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繁華錦繡慶盛典

第二日聖旨下,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靖晏將軍與宸華郡主的婚禮如期舉行,靖晏將軍因邊疆戰事暫不能還家,旨其弟秋意遙代兄迎娶。另進封宸華郡主為「宸華公主」,以公主之儀出降。

接到旨意那刻,各人表情各異。

皇家女兒出嫁代迎一事是前所未有的事,但王爺的女兒封公主又足見聖眷之隆。於是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各自心情都有些複雜。只是無論各人心裡想著什麼,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這場婚禮再無變更。

威遠侯府里,威遠侯把連夜寫好的催促兒子回家成親的信燒了,另寫一封。寫完了後便開始嘆氣。顧氏見之不解,道這代迎的婚事雖是沒有過,但郡主加封公主,足見陛下的恩寵,這予侯府予兒子更是喜上加喜。

威遠侯卻道:「公主固然比郡主更尊貴,可是郡主是娶,而公主卻是降。等公主入府了,全家人都得矮一輩。那時……哪是娶媳婦做公婆,而是給公主做哥做嫂做子侄!這你難道也很高興不成?」

顧氏這麼一聽,想著日後見著兒媳還得時時行禮,於是也「難」高興了。

倒是一旁秋意遙勸了一句,說「公主應不是那種死守禮制而不通人情之人。公主入府後便是一家人,一家人自是相親和睦,又怎會''以勢相壓『。」

威遠侯夫婦這麼一聽又想著安豫王府教養出的女兒品性應該不差,心裡才舒坦了。

「宸華郡主,哦不,是公主深受陛下寵愛這是勿庸置疑的。咱們以後就把她當皇帝的女兒看待就好了。」威遠侯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作為以後侯府上行下效的標準。

既是以公主之尊出降,便該建公主府,只是眼見婚期臨近,現造是來不及了,但好在這門婚事是早早訂下的,兩年前第一次籌備婚事時,因為迎娶的是郡主,不能寒酸行事,是以威遠侯便將侯府周圍的宅地全買下來了,擴建了府第,又在府中築了一座新院做新房。那院子幾乎佔去了半座侯府,亭廊相倚樓閣相連,粉漆金飾雕欄玉砌,極是氣派華麗,所以也不算委屈公主。再加上皇帝命太儀府籌備公主的嫁妝,完全是以公主的儀制再翻一倍,那等殊榮足以彌補所有的缺憾,讓全帝都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期待著這場婚禮。

威遠侯除夫人顧氏外還有兩位側室戚氏與呂氏,這兩位側室倒不是威遠侯貪色娶來的,反是夫人顧氏收進來的。當年封侯賜府後,許多的親戚、鄉人便來攀附,舍錢舍物的一一打發後,戚氏與呂氏卻沒走,兩人與顧氏七扯八扯的能扯上點親戚關係,都言在家鄉已無親人,回去也是浮萍無依,願留在侯府為奴為婢,以求依附。顧氏看兩人都是十七、八的年紀,眉目清秀言詞楚楚甚是憐人,便留下了兩人。兩人留府後確實手腳勤快,品性也端良,一府的人都喜歡。

那時威遠侯正值壯年,身材高大面貌粗獷,又是戰功赫赫的,極具英雄氣概。戚氏、呂氏正值青春年少情思萌動的年紀,在府中久了日日對著這樣的英雄不由皆暗生情意,顧氏也看出了點眉目,但見兩人雖則如此卻並未做出什麼逾軌之事,倒有些欣賞,又想著自己自生了長子後便再無動靜,膝下也就意亭、意遙兩子,子嗣實有些單薄,於是便讓丈夫收了兩人為妾。予此事,威遠侯並未反對也沒多大的歡喜,他的心思更多的放在校場上的士兵或是邊疆的敵人頭上。

奈何,戚氏、呂氏多年來並未能為侯府添丁加口。都曾有過孩子,只是戚氏小產了,呂氏的生出沒幾天便夭折,此後便再無所出,倒是讓顧氏憐惜之餘頗有些失望。後來,兩人請示了顧氏後便各自在遠房親戚中挑了一名孩子養在身邊,以慰膝下寂寞。

子嗣不旺,威遠侯倒並不覺得遺憾,因為每每提起兩個兒子時,他總是一副「有此二子,夫復何求」的心滿意足的樣子。

長子秋意亭那是他的驕傲,是他的繼承者,更甚至他將來的功勛會超越自己。而有這樣一個兒子,勝過他人千百個。

次子秋意遙則是讓他滿心疼愛,因為他的孝順體貼細心溫柔,讓他真正體會到父嚴母慈子孝的家庭溫情,比之那個讓他自豪卻是長年不在身邊的長子,多年來是這次子讓他們夫妻得享天倫之樂。

侯府長公子秋意亭,在帝都的貴介公子中那是首屈一指的,帝都上上下下可謂無人不知,提及時那是人人都讚不絕口,恨不得那人是自家的。而說起侯府的這位二公子秋意遙,帝都中卻少有人知,偶爾有知曉的,每每提起時總是半為欣賞半為嘆息。

欣賞他的聰慧絕倫,欣賞他的俊逸不凡,欣賞他的溫良品性,欣賞他的高潔風範。而嘆息的是他出身侯府將門,卻無意仕途,不思功名,白白的浪費了別人修幾世才能修得的出身與才華。每日里不是看閑書習曲藝,便是鑽研醫經葯書,又或是找白曇寺的和尚下棋,找昊陽觀的道士品茶,還常常騎馬跑到效外去看山看水看雲看梅,一呆就是整日或是數日。

初時,威遠侯夫婦也曾規勸,但他卻說:「家中有哥哥光耀門楣足已,我留在爹娘身邊盡孝豈不更好。」細想其言,也有道理,再思其一貫體弱,若真入仕、為將反更是勞心勞力予他無益,便也不再強求。

威遠侯府里已將大婚的一切準備妥當,而安豫王府里倒並無什麼要準備了,因為一切宮中都已籌備好了。是以安豫王府與往日沒什麼不同,集雪園中更是平靜如水。

日升月落,光陰荏冉。

轉眼便到了九月九,重陽佳節,菊英爛漫。

這一晚,安豫王妃命巧善、鈴語在花園裡備下酒品茶點,又喚來傾泠、孔昭,五人在園裡賞花飲酒,對月品茶,倒是過得開懷盡興。至深夜,安豫王妃命巧善、鈴語、孔昭先去安歇,自己依與傾泠在花中慢慢品茶賞月。巧善三人暗想,許是因郡主即將出嫁,王妃有些不舍,想要母女倆多相處些。於是三人便退下歇息去了。

待三人離去後,母女倆又隨口閑聊了幾句,便慢慢安靜下來。

天上一輪秋月高懸,玉宇如澄,清景無限。

銀輝如霜鋪瀉一天一地,微涼的晚風拂起,吹落桂花如雨,星黃點點,縈著幽香簌簌而舞。母女倆倚欄而坐,身姿纖雅,千百株各色菊花在月色里相簇,更襯得兩人容勝花嬌,眉宇間更滲一份霜月的清華,旁人看去,許會覺得過於冷寂,但她們卻是覺得溫馨靜謐。

許久後,安豫王妃才輕輕開口:「泠兒,過幾日你便要出嫁了。」語氣中有不舍,有感概,還有著一絲欣慰與期盼。

傾泠側首看一眼母親,唇微微一動,卻終只是轉回首輕輕「嗯」了一聲。

「泠兒不歡喜?」安豫王妃偏頭看著女兒。

傾泠想了想,搖搖頭,道:「不知道。」頓了片刻,再道:「這婚事女兒本以為會延後的,哪知……」說著又是一頓,然後側回首看著母親,「眼見婚期越來越近,可女兒確實不知道該有什麼樣感覺,心裡說不上歡喜,也說不上不歡喜,好像是……好像是因為知道是該做的要做的,於是便完成它。」

安豫王妃聞言微微嘆息一聲,憐愛的看著女兒,「這不怪你,你從沒見過秋意亭,自然此刻也就難生出歡喜之情來。」

傾泠聞言心中一動,不由得思及幼時那一面,不知那算不算。

「泠兒,女人一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嫁得如意郎君。」安豫王妃又道,「秋意亭娘雖沒有見過,但威遠侯已見過了,確實是堂堂偉男子,那樣的人教養出的兒子定然不差。況且秋意亭自小便名聲在外,文武雙全乃是難得的人才,又是他……又是陛下親自為你選定的,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人。」

傾泠默默看著母親,月輝如一層銀紗披瀉在她身上,美得仿似月中的女神。「娘,你當年成親時是何感覺?」

安豫王妃一怔,月光融入眸中,恍如一潭秋湖,如夢似的目光越過層層菊英,落得遠遠的。良久後,她才輕輕道:「當年,娘很熱切的盼著婚期,只想快一點嫁給他,只想快一點成為他的妻子。」

傾泠聞言不由驚詫不已。父王與母親十多年來勢如冰火,彼此相憎不見,卻想不到當年母親竟有過這樣的心境。那母親當年必是十分歡喜父王?

看著女兒眼中的驚訝與疑問,安豫王妃卻只是輕輕搖首,未再言語。目光又移向遠處,雖面色平靜,但眉梢眼角處卻流溢出濃濃的苦澀與悲凄,一旁窺得的傾泠立時心頭一酸,許許多多的疑問頓時噴涌而上,恨不得當場就問,只是……

彷彿感覺到了女兒的目光,安豫王妃擱在桌上的手抬起緊握成拳抵在眉心,閉目,似在壓抑滿懷的心緒。半晌後,她才啞聲道:「泠兒,娘知道這些年來你有滿肚子話想要問娘,也知道這些年來你受了很多委屈,娘也是知道終是……終是害了你,可是……可是……」聲音哽咽,竟是難以成語。

「娘,你怎麼啦?」傾泠見母親如此不由有些慌神,這麼多年,除當年第一次被鞭打至重傷時見過母親傷心落淚外,再無看她如此難過過,可是對著如此傷感的母親,她卻不知要如何安撫,猶疑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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