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流光一瞬芳華近

卻說威遠侯攜著兩子秋意亭、秋意遙歸去,到府時正是午時,守在門前的管家迎上前來,道夫人早備好了午膳就等侯爺與兩位公子回來了。

於是父子三人下馬將韁繩交了僕人一起往花廳去,走到半道,秋意亭忽啊的一聲止步,道:「安豫王賜給我們的劍和弓都落在馬上啦!」

「小人喚個人去取。」管家忙答道。

「不要,還是我自己去取。」秋意亭卻道。

「你娘還等你用膳,你看看你這一身。」威遠侯卻指著他銀白武服上的印子,「還不快去換一身,呆會你娘見著定要數落一頓。」

秋意亭低頭看著一身塵印,這都是剛才在安豫王府與侍衛對練時沾染的,若給娘看見了確要挨一頓數落。

「還是我去取吧,哥哥快去換衣裳,遲了娘要等急了。」秋意遙接道。

「也好,你倆都快去快回。」威遠侯道。

於是秋意亭忙回房去換衣,秋意遙則往馬廄去。

馬廄在侯府的西側,離花廳有些遠,秋意遙為免父母久等,當下用起輕功,雖不是翻牆越道,但腳下輕巧踏步如飛,很快便到了馬廄前,剛要抬步入內卻聽得裡頭有人說話。

「你說我們侯爺到底是怎麼想的?撿來的不但如珠如寶的養著,這關愛的份兒親生兒子都趕不上。你就瞧瞧這馬鞍,大公子的就普普通通的,可這二公子的里三層外三層的墊得軟咍咍的,還生怕顛著了他。」只聽一人哼著鼻子道。

「這不二公子身子骨兒弱嘛。」另有一人道,「二公子雖不是侯爺親生的,但侯爺對大公子、二公子向來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先前那人嗤了一聲,「將來侯府立世子難道立兩個不成?『威遠侯』這爵位可只能有一個人繼承!」

「這關你我什麼事,你瞎操什麼心。」另一人不以為然,「你我照顧好這馬廄里的馬就行了,你管他將來誰當世子誰不當世子。」

「我就覺得侯爺夫人對二公子太好了也不是件兒好事,將來二公子翅膀硬了,沒準兒會跟大公子爭這世子之位。」那人依舊道。

「呵,照你這麼說,侯爺夫人難道要苛待二公子才是好事兒?」另一人顯然未有同感。

「那倒也不是這意思。」那人道,「錦衣玉食的養著沒什麼,可也要分個親疏分個輕重,畢竟這侯府真正的繼承人該是大公子。」

「你呀,我看你是眼紅罷了。」另一人笑道,「可惜你沒這命給侯爺撿到當兒子養,只配當個馬廄里的馬仆。」

「去,你還不一樣的命!」那人也笑道。

馬廄里的兩人又隨口閑扯了幾句,便各自忙活起來。

門外,秋意遙欲推門的手輕顫著,連帶著身子都有些微抖。良久後,他忽地一陣劇烈的咳嗽,一邊咳一邊推門。馬廄里的人聞得第一聲咳時便停了手中活,回頭一看,果見「身體虛弱」的二公子扶著門進來。

「今日……安豫王賜的寶劍……和弓忘了取了……在這嗎?」秋意遙一邊咳著一邊問。

「啊在這,小人本打算呆會兒給大公子、二公子送去呢。」一人忙取過弓、劍送至他面前。

「多謝。」秋意遙咳得滿臉通紅氣息不穩,接過弓、劍也沒去看馬廄里的人便轉身離去。

等他走遠了,馬廄里的人才開口:「唉,就這麼個身子骨,能爭什麼。」

「就怕是扮豬吃老虎。」另一個道。

秋意遙取了弓、劍半路與秋意亭碰上,兩人在花廳陪父母用過午膳,便一起離開。兩兄弟住的院子相鄰,秋意亭扯著秋意遙一起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進了房便神秘兮兮的關上門。

「哥,你有什麼事?」秋意遙一邊幫他把寶劍掛好一邊問道。

秋意亭眼睛發亮的看著他道:「意遙,我們去參加『羽郎會''吧。」

「參加那個幹麼?」秋意遙掛了寶劍回頭問道。

羽郎會是由皇室主持的一種類似於比武的盛會,予延治朝開啟,每年一次,參與的都是帝都的王侯貴胃官宦子弟,原意是激勵這些生長予優渥中的錦衣郎們莫沉迷享樂也要習武強身,再有便是從這些貴族子弟中選拔人才。

「當然是去把所有人都打敗!」秋意亭答得意氣風發。

秋意遙聞言輕笑,這是典型的屬於哥哥才有的回答。略一思索,便答應了,「好啊,那我們下午去城外的渡坡練武吧,把師父教的那套拳法練熟,到時哥哥光用拳頭就把所有好手都打敗。」

「好!」秋意亭聞言果然雀躍。

兩人歇了片刻,便一齊出門去了城外的渡坡,練了半天,拳法是練熟了,也練得一身大汗,坡下有一條河,兩人便把衣裳一脫齊齊跳入河中涼快去了,洗去一身的汗漬,又彼此玩鬧半晌,薄暮時分才上岸著衣回家。

第二日,秋意亭早早起身,先去會秋意遙,打算著陪父母用過早膳後兩人便找個借口出門去參加羽郎會,誰知到了秋意遙的院子便見丫環僕婦圍了一大群,心下一慌,忙進到裡間,便見弟弟精神萎頓一臉病容的躺在床上,父母都在床前,一名大夫正在為他號脈。

「你這壞小子!」威遠侯夫人顧氏一見秋意亭進來便一個爆栗彈在他額上,「拉著弟弟練武是好事,可這三月天你扯著他去河裡洗冷水澡,這不是害他嗎?你又不是不知他身子弱,平日就受不得寒吹不得風,你還扯他跳河啊,你啊你腦子笨得跟木頭似的!」說著又敲了他額頭一下。

「娘,你再敲這就是木頭也要壞了。」秋意亭也不躲,摸摸額頭,湊到意遙床前,關切的問,「意遙,你怎麼又病了?很難受嗎?」

「沒什麼大事。」秋意遙輕輕搖頭,「只是有點點燒,我平日也這樣,哥哥你別擔心了。」又對威遠侯夫婦道,「爹,娘,這不是哥哥的錯。昨日我和哥哥練武練得盡興出了大汗,我看水裡涼快舒服,一時忘形自己跳了進去,這都怪我自己,你們別再說哥哥了。」

「你這孩子就知道為你哥著想。」顧氏挨在床邊坐下,「他是哥哥本要照顧你,他難道不知道水涼予你有害?你要洗他也要攔著才是,為娘看他就是缺腦子。」

「就是。」威遠侯也在一旁道,「你們倆啊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得換過來。」

「噗哧!」秋意亭聞言笑,「爹,娘,你們這說的什麼話,我和意遙站一塊,絕沒人說我是弟弟的。」

「你不就光長一大個子。」顧氏瞅他一眼道,眼見著大夫號完脈去開方便忙跟了去細細詢問,威遠侯也跟在一旁。

見他們走開,秋意亭一把坐在床前壓低聲音道:「你這一病,我們豈不去不成了。」

「我不去哥哥可以去啊。」秋意遙道。

「去哪?」威遠侯回身聽得這話不由問道。

「昨日我們回來時碰到了敬熙伯家的四公子,他約我們今日去他家。」秋意遙答道,轉頭對秋意亭道,「哥哥,既然約好了便不能失信,你去吧,代我向四公子致歉,回頭你給我說說你們聚會的趣事。」說著向秋意亭使了使眼色,又看看威遠侯夫婦。

秋意亭立馬會意,意遙病了肯定是不能去參加羽郎會了,而此刻爹娘被他絆住正方便他出去,當下道:「是啊,我和四公子約好了,我先去了,順便給意遙買點補品回來。爹,娘,我先走了。」說著便一溜煙的出了門順帶一溜煙的出了府。

「他什麼時候這般歡喜去敬熙伯家了?」威遠侯有些疑惑道。

「是啊,他以前不常說去敬熙伯家規矩太多,像手腳被綁住了似的難受嗎?」顧氏也道。

秋意遙聞言又是一陣咳嗽,威遠侯夫婦立馬丟開了秋意亭,趕忙關懷起幼子。

那一日,秋意亭果然在羽郎會上大顯身手,赤手雙拳便打敗了帝都各家王侯官宦子弟,等到威遠侯知道時,秋意亭人已在金鑾殿上了。

對於這個羽郎會上奪魁的十二歲少年,皇帝顯然非常欣賞,賜他不少東西外,還封他做了「雲騎郎」,這都不算,最令人震驚的卻是秋意亭回來後,一道詔書隨後而至降到了威遠侯府。皇帝將秋意亭指婚安豫王府宸華郡主,待郡主及笄後擇佳期完婚。

威遠侯夫婦驚震之餘莫不歡喜。皇帝賜婚,這乃無上榮耀,更何況結親的是安豫王府,安豫王乃是皇帝的親弟,不但位高權重,更重要的是與秋家一貫情誼頗厚,兩家結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比起父母的歡喜,秋意亭對這樁婚事則隨意多了。一來他年紀不大,對於娶妻這樁事實在談不上有啥感觀,二來他的注意力全被皇帝賜下的「龍淵」寶劍所吸引,這柄天下獨一無二的寶劍顯然比那位尊貴的郡主更讓他喜歡。接過聖旨後,少不得陪在爹娘身邊招待賜詔的內侍、侍衛們,彼此一番恭喜寒喧客套,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他忙抱起寶劍便往秋意遙院子去。

秋意遙病中便未前去接旨,但這等喜事自然早有府里的人通告了,所以一見滿臉喜氣的秋意亭進屋,他忙恭喜哥哥要做郡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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