?迷宮是什麼?十字形是什麼?莫尼塔是誰?瑞秋到底會遭受什麼命運?技術內核為什麼要創造喬尼?誰要殺喬尼?之後,醍醐灌頂,謎題揭曉,但更多的問題接踵而來,朝聖者的命運?賽文與朝聖者為何能夠聯繫?環網星球的命運?雲門口中的「悟力、移情、凝結的空虛」到底是什麼?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所謂的跌宕起伏便是如此:那些本來已經揭曉的答案重新推翻,疑竇再次重生……是陰謀?詭計?是真?是假?兩本書,屈指數來,歷經八個多月,雖嘔心瀝血,但能與偉大的思想共處,實是幸甚。譯筆勉為忠實,殊愧未能做到如行雲流水,也有須加以推敲的地方,靜待讀者批評。在此,要感謝丹·西蒙斯,感謝他博學的史詩;感謝貝塔斯曼的編輯對譯者組的抬愛,給予我們翻譯這本如星璀璨的科幻巨著的機會;還要感謝網路,希望人和機器和諧共存;感謝所有給予譯者組幫助的人,深火,牛牛,無機,Peter,Johnny,雙駝峰諸多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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