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沒有明天的3D電影

夜,越來越深,總有一些人在夜晚依然在工作著。例如關明,例如許樂琴。

這是一幢名叫「Easy」的白領公寓,周溫妮住在六樓。她是那則靈異帖唯一一名死亡預言在一周之內卻還活著的人,所以安排了二十四小時的跟蹤保護。

許樂琴抱怨道:「老大,開會兒空調吧,我都悶出痱子了。」

關明扇了扇T恤的衣領,道:「不行啊。頭兒交代過了,對手很細心。要想不被發現,只能關掉發動機,窗戶都不讓打開,何況空調?」

「天啊……這可是夏天啊……可別還沒等嫌犯出現,咱倆就悶死在車裡了。」

「再忍忍,她的死亡日期不就是今天嗎?」關明看了看手機,「就兩個多小時了。等過了今晚,我再打電話問問頭兒可不可以撤。」

「好吧。那我憋著。」許樂琴無力地靠上了椅背。

關明猶豫著,「要不,你去和那邊的誰換換班?桑拿這麼好的東西,也要給其他人一次輪流分享的機會。」

許樂琴透過車窗向不遠處看了一眼,兩個同事正假扮情侶摟在一起。

許樂琴聳了聳肩,「得,我還是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楊可是個大醋罈子。」

「那就打起精神,頭兒說了,今晚這行動不容疏忽,搞不好又是一條人命。」

「放心吧,我下午咖啡喝多了,睡不著。」

「對講機盯緊著些,一有情況就通知上邊守著的同事。他們怕打草驚蛇,不敢離她家門太近,只能等我們通知。」

「沒問題。」

正在這時,周溫妮窗口的燈,熄了。

她看到了那輛車。

這幾天,她一直分外留心著小區里的各處細節。

每一天,有哪些人會出沒;每一夜,有哪些車會停留。

小區的地下停車位價格很高,一些中低檔車主都選擇了在小區內露天停車。本來這些車停得雜亂無章,影響了小區的行駛道路。後來經過業主委員會和物業的交涉,物業作出了讓步,只要求車主們自行協商劃分停車的地點,好不過多佔用道路。於是這些流浪車基本上都有了各自的領地。

周溫妮數過,在她家樓下,連續三晚都只停了四輛。

而這個晚上,卻突然多出了一輛。

她知道是誰。因為上午在淵城,公安局的人已經通知了她,會對她進行二十四小時的全天候保護。當然,他們也徵詢了她的意見,要不要在她家裝上監控系統,被她拒絕了。

她知道自己有危險。從周莎莎和吳薇相繼死後,她的電腦第一次中招就知道了。

可是對她來說,總有些事情,比自身的安危更加重要。

更何況,全天候保護又能如何?吳薇死去的時候,不是有著全班人馬的守護嗎?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了。

如果真的逃無可逃,她寧願死得更隱秘,更體面,也更有尊嚴。

她決定去赴那個約。那個由Tiffany發起的約會。今晚十一點半,有一場午夜場的3D電影。雖然上一次約會時她們已經約好,在案件結束前可以不再見面。可是墜入愛河的人們都會明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說法,絕不只是文人誇張的辭藻。那真真切切,是一種無法抵擋的相思。特別對於那些見不得光的愛戀,越是隱秘,便越是渴望,越不可張揚,便越迫不及待。

如果不會死去,她便不必擔心這一次的出行。如果註定要死去,能有什麼地方,比愛人的懷抱更讓她死而無憾?

看看手機,十點三十二分。她還有足夠的時間甩掉車裡的人。

十點四十分,六樓窗口突然有一道熒光閃過,接著,關明和許樂琴同時聽到一聲女人的慘叫聲。兩人立即警覺地直起身體,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就不約而同衝下了車,一個按開了電梯,另一個從樓道沖向六樓。比這更快的,對講機發出了訊號。

周溫妮的家門,緊緊地鎖著。許樂琴先到,樓上的同事已經拍了半天門,無人響應。等到關明趕到,裡面也沒有任何聲音。

「怎麼辦?」

「你先撞門,剛才已經通知頭兒了,他馬上帶人增援。」

門打開了,杜欽帶著一票人馬也已經趕到。

屋內空無一人。除了那扇被關明無辜撞開的門,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

只是在面對著關明他們停車的那個窗台上,放著一隻手機,手機於十點四十分有一個未接來電。

杜欽戴上手套拿過手機回撥過去,提示已關機。

再用手機撥通了自己的號碼,又用自己的手機撥了回去。

「啊……」一聲尖銳的女人慘叫從身邊的手機中傳了出來。

關明和許樂琴這才明白,原來那聲慘叫並不是關於某場兇案,只不過是一款惡搞的鈴音。而他們,不過是中了那個名叫周溫妮的女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許樂琴火冒三丈,「我們受苦受累地跑來保護她的安全,她卻用這些伎倆來甩開我們!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想的!」

杜欽冷哼了一聲,環顧了四周,看到那扇被撞開的門,看向關明,「你的傑作?」

關明鬱悶地「嗯」了一聲。

「不錯,無論從力度和形態上來看,都符合暴力美學的標準。只希望我明天不要收到投訴報告,申請索賠!」

許樂琴憤憤不平,「我真希望那個女人沒有明天!」

周溫妮真的沒有了明天。可是等她知道的時候,為時已晚。

這些天,她的睡眠一直不好,精神狀態也差,還總是看見一些常人根本看不到的東西。

她本來是不相信靈異之說的,可是那些幻象太過真實,讓她不得不去相信它們的存在。

她去精神科看過大夫,精神上沒有什麼問題,大夫只說是壓力過大造成的幻視和幻聽。可是,真的是這樣嗎?那些過於真實的形象,那些近在咫尺的接觸……真的只來源於幻覺?

3D電影並不是太有新意,無非還是那類利用視覺效果營造的恐怖氛圍。而且今天的眼鏡似乎出了些問題,一直不太清晰。

周溫妮頭有些痛,看看身邊的Tiffany,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周溫妮笑了。這個女人,總會冒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比如今天,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會女扮男裝來見她。Tiffany告訴她,因為她想和自己名正言順地擁抱在一起。

可是看看外形,無論從長相、氣質上來看,都是她才更像男人吧,Tiffany的這種反串,無疑只是一種小小的調皮,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更加憐愛的調皮。

劇情還在繼續,周溫妮知道,按照3D電影的套路,馬上會有更大的驚恐效果出現。她這幾天已經被嚇累了,不想再被冷不丁地驚嚇一次,所以摘下了眼鏡。

可當3D眼鏡被她摘下,她卻愣在了那裡。因為她發現,不戴眼鏡,面畫居然更清晰,更立體!

這些天反覆出現的靈異情景再度浮現在腦海,恍然間,她似乎隱隱有些明白了。

Tiffany溫柔的手纏上了她的脖頸,一股暗香襲來,她瞬間失去了知覺……

周溫妮的屍體,是在電影散場的時候被發現的。

她斜斜地伏在椅子的扶手上,脖子上有刀痕,血順著椅子,流了一地。

鄭鐸查看了下現場,得出的結論是,「和莫綺麗的死狀很像,都是被迷暈後才被割喉的。從血濺程度來推斷,這裡就是第一現場。」

許樂琴看著周溫妮的屍體,不自覺地做了一個禱告的手勢,「天啊,我那句話是無心的,可別怪我咒了你……」

一些散場後被要求留下協助調查的觀眾接受了問話。

有人回憶起,周溫妮是和一個男人一起來的,看上去像是一對情侶。可是電影結束的時候,那個男人卻不見了。

「你記不記得那個男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這個……真的沒在意。要知道這是3D電影,我只注意電影屏幕了。而且戴上眼鏡之後,本來看周邊的事物就不會太清晰。」

鄭鐸又發現了些什麼,在查看死者瞳孔的時候。

他向助理要來了鑷子,小心地從周溫妮的左眼裡鉗出了一隻隱形眼鏡。

「有什麼問題嗎?」杜欽問。

「現在還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古怪。」

「怎麼古怪?」

「死者只戴了一隻隱形眼鏡。」

杜欽立即蹲了下去,3D廳的燈光不夠亮,需要打開手電筒才可以照得清楚地面。細細找去,果然發現了另一隻隱形眼鏡。

「的確很古怪,」杜欽說,「一隻眼鏡在眼裡,另一隻卻在地上。也就是說,這隻眼鏡是死者在死亡之前才摘下的。可是她正在看電影,摘眼鏡幹什麼?如果是因為眼鏡影響了視覺效果,那應該兩隻一起摘掉。但現在她只摘掉了一隻,另一隻留在眼裡,說明她還沒來得及摘掉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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