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迷霧之鷹

「那多!」

就像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全身的毛孔「刷」地張開了。

我沒有轉身就逃,那是可笑的舉動,既然在這裡布了網等著我,我就不可能逃得掉。

我陷入巨大的頹喪中,心灰意冷,覺得這下子全都完了。

可是為什麼這個聲音,聽起來卻有些熟悉?

幾秒鐘後,我的眼睛適應了光亮。

這是一個挺大的客廳,在我面前只有一個穿著便衣的人。

果然是熟人。

「郭棟!怎麼是你?」

這位上海公安局特事處的副處長,怎麼會跑到北京在楊宏民的宅子里等著我?

「楊宏民這個案子的調查組,我是副組長。」

想起梁應物對我說,郭棟出任務找不到,原來他竟是出的這個任務!

「這兒不會只有你一個人吧?」我很快讓心緒平復下來,問他。

「為什麼不能是我一個人?」

「哦,不怕我逃跑嗎?」

郭棟笑了:「你為什麼要逃跑?」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指了指另一邊的沙發。

「坐。」他就像一個主人,微笑著招呼我。

這事情蹊蹺得很,不過也代表著有轉機。

「你猜到我會來這裡?」

「你從看守所里跑出來,不可能甘心永遠當逃犯,所以肯定要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幫自己找回清白。你說你沒有看見兇手,那麼你就會從死者著手調查,當然就要來北京,而這裡是可能有線索,卻比較容易進入的地方。我已經等了你一天了。」

我從他的話里聽出了玄機,連忙問道:「你覺得我是清白的?是你自己這麼覺得,還是你們這個調查組都這麼認為?」

「原本調查組是有這個懷疑,不過我加入調查組之後,就基本把你的嫌疑排除了。因為他們原來從常規的資料里,並不能看出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有過怎樣的經歷。」

「你是主動加入這個調查組的?」我插嘴問了一句。

郭棟微微點頭。

原來他對梁應物說的一定會幫忙,是選擇這種方式啊。

這的確是最好的方式,如果我真的是清白的,那麼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加入調查組把案子查清楚。

「我對你熟悉,所以加入也很自然。而且在我加入之前,他們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情況?能說嗎,我想我這裡也有些你們還不知道的線索。」

「哦?你有新線索?」郭棟眉毛一揚,有些詫異。

「是楊宏民臨死前對我說的一句話。」我微笑著沒有再說下去。

「你小子還真是鬼。好,我先說。楊宏民的休假是從他踏上太平洋翡翠號的三天前開始的,臨上船的前一天夜裡,他打了個電話給酒泉衛星基地的對月發射總指揮,說他會提前結束休假,完成太平洋翡翠號的旅遊就趕赴酒泉,屆時會有一些情況和他商量。」

「什麼情況他有說明嗎?」我問。

「是關於在今年一月份已經順利完成的一項運載任務。具體是什麼事情,當時楊宏民說要面談。而且,他的語氣比較奇怪,透露出些許猶疑,好像認為要說的事情很重要,但同時對此又不太確信。」

「然後他就被殺了。」我自言自語地說道。

「是的。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和那位總指揮談什麼。所以在我到達北京之前,調查組的成員就傾向於認為這件案子沒有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而在我提供了你進一步的資料之後……」郭棟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

我笑了笑,看著他。我做過什麼,能反映什麼,我心裡很清楚。蠢貨是幹不了刑偵的,除非是視而不見,蓄意為之。

「如果那多是一個這樣不冷靜的人,那麼這麼多次的冒險,恐怕死上十次都不多。反過來說,一個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的人,更不會只為了如此的小事就想要動刀殺人。甚而再進一步,就算是你殺的人,在殺人之後,也不會因為驚惶失措,而主動叫來別人。你可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毛頭小子。所以兇手另有其人,只不過看見了你和楊宏民有過衝突,才嫁禍給你,好讓這件案子變得單純,迅速結案。當然,他到底用的什麼手法嫁禍,現在還不知道。」

「這麼說不是沖著我來的,我只是比較倒霉,因為兇手要轉移視線所以順手栽了個贓?」我頓時鬱悶起來。

「看起來挺有可能是這樣子。」郭棟點點頭。

「廣東省公安廳原本對我的通緝令,是不是你們這個調查組知會他們取消的?」

「你居然知道這件事?」郭棟有些意外,「的確是我們要求撤銷的。」

我心中一喜,問:「這麼說來我沒事了?」

郭棟對我的問題卻出乎意料地沉默了,然後輕輕搖頭。

「你們不是確認這件事不是我乾的了嗎,還是說,要追究我逃出看守所的責任?我可算是被裹挾出來的,這……」

郭棟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辯解。

「這並不算多嚴重,也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你的關係很多,都未必會留下案底。可是,既然那個兇手想拿你為他做掩護,那麼你暫時就和這個案子捆在一起了。」

「捆在一起?這怎麼說?」

「現在不知道楊宏民到底掌握了什麼情況而招致殺身之禍,目前調查組正在極力調查。這件事肯定和中國的太空計畫甚至登月計畫有關係,事關重大。如果我們宣布你不是真正的兇手,那就意味著我們已經知道這案子有內情,反之如果我們仍舊把你當作兇手,真正的兇手就可能放鬆警惕,有利於整個案子的早日破解。」

我瞪大了眼睛:「這麼說你們一天不破案,我就一天不能恢複正常的身份和正常的生活?」

「暫時只能這樣,你還不能恢複記者的身份,對外你仍然是個在逃犯。我所能做的就是不通緝你,沒有警察會真的來抓你。你這也算是協助調查吧,事後會發獎章和補償金的。」郭棟帶著歉意說。

「我可不要什麼獎章和補償金。」我滿心地鬱悶,卻也知道郭棟已經幫我做了很多事,這個協助調查既然定下來,再怎樣不滿都無法改變了。

「那個,你剛才說,楊宏民臨死前對你說了句話,是什麼?」郭棟問。

我振作起精神,至少現在我不用擔心被警察追捕,實際上情況已經比我之前想像的好很多。我要想早日正常生活,也只有全力配合警方了。

「其實他只有力氣說兩個字,老鷹。」

「老鷹?天上飛的老鷹?」

「他是說的不是寫的,所以我只能保證是這兩個音沒錯。本來我是想到這裡來找找,有沒有什麼東西和老鷹有關。」

「老鷹……這裡我們已經初步搜索過,不記得有類似的東西啊。」說著郭棟站起身來,把幾個房間的燈全都打開,四處巡視起來。

一共三間房,一間客廳,一間書房,一間卧室。掛著幾幅山水畫,還有一幅人物油畫,都和老鷹無關,電腦里搜索不到含「鷹」的文件名,郭棟連床單都抖開來看有沒有鷹的圖案。

「喂,那多,你來看看這個。」翻箱倒櫃搞得一臉汗滿身灰的郭棟站在書房的一排柜子前。

我走過去,他手上拿著一個根雕。

「你看看,這雕的是鷹嗎?」他不太肯定地問我。

這樹根的形狀本就十分奇怪,不知哪個民間雕塑者只是很簡單地在原型上修飾了一下,所以這玩意就和奇石差不多,你看它像什麼,它就像什麼。

我對根雕頂部的曲線端詳了很久,說:「好像有點這意思,一隻騰開雙翅的鷹。不過好像有點抽象啊。」

郭棟「騰騰騰」跑出去,又「騰騰騰」跑回來,手裡多了個放大鏡。他把根雕拿在手裡,對著放大鏡一點一點地看。

「看出什麼沒,看出什麼沒?」我在旁邊緊催他。

一手可以握住的根雕,郭棟看了二十分鐘,腦門上的汗都眼睜睜看著滴了三滴下來,才抬起頭。

「要不你來看看?」他皺著眉對我說。

我暈,不過還是接過放大鏡和根雕,看了三分鐘就放棄了。

「說不定秘密在裡面?要不要砸開來?」

郭棟猶豫了一下,說還是帶回去再用儀器看一下,表面肯定沒花頭之後才弄碎看。

我突然想起金老先生寫的一部武俠小說中的橋段,問郭棟:「你還記得剛才這根雕放在柜子里,老鷹是沖著什麼方向的嗎?」

郭棟愣了一下,好好回憶了一番,才伸手一指:「可能是這邊。你的意思問題在這幅畫上?」

他指的方向,正是一幅繪著山水的中國水墨畫。

我們撲過去,把畫框取下砸開,取出畫紙,橫豎琢磨了半天。

「要不,用火燒燒,或者放到水裡浸一浸?」我遲疑著說。

「你是武俠小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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