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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宇的手機響了。

這是個麻煩,他看著來電顯示想。

「馮隊長,我想我有必要找你談一談。我是費城。」

「你已經拿到了結案通知書,還有我們的案情分析了吧。」

「是的,不過那份分析太簡單,只是一份格式化文件。關於我叔叔的死,我還有很多疑問。我問過一些搞醫的朋友,我叔叔的哮喘病史這幾年本來是朝著良性發展的,這樣突然嚴重發作是很罕見的。」

「罕見並不等於不會發生,我們的法醫已經對屍體進行了全面的鑒定。」馮宇語氣停頓了一下,略有些無奈地說,「那好吧,我現在正好有空,如果你可以馬上來刑偵隊的話。」

馮宇很清楚,如果費城對警方的調查結果有太多不滿的話,保不准他會對那些媒體說些什麼。這個案子從立到結,整個過程都被公眾韻視線包圍影響著,結束的時候他可不想再鬧出什麼風波。

半小時後,費城走進馮宇的辦公室。。

這個年輕人的神情有些疲憊,有些凝重。

「馮隊長,我對我叔叔是因哮喘而窒息致死有疑問。」剛一坐下,費城就匆匆開口。

「我們為這個案子成立了專案小組,抽調了大量警力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儘管給你的這份報告比較公式化,但是請你相信,費克群的死受到方方面面的關注,我們不可能作出不負責任的調查結論。」

「看過屍檢報告,我有一個最大的疑問。在我叔叔的體內沒有發現沙丁胺醇,你們推測說這瓶葯已經用完了,我叔叔當時情急之間忘了這件事。可實際上,這瓶葯我才剛買給我叔叔不久,而且在那之後,據我所知叔叔並沒有發過哮喘,也就是說這瓶沙丁胺醇噴劑本該是滿的,怎麼莫明其妙就空了呢?」

馮宇聳了聳肩,「那麼你想說明什麼呢?」

費城一時語塞。難道說有人事先潛入叔叔家把那瓶沙丁胺醇特意清空嗎?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也感到荒謬。發病時身邊沒有特效藥會讓病人陷人困境,但如果說有人以此作為謀殺手段,未免漏洞過多。

「馮隊長,我的意思是,這至少是個疑點。」

馮宇點頭,「可這個案子是費克群的死亡案,我們看不出任何謀殺跡象。關於藥瓶,可能的答案有許多,比如一個做客的頑童把它當作噴霧玩具,全都噴掉了,而你叔叔沒來得及再買新的就發病了。」

費城站起來,有些焦躁地在辦公室里走了幾步。

「馮隊長,我該怎麼對你清楚地表述我的感受呢?我叔叔的死,看上去是一連串的巧合造成的。本來已經很少發哮喘了,卻突然嚴重發作;而他發作的時候,恰好處於血氣上涌,又渾身虛弱無力的狀態;他要去拿葯的時候,卻發現葯恰好沒了;而他應該要打電話求救的時候,卻有另一個電話打進來,這或許讓他錯過了直接撥打求救熱線的時機。"

馮宇的表情認真了一點。

「馮隊長,這一連串的巧合讓我叔叔死了,每一個巧合的環節,都恰好有沒解開的謎團,這難道也是巧合嗎?讓我叔叔處於體力低谷的凌現在找不到;沙丁胺醇是怎麼用光的解釋不清楚;最後打電話進來的那個人停機了,也是個謎!"

「嗯,你的話有一定道理,這個案子在細節上的確有不清楚的地方。」馮宇決定坦率一些,「最後打來電話的人是誰,他說了些什麼,費克群為什麼放棄直接撥打求救電話,這些全都是未知的。」

「知道我叔叔家裡電話的人很少,起碼那些影迷或記者肯定只知道我叔叔的手機號碼。只有比較熟悉的朋友,才會打這個電話的。可是現在打這個電話的手機是陌生號碼,又立刻停機,實在很蹊蹺。」

「這麼說來,誤撥的可能性就上升了。但這個細節在目前動搖不了我們對案情主線的判斷。費克群是在一個封閉的環境里死亡的,屍檢表明他是病死的,沒有任何外力介人的跡象。結案理由已經足夠充分。當然,我想你也理解,我們承擔著壓力,我本人每天要接到十幾二十通媒體的電話,詢問為什麼還沒有結案。"說到這裡,馮宇無奈地苦笑。

費城抿著嘴,沒有說話。馮宇讓他明白警方有理由結案,但不滿意的情緒仍然纏繞著他。多年的辦案生涯里,馮宇接觸過很多的死者親屬,所以他能體會費城的情緒。

「要不這樣吧,如果你不反對,我可以把這個細節公布給媒體,並且呼籲和費克群進行了最後通話的人站出來。如果這是個誤撥的陌生人電話,公眾的力量很可能會把這個人找出來的。"

「好。"短暫的思考之後,費城同意了這個做法。

馮宇點頭,「這樣的話,大概明天所有報紙的社會版或娛樂版頭條,都會是這個尋人啟事了。不過,我有時候在想,我們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最後的電話里費克群應該拚命地呼救,可如果他並沒這麼做,而說了些其他的什麼呢?」

「說了其他的?」費城忽然想到,他叔叔是為了某件事讓他第二天去的,會和那件事有關嗎?

「啊,你不必在意,我們的思路是發散性的,其實這個可能性很低。現在結案,並不等於有了新的線索之後不能重新調查。接下來你要安排葬禮,接觸你叔叔方方面面的朋友,整理他的遺物。如果發現了新的線索,請立刻告訴我。我會重啟對這個案子的調查。」

7

圍繞費克群死亡事件展開的新聞戰役,並沒有因為警方結案而告終結,反而在公布了最後那個耐人尋味的未知電話之後,達到了新一波的高潮。不斷有人到各家媒體去報料,說自己就是那個人,聳動的標題不但在報紙上,更在網路上流傳著,每天都會有新的故事版本出現,一個比一個繪聲繪色。

費城覺得這件事正在向著大眾娛樂的方向演變,馮宇的提議現在看來是個餿主意,但那天同意並且覺得不錯的人正是他自己。他的處境和沒設置過濾系統的網路郵箱差不多,在收到一封有效信件之前,已經被垃圾郵件塞滿了。

但他並不准備放棄.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細心。至於添亂的媒體,希望在葬禮之後他們可以安靜下來。

這幾天來,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叔叔的住所,破碎的玻璃窗早已經換上了新的,警方當時取走調查的物品也根據清單一一還來。在這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間里,還留有叔叔的氣息,有時費城甚至覺得他就站在身後,回頭看的時候卻空空如也。

拆下來的硬碟已經重新裝好了,費城扣。開桌面上的聊天工具,賬號和密碼都是默認的,「沉默之魚」又一次登陸了。看著那一串好友名單,他心裡猜測著,那裡面到底有幾個人知道,這條沉默之魚本不該再次在網上出現。

費城安靜地看著那些頭像閃來閃去,偶然有彈出的問候窗口,他都不予理睬。他不確定自己到底在等待什麼,是某個一:卣死氣沉沉的頭像嗎?

滑鼠游移到「我的電腦"上,點開D盤一個名叫「L",的文件夾,一個視頻文件躺在那兒。

費城打開了這個文件,他知道,自己正在闖入叔叔最隱私的生活。很難說清楚他反覆看這段錄像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或許由此讓他對人性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畫面是無聲的,費城想像著,在一個個夜晚,兩個互不知姓名的人就這樣激蕩著彼此的激情。他輕輕吁了口氣,畸形的東西總能讓入迷戀。

屏幕上展示的無疑是一具有足夠誘惑力的軀體,費城不禁想到,對方會不會也保留了幾段他叔叔的錄像,那會是什麼模樣?

不應該再想下去了,費城閉上了偷窺的眼睛,他的心跳得很快。

懺悔吧,懺悔吧。

又一個好友上線了,電腦發出」叮咚」的提示音。

費城迅速睜開眼睛,然後再一次失望。不是凌,這幾天來,她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他看過叔叔和凌的聊天記錄,頻率很高,一個多月來,幾乎每天或隔天就在網上碰面。可為什麼叔叔死了以後,凌也像一陣風吹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費城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再多等幾天,應該會看到她上線的。可是即便等到她上線,自己又打算說些什麼呢?告訴她沉默之魚已經死了,就因為那天晚上的激情嗎?她會為此哀傷嗎?

電話鈴響了起來。

這不是他手機的鈴聲,而是費克群家裡的座機。

怎麼會現在有人往這個號碼打電話?叔叔的朋友里,不會有人直到現在,仍不知道他的死訊吧。

費城遲疑著伸出手去,拎起了聽筒。

「喂,那個……」聽筒里傳出的聲音也有些遲疑,並且怯懦。是個女孩。

「真是不好意思呀,打了好幾次手機,但是已經關機了。我查到自己的手機上有這個號碼,是有一次你打來的……哦不不,我的意思是,是……」

費城聽她糾纏不清地說了一大堆,有些不耐煩地插話問道:「請問你找誰?」

「啊呀。』』女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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