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哥德巴赫猜想

法醫辦公室,鄭鐸把玩著那隻打火機,不禁有些走神。

一頓午餐而已,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了,可是任曉凡的樣子還是盤旋在自己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上次和華羽斯面談後,他幾乎已經作出了決定,遠離那個女孩子。因為華羽斯所擔心的,其實正是他所擔心的。一個人一生,究竟能夠深愛幾次?心裡的那個影子,這麼多年了,一直壓著,壓著,是他多個失眠夜晚的主題。像他這樣經歷了這麼多的人,真的可以放下一切,重新開始嗎?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當他看到任曉凡在哭,看到她那麼傷心、無助的眼神,心突然就動了,突然萌生了一種要保護她的衝動。簡直是鬼使神差,他就走了過去……

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對任曉凡的這種好感,是因為那種似曾相識的性格嗎?還是,一種正常的荷爾蒙分泌?

如果只是因為似曾相識,他不會允許自己再發展下去。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允許自己把誰當成一個替代品,那對她,對安雯,都不公平。

可是,真的只是替代嗎?

正恍惚間,杜欽推開了他的門。

「發什麼呆呢?有空就幫我洗洗腦!」杜欽滿臉的疲憊。

「怎麼了?」鄭鐸問。

「莫綺麗那一環節,我始終想不通,想過來看看你這邊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新的死亡鑒定書已經做好送過去了,還有什麼要查的?」

「我在你的報告上看到,根據她頭髮里的DNA檢測,迷藥應該是在案發現場使用的?」

「對。」

「先不管時間上的差錯了吧,依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看來,她是被人用清潔車運出去的。可是她一個大活人,又沒有被迷暈,怎麼就一點兒也沒反抗呢?」

「她為什麼一定要反抗?」

「嗯?」杜欽一愣,「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鄭鐸輕淡地一笑,「我只是提醒你,要跳出思維的固定模式。當你想不通1+1=2怎麼證明的時候,不妨反過來想一想,1+1為什麼一定要等於2?」

杜欽想了想,點點頭,「有那麼點兒意思!沒準當年哥德巴赫猜想就是這麼被證明出來的!」

說著,杜欽不經意間瞄到了桌上的打火機,一怔,問:「你不是不抽煙嗎?怎麼有打火機?」

「哦,」鄭鐸淡淡地回了句,「朋友送的。」

杜欽拿過來,看到嶄新的機殼,心漸漸沉了下去。

「她為什麼一定要反抗?」

杜欽反覆思量著這句話,盯著錄像帶,發著呆。

「頭兒……」肖琳端過來一杯水,喊道,「你盯這錄像都盯了一個多小時了,想找什麼呢?」

「我在想,如果莫綺麗自己根本就是幫凶,會怎麼樣?」

「什麼?自己就是幫凶?幫兇手殺死自己?」

「我問你,莫綺麗這個環節上,最理不順的地方在哪裡?」

肖琳想了想,回答道:「首先,我們鎖定的嫌疑人有可能是將莫綺麗通過清潔車運出去的,但根據頭髮里的迷藥成分鑒定,莫綺麗是在鬼屋現場才被迷倒的。也就是說,莫綺麗在被運送出去的時候,神志清楚,卻沒有反抗,這不合情理。再者,錄像上莫綺麗明明是前一天夜裡十一點五十八分回去的,並且再沒有離開過,可是第二天凌晨的時候卻死在了鬼屋,而嫌疑人運送她的時間卻在第二天早上八點二十分,這時間,從頭到尾都對不上。」

「我想,我們的思維一定是進入了一個誤區。要知道,科技時代,眼見未必為實,只有高科技的鑒定才是最真實的。那麼我們現在唯一可以相信的,只能是莫綺麗的死亡時間,也就是說,不管錄像上記錄了什麼內容,可以肯定,在28日凌晨一點之後,莫綺麗一定不在未央宮!」

「你是說……運她出去的不一定是那個清潔工?」

「對。」

肖琳立即來了興緻,也跟著杜欽看向了錄像。

「那你在錄像上又發現了什麼?」

杜欽搖搖頭,「莫綺麗進房間的時間是28日凌晨零點零五分,我一直盯著她房門前的動靜,一秒鐘都沒有錯過,可現在已經是一點二十分了,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那怎麼辦?」

「我在想……莫綺麗也許不是從房門這裡出去的。」

肖琳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她一定是從窗口順著水管爬下去的,利用床單當工具。而那個可疑的清潔工,並不是進去搬運莫綺麗的。而是進房間去替莫綺麗清場,把撕毀的床單從窗戶上拿下來,放到清潔車裡,再鋪上新的床單,然後,把壞床單帶出來!」

杜欽玩味地看看她,問:「小姐,你知不知道,十二樓有多高?床單有多長?」

肖琳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笑了。

「呃……也的確……而且……十二樓那麼高……莫綺麗也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應該也沒膽子這麼做。更何況,她也沒理由費這麼大勁溜出去,把自己送到兇手的虎口裡啊。」

杜欽嘆口氣,「我只是質疑你一下嘛,怎麼這麼快就不相信自己了?不能用床單,可以用攀岩裝備啊。清潔工也可能是進去運裝備出來的啊!而且,我說莫綺麗是幫凶,你就真往幫凶上去想了?也許她是有別的原因才外逃的,根本不知道自己逃出來的結果是死於非命呢?」

肖琳紅著臉說:「頭兒……你總作弄我!」

杜欽卻拍案而起,「不管怎麼樣,有疑點就要去推敲,你再去一次未央宮重新取證吧。」

「OK!」肖琳歡快地跳著閃開。在門口卻碰到了鄭鐸,臉上頓時紅了一紅,叫了聲「鄭哥」,很拘謹地讓了道,眼睛卻向杜欽看了過來。

杜欽扔給她一個白眼,「快去幹活!」

肖琳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屏幕上,時間已經跳到了一點三十分,杜欽失去了耐心,按了倒退。

「怎麼了?幫我找著新線索了?」杜欽問。

「沒有。只是突然有點兒心神不寧,想隨便走走,順便來看看你的哥德巴赫猜想證出來沒有。」

「你也有心神不寧的時候?」

「這你就外行了,情緒是人各種的感覺、思想和行為的一種綜合的心理和生理狀態,是人就有情緒,也就有心神不寧的時候。」

「哦……原來如此,」杜欽調侃道,「不過我之前還以為,像你這樣已經被列入傳說的人物,已經上升到非人類的等級了呢。」

「列入傳說而已,又不是位列仙班。」

杜欽突然轉過身,看向鄭鐸,問:「你倒是說說,有沒有可能,這個案子的謎底和哥德巴赫猜想根本沒什麼關係,而是屬於費爾馬大定理,或者四色問題?」

「那簡單了,你要是時間多呢,可以拿支筆,把這些問題都親自證一證,沒準能找到靈感。」

「這麼偉大而光榮的事情,就交給你去做吧,我還是繼續看錄像比較靠譜。」

說話間,帶子已經倒到了28日凌晨零點零三分,杜欽按下了播放鍵。

「這是什麼?」鄭鐸問。

「莫綺麗那天晚上回房的錄像。她回房後就再也沒出去過,凌晨卻死在外面了。我一直盯著,也沒看出什麼問題。」

屏幕上,莫綺麗已經走近房門,取出房卡開門。

鄭鐸突然在身後喊道:「等一等。」

杜欽立即靜止下畫面,然後在鄭鐸的示意下放大。

鄭鐸突然很堅定地說:「這個人不是莫綺麗。」

「你確定?」

鄭鐸說:「所以說,你們看屍檢報告的時候不夠細心。人會撒謊,而證據不會,有時候一紙屍檢報告比任何供詞都更有力度。」

「別賣關子了,快說!」

「我在檢查莫綺麗屍體的時候,發現了她身上除了致命傷外,還有幾處外傷。受傷時間距她死亡的時候應該有十個小時左右。你們也證實過,27號下午,莫綺麗曾經和劉麗娜發生過打鬥。」

「對,對。」

「我記得……這裡,」鄭鐸指著屏幕上女人的手臂道,「有一道抓痕很明顯,但是這個女人身上卻沒有。」

杜欽恍然大悟,突然雙手拍著鄭鐸的肩,大叫道:「兄弟,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這是第三次取證,杜欽有新發現後,也立即趕到了現場。

可是沒有發現腳印、可疑纖維之類的東西。

杜欽來回踱步,反覆思考著。門外卻突然傳來了驚呼。

沈珂暈倒了,就在走廊上。

這是選手們晚餐前的休息時間,一時間走廊上擠滿了人。大家手忙腳亂地將沈珂扶到希凡萱的房裡,沈珂才緩緩醒了過來。

「我沒事了。」沈珂虛弱地說著,想要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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