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楊梟的兩面

看見吳主任進了大廳,楊梟反而驚異起來,驚異得他都忘了對吳仁荻用敬語:「你是怎麼進來的?外面和裡面的陣法為什麼都沒有顯示?」吳仁荻有點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進來之前,要先在外面喊報告?等你同意了,我才敢進來?」聽他這麼說話,我心裡長出一口氣,食指也離開了扳機的位置。這是真的吳仁荻,他尖酸刻薄的語氣,一般人是學不來的。

「吳主任,您明白我不是那個意思……」楊梟乾笑了一聲,在公在私,他現在都不敢得罪吳仁荻。倒是吳仁荻看了楊梟一眼,忽然皺起了眉頭,說道:「你什麼時候受的傷?」楊梟嘆了口氣,將剛才和我們說的又講了一遍。吳仁荻一直在看著他,沒有言語。直到楊梟說完之後,吳主任才點了點頭,說道:「別管那麼多了,照你的話看,他也吃了大虧,未必還有膽子再過來。」說到這,吳仁荻看了我和孫胖子一眼,說道:「一會兒我要全力守著魂魄,直到她投胎完畢。這段時間內,我會封住自己六感,這棟樓就算塌了,我都不會知道。楊梟會看住門口,裡面這四層樓就交給你們倆了,記住了,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守到天亮。」

孫胖子最近看見吳仁荻都很心虛,難得有一個討好吳主任的機會,他自然不想浪費了:「吳主任您放心,我們倆拼了命都會守住這四層樓,樓在人在!」看著他略顯做作的樣子,我突然感到一陣好笑:孫胖子倒是沒敢說樓不在的話,人在不在……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楊梟和吳主任卻沒有任何動作的意思。吳仁荻靠在椅子上,正在閉目養神。楊梟則是坐在門口,瞅著門外黑漆漆的景色發愣,他一動不動的,好像木雕泥塑一般。我和孫胖子的心裡沒底,過去問了楊梟,他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外面的夜色,嘴裡蹦出來幾個字:「稍安勿躁。」

到了11點左右,吳仁荻那邊突然開始行動了。他一點預兆都沒有,直挺挺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孫胖子在他身邊,看了吳主任的面容後被嚇得連退了幾步。我看見吳仁荻現在的樣子,也有點毛骨悚然。吳主任的臉色煞白,眼睛裡好像白內障一樣,眼珠被一層蠟皮一樣的東西包裹著。他嘴巴緊緊地閉合著,鼻孔、耳道里不知什麼時候都長了一層白色的黏膜。加上他原本的白頭髮,這麼看上去,一時讓人有點接受不了。

孫胖子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吳主任,你沒事吧?」吳仁荻沒有理他,雖然好像得了白內障,但是絲毫沒有給他帶來不便。吳主任掏出一節甘蔗粗細的竹筒,打開竹筒之後,裡面緩緩地冒出來一股白霧,這股白霧出來之後卻沒有散開,慢慢地在吳仁荻的身邊形成了女人的模樣。

這個應該就是楊梟老婆的魂魄了吧?可是楊梟就像沒感覺到一樣,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門口。只是聽他呼吸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身子也略顯僵直。不過這股女人外形的白霧還是很快發現了楊梟,直接飄到了他的面前,兩隻霧化的雙手慢慢地撫摸著楊梟的臉龐。楊梟雖然還是沒有動,但是他眼角的淚水已經忍不住流了下來,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

吳仁荻向白霧招了招手,這股白霧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楊梟,走之前,用霧化的雙手扶著楊梟的肩膀,霧氣中的女人臉越來越明顯,已經能明顯地看出來那副標緻的五官。女人的嘴唇在楊梟的嘴巴上面點了一下,才重新飄回到吳仁荻的身邊。這時楊梟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抖動著,淚水止不住地流過臉頰,滴到地板上,雖然他還是面對門外,但是誰都能看出來,門外現在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可能看到了。

等到這股人形白霧回到吳仁荻的身邊後,吳主任做了一個手勢,人形白霧開始緩緩地向樓上走去,吳主任跟在她的背後,一直保持著一人的距離。我和孫胖子一直看著他們上了四樓,向病房那邊走去,說來也奇怪,病房裡面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看不見魂魄也就罷了,但是沒道理連吳仁荻這麼一個大活人都看不到。

孫胖子看著楊梟的樣子,嘆了口氣,回頭對我說道:「辣子,你說楊梟的老婆投胎以後還能再認識他嗎?」我說道:「再過不到一個小時,孩子出生你就知道了。大聖,我們先顧眼前吧,一會兒這裡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楊梟老婆的魂魄到了四樓,楊梟這裡也慢慢地恢複了正常。我和孫胖子想去安慰他幾句的時候,楊梟突然站了起來,眼睛裡露出一絲厲色,對著門外一陣地冷笑,說道:「你真是算準了才來的,看來我的事情你知道得不少啊。」

楊梟這是發現了什麼,我和孫胖子同時將手槍掏了出來,一起對準了門口,外面只要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給他一梭子。但是我們等了半天,外面也沒有什麼反應。楊梟盯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一動不動。又過了一會兒,還不見外面有什麼動靜,楊梟哼了一聲,又說道:「你不敢現身嗎?」最後一個字出唇的時候,他的手裡突然多了一根巨大的銅釘,一甩手銅釘電閃一般,穿過玻璃大門直飛向外面的夜色里。

鋼化的玻璃大門留下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窟窿,可是外面還是靜悄悄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孫胖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老楊,剛才襲擊你的人,他是不是已經走了?」楊梟沒有回答他,他慢慢解開了自己的衣服口子,露出來裡面綁成一排的銅釘。他一手一個,又抽出來兩根銅釘,冷冷說道:「你想藏到什麼時候?剛才你躲得有點勉強,我這裡還有十六根屍釘,你還能躲幾根?」

外面沉默了幾秒鐘之後,終於有人說話了,聽起來竟然有一種金屬的聲音,就像是用金屬利器在劃玻璃:「楊梟就是楊梟,吃了一次虧,就聰明多了,哼哼……我有點小看你了。」這聲音聽起來雖然瘮人,但是我總感覺他有些做作,好像是在故意掩飾什麼。

楊梟沒等說話,孫胖子先是冷笑一聲說道:「不是我說,你膽子也挺大的,可惜不太聰明。你應該是還不知道吳仁荻吳主任也在吧?他去廁所,馬上就回來。有什麼事他和你說,有本事你就在那裡待著別走。」

外面又是一陣的沉默,但是這陣沉默沒有多久就變成了一陣怪笑:「嘎嘎嘎嘎……吳白毛,你讓他出來,我也想看看他六感被封是什麼樣子,小胖子,現在幹掉吳白毛比幹掉你還容易。別心急,一個一個來,你們都死光了,就輪到他了。」

楊梟冷哼一聲,說道:「你只會用嘴說嗎?你進來殺了我吧,我活夠了。」外面那人說道:「我用得著親手殺你嗎?一會兒鬼差陰司到了,就夠你忙活的了,到時候我只要小小地插一手,你就萬劫不復了。」說完,這人又是嘎嘎地一陣怪笑。楊梟沉默不語,不過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來一絲怪異的笑容。

那人的怪笑還沒停止,就聽見外面咚的一聲巨響,緊接著一聲號叫:「嗷……」隨即又是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楊梟冷笑著對外面說道:「怎麼樣?我的釘子好玩嗎?」

外面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點聲音。我的天眼被楊梟地陣法干擾得太厲害,對外面的事物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是死是活。楊梟冷冷地盯著外面的夜色,手中兩根銅釘緊緊握著,沒有一絲放鬆。孫胖子舉著手槍湊到楊梟的身邊,說道:「老楊,外面的人是死是活?」楊梟的瞳孔一陣緊縮,說道:「是死是活你馬上就知道了!」話音落時,他右手的銅釘對著黑暗中直接甩了出去。就在銅釘出手的一剎那,黑暗中響起了一陣槍響,啪的一聲,楊梟已經在高度戒備中,他的頭微微一偏,子彈貼著他的頭皮飛了出去。楊梟不退反進,也顧不上開門了,直接撞碎了玻璃大門沖了出去。

槍響的同時,外面的黑暗中又是一聲慘叫。叫聲響起時就在門口不遠的地方,等楊梟衝出去的時候,門口已經空噹噹的,只在地上留下了兩根銅釘和一攤血跡。遠處一個人影晃了一下就不見了蹤影,這人吃了大虧,我和孫胖子看出便宜,要追出去痛打落水狗的時候,卻被楊梟攔住:「不用追了,這次就算他不死也得剝層皮,快到投胎的時辰了,都回去吧。」楊梟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也很泄氣,明明只要幾分鐘就能一勞永逸的事,可眼看就要到十二點,又不能不回去。

楊梟將地面上的兩根銅釘撿了起來後,和我們一起返回到了醫院。孫胖子還是有點不大放心:「老楊,不是我說,外面剛才的那個人是誰,你心裡有沒有譜?丫的好像對我們這裡的事一清二楚。吳仁荻封了六感他都知道,時間拿捏得還這麼准。」孫胖子的話提醒了我,我順著剛才那一槍的彈道,找到了射出來的彈頭。子彈打在大廳挂號處的木製窗框上,找到這顆彈頭根本沒花工夫,在彈痕的周圍都是紅色的粉狀物,成噴射狀散成一片。

我捻了一小撮紅色的粉末,是硃砂。看見硃砂我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成,隨後又用短劍將嵌在木框裡面的彈頭起了出來。彈頭是銀質的,上面雕刻著民調局特有的咒文,可以肯定了,剛才外面的那個是民調局的人。

看見了這顆彈頭,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了。事情已經明白了,現在是民調局的內鬥,只是不知道對方是沖楊梟來的,還是要對付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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