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竹林荒宅

我們緊緊圍攏在篝火旁,驚恐地打量著四下里的情況。茫茫夜色之中,無量山一片無盡的黑暗。我們豎起耳朵,無論怎麼專註,都沒有半點聲響,簡直和聾子無異。徒勞一番之後,忽然懷念起昨夜的那陣陣狼嚎,竟是那般「美妙」……

忽然,空氣中飄來一股濃烈的臭味,嗆得我們每一個人都忍不住地大聲咳嗽起來。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味道,總之是很難聞,而且越來越濃,簡直令人窒息。終於,林麗忍不住了:「實在受不了了,不管這山裡面有什麼怪物,我可不願意被熏死。」

秦海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們對山裡的一切一無所知,貿然進入,說不定就會遇到什麼危險。暫時先忍一忍,等明天在行動。」

「我支持你,麗麗。不管山裡面有什麼東西,我都陪著你。」老豆腐說得擲地有聲。

這下難辦了:林麗不走吧,老豆腐就得折了面子;走吧,又得罪了秦海。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問題是,到時候我們跟著誰呢。林麗隨口的一句話,想不到會引出這麻煩,或許她並沒打算真要走,可老豆腐說出了這句話,她也為難了,看著老豆腐,很長時間卻沒有動。老豆腐則不由自主地看了秦海一眼,說道:「怎麼了?難道你又不想走了?」

雖然臭味來得古怪,也熏得人難受,但至少沒危險,貿然而動確實不妥。見此情景,我只好出面打圓場:「老豆腐,你消停點兒成嗎,還嫌麻煩不夠多啊?這山裡面肯定有古怪,咱們絕對不可以輕舉妄動,你帶著林麗出去,萬一真遇到了麻煩,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也許是為了印證我說的話,本來非常靜謐的黑暗山林中突然在這時有了動靜,那是一陣一陣刷刷的響聲,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怪怪的。這聲音越來越大,一直持續了兩個小時才漸漸平息。終於,這響聲消失了,那股奇怪的臭味也隨之散去。這之後,寂靜的山林也恢複了應有的聲息,各種夜間活動的嚙齒動物也出來覓食,我們的周圍滿是窸窸窣窣的響動,遠處甚至還傳來陣陣的狼嚎。

終於度過了最令人焦躁不安的那兩個小時,我們不禁鬆了一口氣。突然,秦海問那小道士:「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對嗎?」

於求真愣了一下,隨即道:「不知道,我也是跟師父第一次來到無量山。當初只是依據地形分析,此處應該是老龍窩,沒想到,真的猜中了。」

秦海盯著他,嘿嘿地冷笑了兩聲,起身道:「可以睡了,看來現在應該是安全了。」

他正要去帳篷那裡,馬一飛忽然冷冷地說:「現在睡覺還太早,咱們有些話得說清楚。」

秦海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子,問道:「什麼話?」

馬一飛冷笑了一聲,然後自顧自地說:「咱們現在也算是個團隊了,蛇無頭不行。亂糟糟的,誰說話都算,也不利於下面行動的繼續。所以,必須有個說話算話的人帶領大家。」

這句話終於把二人之間的關係暴露無遺。沒等我說話,賈小兵問道:「下面有什麼行動?就算有,你怎麼會知道的?」

馬一飛哼了一聲,冷冷答道:「有必要讓你知道嗎?你小子管得太多了。別以為自己是個採藥客就了不起,老子急了,一樣對付你。」

賈小兵有些莫名其妙,正不知說什麼好,我趕緊接過話頭:「對我們來說,誰挑頭都無所謂。」

秦海看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也不明白他什麼意思。過了一會兒,他又扭頭對馬一飛道:「要不然,給你當這個老大?」

馬一飛緩緩站了起來,說道:「當就當,你以為我不敢嗎?」

秦海道:「你當然敢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做的。只不過,就算你當了這個老大,有人服氣你嗎?」

「笑話,我要誰服氣,我是以大局為重。」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手槍,居然是秦海之前用的格洛克。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秦海似乎吃了一驚,隨後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馬一飛怒道:「你樂什麼?」

「我這個人記性不好,出門時容易忘記朝槍里裝子彈。」秦海有些戲謔地笑道。

馬一飛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褪下彈夾一看,果然是空的。秦海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裝滿子彈的彈夾,冷冷地說:「或許你應該檢查一下手槍再偷走。」這下,馬一飛的表情既尷尬又吃驚。秦海則很是平靜,「就算你是老大又能如何?難道你想讓一個採藥客聽你的號令?」

馬一飛聞聽此言,頓時臉色大變,如同一隻斗敗了的公雞。他垂頭喪氣地將手槍扔還給了秦海:「算你贏了,咱們上路吧。」

記得爺爺曾經對我說過,秀西嶺的原住民最忌諱採藥客,而為了給母親治病來尋找草藥的賈小兵卻正好擔當了這個角色。我突然有點兒恍然大悟,或許對賈小兵來說,這是個意外的巧合,但在我看來,這卻是秦海有意為之的陰謀,他之所以一定要帶上賈小兵,想必就是為了對付原住民的,而現在,準確地說,目的就是針對馬一飛的。很顯然,秦海和馬一飛之間並不能相互信任,可又在相互合作。既然是這樣,秦海來到無量山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我滿腦子都在思索著整件事,馬一飛和秦海卻為了趕路還是原地休息爭論起來,最後還是秦海佔了上風,我們被選擇了就地宿營。

我基本上屬於閉上眼睛就能睡著的那種人,這次也不例外,到了後半夜,卻被人搖醒了,睜眼一看,是老豆腐。他鬼鬼祟祟沖我招招手,我倆坐到篝火旁。此時該他值夜,老豆腐小心地看了幾頂帳篷一眼,壓低嗓門道:「我覺得秦海這小子有問題,想聽聽你怎麼看?」

「和你一樣,我也這麼想。而且,我覺得馬一飛和秦海早就認識。他們來無量山,肯定是另有目的。」

「我開始也是這麼想,但後來仔細琢磨了下,又覺得這裡面可能還有一些問題。如果馬一飛和秦海是早就串通好的,那麼馬一飛為何要冒險去老龍窩進入施工隊呢?幸虧他沒死,萬一出事了,那不是白死嗎?」老豆腐皺著眉頭說。

「嗯,你說的有道理,或許他們開始並沒料到此地會是老龍窩。馬一飛後來氣的模樣我看不像裝的,這或許是他跟秦海發生衝突和爭執的原因。再有,馬一飛應該是這裡的原住民,因為他忌諱採藥客。」我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豆腐不知道原住民對採藥客的忌諱,我對他解釋了一下。聽後,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你覺得這兩人到底算不算好人,別到時候被他們害死在這山裡。」

「誰讓你來的?要我說,你趕緊回去吧,萬一出了事情,你可是白饒進去了。」

老豆腐立刻道:「冰哥,你這是看不起我,咱們好兄弟,用說這些話嗎?今天你有事了我幫你,說不定就是幫自己呢?再說,為兄弟就該兩肋插刀。」老豆腐的話說到了點子上,正是因為這次陪我進山,日後他父親因此得了一條性命,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當時,我聽了老豆腐這句話,心裡非常感動,於是點頭道:「凡事一定要小心。這不比咱們在家的時候,打架逞英雄還有人喝彩叫好。在這裡,我們屁都不是,被人撂地打死,那都是白給。所以,凡事一定要忍。爺爺既然讓我找到父親,那麼這次進山就是為了這個唯一目的,在沒有找到父親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出去的。」過了一會兒,我又問老豆腐,「你說那些狼今天為什麼沒有露面?」

老豆腐道:「我差點忘了告訴你,於求真似乎也不是個好東西。你們睡覺那會兒,我被尿憋醒了,當時馬一飛和秦海正在揍於求真。打了好一陣子,那小子就說了一句話:『往前走絕不會有狼,否則他負全部責任。』你說奇怪不?」

我聽了不禁奇怪:「他憑什麼如此肯定,難不成這小子是個獵戶?」

老豆腐搖搖頭:「他不是獵戶,馬一飛說他是個觀陰術士。」

深夜的雨後,月色朦朧,陰氣逼人,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問道:「什麼叫觀陰術士?」

「我要知道這些,我就不是老豆腐了。」

我忽然覺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咱倆無論如何都得平安回去,缺一不可。」

老豆腐也若有所思地說:「是啊,我還沒和林麗親過嘴兒呢,上次差一點就辦了,給一幫孩子攪了好事。這裡環境倒是不錯,就是沒那個心情了。」聽了這句話,我忍住沒讓自己放聲大笑,都這節骨眼上了,他還在想著這些。正要說他兩句,忽聽寂靜中傳來了一聲古怪的貓叫,我們頓時警惕起來。雖說山林里有野貓是正常的事,可這貓叫的聲音很大,大到刺耳的程度。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聽過哪只貓能發出如此響亮的叫聲。可篝火不及之處漆黑一片,我們什麼都看不見。那聲貓叫之後,沒有了聲息,我和老豆腐好一會兒才放鬆了下來,一直聊到了天亮。可等有了天光,我們才發現出了怪事。

秦海之前切割的大塊蛇肉是用帆布袋子裝好掛在一棵小樹上的,那是怕被野生動物給糟蹋所採取的手段,沒想到袋子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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