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鰲拜專權 五、鰲拜強行圈地

鰲拜越來越不將其他三位輔政大臣放在眼裡了。

經過這幾年的較量,他已經有足夠的經驗來對付三大臣,可以不費力地把三大臣玩於股掌之中。

當然,這得歸功於他這幾年的經營。他利用索尼的年老,遏必隆的軟弱,蘇克薩哈的勢弱廣植黨羽,排除異己。凡是與他關係好的,他必儘力舉薦,委以重用。凡是不買他的賬的,他便想法加以陷害,直到成功為止。這樣一來,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六部,秘書院、國史院、弘文院等內三院,還有理藩院和御史台等重要機關,都是他的心腹把持。而地方上的重要官員也多為鰲拜的門人。

鰲拜依仗權勢,更加專權橫行,經常在康熙皇帝面前施威震眾,而且多次背著康熙皇帝出矯旨,事事凌駕於其他輔政大臣之上。凡有奏章,必先呈他批閱。甚至把其他官員寫給康熙皇帝的奏疏私自帶回家裡同自己的心腹親信商議,彷彿他的家就是朝廷,他就是大清的太上皇。

可以說此時的鰲拜是勢如中天,權傾朝野,然而,他心中卻仍有隱憂!

原來,他與索尼、遏必隆同屬於兩黃族,順治年間,貴為攝政王的多爾袞出身正白旗。多爾袞在圈地時偏袒所屬的正白旗,將正白旗安置在北京東北永平府一帶,而將他鰲拜所屬的鑲黃旗移往保定、河間、涿州。這在鰲拜心中埋下了怨恨。

當年因為自己人微言輕,勢單力薄,鰲拜不敢有所妄言,但他卻暗暗下決心要報此仇。現在,他已大權在握,想報當年之仇,但此時多爾袞已歸天多年,他心中充滿惆悵,就好像一個拳擊手當年輸在對方手下,便苦練本領,等他有擊敗對方的把握,對方已死,自己空有一身本領。

但鰲拜覺得不報此仇,枉為男子漢大丈夫。於是,他想方設法要找到對手。突然,他聯想到自己多年的老對手蘇克薩哈正是出身正白旗,如果將當年多爾袞所圈之地更改過來,豈不是既可報多爾袞之仇,又可泄自己對蘇克薩哈之恨么?

想到這裡,鰲拜心中充滿了激情。他覺得自己此舉可以滅正白旗之志氣,長鑲黃旗之威風。於是,他將自己的親信貝子溫齊等人找來商量了一番。

第二日早朝之時,鰲拜奏道:「當年多爾袞在圈地之時,偏袒正白旗,將正白旗安置在北京東北永平府一帶,而將鑲黃旗移往保定、河間、涿州,此舉有失公正,臣奏請皇上給予更改。」

鰲拜此言一出,朝廷之上立刻沸沸揚揚。因為鰲拜要求將鑲黃旗之地與正白黃之地相換,是打擊正白旗之舉,會在上三旗內挑起爭端。同時,鰲拜此舉可能有以換地為名,掀起大規模的圈地高潮,所以各階層紛紛反對,而正白旗尤甚。

鰲拜見眾人反應如此強烈,心中立刻有了報復的快感。他目中無人地巡視眾人,彷彿他已經不是戲中主角,而是一看客。

蘇克薩哈自然深知其陰謀,越眾而出,對鰲拜說:「我記得鰲拜當年廢翰林院之時,口口聲聲稱是為了祖制,可時至今日,鰲拜卻為何不捍衛祖制,而改將先人圈定之地更換呢?」

鰲拜早知蘇克薩哈必有此問,便胸有成竹地說:「按照祖宗規矩,八旗自有定序。然而,多爾袞之圈地已違背此序,故得更改。」

蘇克薩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蘇納海奏道:「旗人安業已久,民地曾奉諭不許再圈。」

鰲拜說:「多爾袞之錯,我們不即時更正,難道要任其下去么?」

兩派勢力各執一詞,爭質不下。朝議不歡而散。

鰲拜此後,並不就此罷休。他派自己的親信貝子溫齊等人到京畿一帶踏勘旗地,要他們論證一下能否換地。

貝子溫齊等人自然知道鰲拜的意圖,出外轉一圈,得出這些旗地「沙壓水淹,不堪耕種,鑲黃旗地尤不堪」等結論。

鰲拜將結論奏知朝廷,堅持要求換地,並強令蘇納海會同直隸總督朱昌祚,巡撫王登聯前往鑲黃、正白兩旗所在地,辦理圈換旗地事務。

鰲拜此令一出,當地滿漢民眾均十分驚慌。鑲黃、正白二旗內的人民也不願換地。

朱昌祚、王登聯看到這種情況後,奏稱:「旗地待換,民地待圈,皆拋荒不耕,荒涼極目,如此下去,旗民交困,必生禍亂!臣等認為必須停止圈換土地。」

鰲拜一聽,大怒。要以抗旨不遵之罪處斬蘇納海、朱昌祚、王登聯三人。

索尼認為鰲拜雖有些強橫,但圈地之舉未錯。蘇、朱、王三人確有抗旨不遵之罪,應該處斬。

遏必隆見鰲拜之勢洶洶,早已嚇得要死,也戰戰兢兢同意處斬。

蘇克薩哈極為反對,認為鰲拜這是獨斷專行,草菅人命。

康熙見他們一個個都說得慷慨激昂,唾沫橫飛,便不知道誰對誰錯了。只能依照最簡單之法,即多數人總是對的。

蘇納海、朱昌祚、王登聯三人被絞,家產被沒收。

鰲拜報了此仇,心中大快,便在家中大擺宴席,與心腹親信共享其樂。

在蘇、朱、王三家悲慘之時,正是鰲拜與親信歡樂之際。

這天晚上,鰲拜府上紅燈高掛,酒肉飄香,人聲喧嘩,熱鬧非凡。

鰲拜的親信頻頻舉杯敬鰲拜的酒。

鰲拜喝得頭重了,腳輕了,身子飄飄然起來。心裡便少了顧忌,語言也多起來。

看到眾人如此歡愉,卻有一人心中不悅,那便是濟世,他倒不是覺得鰲拜有什麼錯,也不是認為自己應該反對此事。他只是覺得眾人不應該如此快樂,更覺得鰲拜不應有此樂。

濟世問:「鰲公是因為圈地快樂么?」

鰲拜說:「其樂不在於圈地!」

濟世又問:「那鰲公是因為殺了蘇朱等人而快樂么?」

鰲拜說:「其樂也不在於殺人!」

濟世便有些迷惑不解了,輕言相問:「那鰲公之樂來源何處?」

鰲拜笑道:「其樂在於報復!」

濟世一驚,問:「報復誰?」

鰲拜說:「當年多爾袞大權在握之時,根本沒將我鑲黃旗放在眼中,但他沒想到多年之後,會有我鰲拜這號人物出來,且給他一刀,這是一報也!」

濟世又問:「除此之外,還報復誰?」

鰲拜說:「這些年蘇克薩哈總是與我作對,今日借圈地一事,既辱其先人,又殺其黨羽,這是二報也!」

濟世心裡有些不舒服了,尷尬地說:「我想像不出報復人會有什麼快樂!」

鰲拜笑道:「豎子愚不可及!俗話說,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知恩不報非君子,有仇不復不丈夫。你沒有仇,自然沒有恨!沒有恨,自然沒有要報復之心。所以,你無法得到此樂矣!」

眾人被鰲拜一番高論說得目瞪口呆起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