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藩聯合 三、尚之信將汪士榮請到了密室

汪士榮出了平南王府,心裡沮喪極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步便會無功。本來,他認為自己可以慷慨之言激激平南王,但他見平南王真是老朽了,便覺得即使勸其起事,也於平西王沒有幫助了,所以,他自動放棄了。

汪士榮來到街上,突見前面有一酒店。心想:先進去喝個痛快再說。汪士榮平時為人謹慎,極少沾酒。今日也是有這個念頭而已,並非真的便打算喝醉。

汪士榮在酒店一角揀席坐了,等小二上了酒菜之後,便自斟自飲起來。

突然有兩個漢子的對話引起了汪士榮的注意。兩個漢子一胖一瘦。

胖子問:「老哥可是打算在平南王府幹一輩子么?」

瘦子不答反問:「小弟是何用意?」

胖子說:「現在京都傳出風言,說皇上有撤藩之意。若撤藩,老哥何處安身?」

瘦子便有些急,便問:「老哥難道不急么?」

瘦子說:「不是不急,而是不需著急!」

胖子問:「難道老哥想仰仗著已成老朽連陽光也不敢見的平南王么?」

瘦子說:「除了他,平南王府難道便沒有人了么?」

胖子問:「老哥難道想仰仗尚之信不成?」胖子臉上滿是揶揄之色。

瘦子卻說:「是的。」

胖子便生氣了,怒道:「老哥為何這般沒出息?竟然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酒徒身上呢?」

汪士榮知道胖子所說的酒徒是指尚之信,便聚精會神繼續往下聽。

瘦子笑道:「小弟有所不知,他裝出嗜酒如命是掩人耳目的,其實,難識廬山真面目呢!」說到這裡,便放低聲音與胖子咬耳朵。

聽到這裡,汪士榮心裡便有底了。他暗罵自己糊塗!如果平南王府真的是一個老朽,一個酒徒,還能夠支持下去么?他再也沒有喝酒的心情了,悄悄地收撿好行李,又奔平南王府而去。

到達平南王府,汪士榮便遞上自己的拜帖,說求見尚之信。士兵將他引到一幢樓前,汪士榮見之,頓覺振奮,心想:這才像真正的平南王府!

汪士榮走進寬敞明亮的大客廳,遠遠望去發現一矮墩墩的壯漢正在獨自飲酒。汪士榮心想:這人恐怕就是尚之信了!

汪士榮便向那人走過去。來到尚之信面前後,卻一時不知如何稱呼他,靈機一動,便對尚之信說:「汪士榮參見少王爺。」

尚之信似乎並沒有在意汪士榮對自己的稱呼,喝一口酒之後,用醉眼盯著汪士榮問:「你可是汪先生?」

汪士榮說:「是的!」

尚之信又問:「可是平西王吳三桂的特使?」

汪士榮說:「正是!」

尚之信油嘴滑舌地繼續問:「平西王是讓你來看我的么?」

汪士榮說:「是的!」

尚之信突然高聲喊道:「不可能!」

汪士榮一驚,以為他知道了什麼,但他隨即想到這不可能,便說:「少王爺為何這般說?」

尚之信說:「我尚之信只不過是平南王的兒子,他平西王豈會讓特使來看我?」

汪士榮知道他在試探自己,便有意露出些口風說:「事實確實如此,我猜平西王不為別的,就是為少王爺現在是平南王府理事人這點讓汪某前來看望的!」

尚之信繼續結結巴巴地說:「騙人!平西王為何要給我尚之信這個面子?」

汪士榮現在漸漸明白尚之信真是個表面裝瘋賣傻其實聰明透頂的漢子。這從尚之信的說話便可知。尚之信說法似乎毫無套路,其實是環環相扣,步步逼人,於是,汪士榮又進一步說:「平西王是看中少王爺手中擁有數萬兵力!」

尚之信說:「笑話!我手中那幾個兵,與平西王來比,還不是幾個小毛子?」

汪士榮笑道:「話雖如此說,可是,在平西王眼裡,卻一點也不敢小看少王爺呢。」

尚之信問:「那是為何?」

汪士榮笑道:「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唄!」

尚之信聽到這裡,精神為之一振,剛才之醉態一掃而空。瞪著鷹隼似的眼睛看著汪士榮,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汪先生說的可是實話?」

汪士榮從懷裡掏出吳三桂最珍貴的信物,人見此物如見平西王本人。尚之信見之,酒態頓斂,肅然地對汪士榮說:「先生且隨我來,此處非說話之處!」

汪士榮二話沒說,便隨尚之信走。

尚之信帶著汪士榮轉彎抹角轉了幾圈來到一處密室里。即使像汪士榮這種自以為聰明的人,也早已忘記了此密室的方向所在。汪士榮在心裡暗贊尚之信精明過人,同時罵自己沉穩不足,輕浮有餘,差點與尚之信失之交臂。

尚之信禮讓汪士榮先坐,然後自己才坐下。尚之信說:「此處已是安全,汪先生說話不必有所保留!」

汪士榮點點頭,然後問:「不知少王爺過得痛快么?」

尚之信憤然說:「身為漢人,卻做滿人奴才何痛快之有?」

汪士榮一聽,讚歎說:「尚大人果然是男子漢大丈夫。」

尚之信說:「汪先生不需再恭維我,有話儘管直說。」

汪士榮說:「尚大人可知汪某剛才所言眾人拾柴火焰高是何用意么?」

尚之信說:「汪先生可是指同仇敵愾反清復明么?」

汪士榮說:「尚大人難道不想么?」

尚之信說:「尚某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只是人無頭不聚,鳥無頭不飛。若是平西王肯出頭,尚之信唯他馬首是瞻!」

汪士榮說:「尚大人言重了!尚大人也為藩王之後,平西王豈敢怠慢?」

尚之信說:「汪大人快別這麼說!我知道自己,當得先鋒,要作統帥便不行了。」

汪士榮沒想到尚之信會這麼爽快地答應下來。心生幾分疑慮,問:「汪某聽說尚大人素來喜歡飲酒是怎麼回事?」

尚之信毫不迴避地說:「意在掩人耳目也!」

汪士榮說:「尚大人為何要這樣做?」

尚之信說:「尚某認為當今之天下已經安定,是平西王以邊疆多亂為借口而使三藩得保。雖然如此,朝廷對三藩終難放心。所以,為了減少不必要之麻煩,尚某便常飲酒,以醉態示人,好令朝廷心安!」

汪士榮聞之,肅然起敬地說:「尚大人果然膽識過人!平南王有少王爺做依託,何愁之有?」

尚之信說:「汪先生過獎了!」

汪士榮說:「汪某還有一事不解。」

尚之信說:「汪先生儘管道來。」

汪士榮說:「汪某在與少王爺相見之前,已見過平南王了。汪某覺得平南王心態已靜,似乎再無意於紅塵,不知是真是假?」

尚之信說:「此事倒是真的。家父對自己降清之舉一直耿耿於懷,不肯原諒自己。但他又不敢自我改過反清復明,所以極度痛苦。久而久之,便是這樣了。」

於是,汪士榮對尚之信再無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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