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解謎·七三一

在日據時期,關東軍建造了大量的地下工事,整個東北平原的下面縱橫交錯,其中大部分的地下建築,至今仍然安靜地躺在地底,沒有被人發現。

而「七三一」細菌戰部隊的總部就在哈爾濱,當時他們的觸角遍及整個偽滿州國,建立了許多實驗室,抓來大量中國人,用人體來試驗什麼樣的細菌病毒最合適做生物武器。其慘無人道的人體試驗最終獲取了大量的實驗資料,以至於戰後美國都想要向日本購買這方面的試驗成果。

「七三一」部隊是中國人心中永遠的痛,戰後日本人也對這支部隊諱莫如深。大量關於這支部隊的情況都沒有曝光,其中有許多的秘密試驗,由於當日撤退命令下達得太過倉促,只來得及把研究員撤走,試驗器具和重要資料來不及銷毀,就永遠地留在了這片黑土地下。

何夕和我現在通過一支手電筒的微弱光芒摸索著的地方,就是一個這樣的實驗基地。

塌陷洞口的下方,是一間極其凌亂的工作室。何夕下來過好幾次,手電筒電池的電力已經不足,要不是上面地窖里的那盞燈透過洞口還能撒些光下來,只靠手電筒還真不行。

淡淡的光圈在四周緩緩掃過,坍塌的土石,傾倒的櫥和木架子,玻璃容器的碎片,歪斜的桌子和半拉開的抽屜,飛得到處都是的紙張和本子。這一切慢慢地顯現在暗黃色的光環里,又再一次在黑暗中慢慢隱去。可以想見當時這裡的日本研究人員撤走時,是如何的急促與慌亂,那種絕望的情緒,遠隔了超過一甲子的歲月,又在這陰森的地下緩緩浮起。

我拾起一張紙,想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示意何夕把手電筒照過來。

「你懂日文嗎?」她問。

「不懂。」我說著把紙重新扔在地上。

何夕的手電筒光柱在一個地方停住了。

「你看那裡。」她說。

她照著的那個角落,放著一排十多個木箱。

我走過去,發現這些木箱都是打開著的。何夕走在我的身邊,她把手電筒對準了其中一個箱子。

「這……」我蹲下身把箱子里的東西抓出來。

「太歲?」我轉頭看何夕,她點了點頭。

「這裡的環境幾近密閉,這些太歲從誕生之日起就沒有再長大過,可能還略有萎縮,但肯定還是活的。」

在這昏暗的手電筒光下,手裡的太歲呈偏黑的褐色,觸感和莘景苑裡發現的太歲差不多,約四五斤重,樣子卻和之前兩個都有所不同。

再看其他的箱子里,除了一個箱子是空著的,其他每個箱子里都有一個太歲,模樣最奇怪的一個是呈彎曲的細長棍狀。

太歲是有了生命的內臟!我想到了何夕對太歲的論斷。內臟在基因發生變化之後,一個個都被激活,就像躍龍門的鯉魚,爭先恐後地要擠出體腔,讓原本依賴它們存活的宿主爆體而亡。

那麼這些太歲是從何而來?

這裡不是「七三一」部隊的實驗基地嗎,難道說,他們當年在進行這樣的試驗?

何夕見我注意到那個細長的太歲,對我說:「這個太歲原本是一個女人的大腸。」

我立刻有一股嘔吐的衝動。

「大腸?大腸也能變太歲?」

「腸也是內臟,木箱上貼著日文標籤呢。不僅腸,還有你更想不到的。」

「什麼?」

「大腦。」

「大腦?怎麼可能連大腦都會變太歲,那個東西在哪裡?」

何夕用手電筒指向一個木箱。

就是那唯一一個空箱子。

「怎麼是空的?」

「我想,是被趙自強取走了。」

「趙自強,他進過這裡?你確定嗎?」一聽見這個名字,我的心就抽緊了。

「八九不離十。我找到一些工作日記……」

「等等,你懂日文?」

「是啊,怎麼?」何夕不解地望著我,「這很奇怪嗎?」

「呃,沒什麼,你繼續說吧。」我悻悻地擺了擺手說。

不知她懂多少門外語,實在是讓我有一些些壓力……

「當時『七三一』部隊進行幾乎可以被稱為瘋狂的試驗,把各種各樣的細菌和病毒投放進人體,查看人體的反應,試圖找出一些最兇猛的用於生物武器。在這樣的試驗中,新種類的細菌病毒不斷被培植出來,而在這個實驗基地里,一個研究小組偶然培育出一種病毒,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死亡,而且死亡極其恐怖。考慮到這樣的死亡方式能極高地在戰場上打擊敵方士氣,因此很快整個實驗基地都轉向研究這種病毒。」

「范氏病毒!」我脫口而出。

不料何夕卻搖了搖頭:「我看了一些零星的資料,覺得和范氏病毒有一些區別。但是殊途同歸,以不同的方式,卻同樣修改了那一小段基因,所以感染者的癥狀和范氏病毒頗為相似。最先培育出的病毒,都必須注射入試驗者體內才能起作用,並且人與人之間不會傳染,這個研究基地用了兩年的時間,前後培育出數百個變種,最後終於培育出一種有強烈傳染性的病毒變種。他們做過一次傳染性實驗,在一百人中投放一個病人,他們彼此之間只是一般接觸,三天內所有參與實驗的人員全部死亡,無一倖免。」

「『七三一』部隊……」我喃喃地念叨著。太可怕了,這比莘景苑爆發的范氏病毒,傳染性還要高。真不知道為了這個試驗,當年死了多少中國人。

「幸運的是,當這個研究所開發出了成功的病毒,正要上報『七三一』總部時,日本戰敗了。」說到這裡,何夕也彷彿鬆了口氣。這樣的東西要是用到戰場上,比沙林毒氣要可怕一萬倍。

「那麼這些太歲?」

「他們搞出的數百個變種里,有少數幾個變種會把試驗者的內臟變成太歲,概率相當高。甚至其中一個試驗體在最後死亡時,痛苦得狠狠往牆上撞,撞碎了頭骨,然後就發現,他的大腦竟也變成了太歲。當然,那些研究員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出具有傳染性的病毒上了,只是保留下來這些太歲,以備將來有空的時候研究。」

「你看那些試管。」何夕用手電筒一指。

一個倒在地上的木架子上,有大量的圓孔,是專門用來插玻璃試管的。雖然傾倒了,但還是有些試管插在上面,不過更多的試管散落到了周圍的地方,許多已經破碎了。

「那些試管里就是病毒,不同的試管里是不同的變種。死去的羅二一定是弄碎了某個試管,當時是夏天,他穿得不多,所以肯定被玻璃碎片割破了皮膚。」

「你怎麼連他被割傷都能肯定?」我奇怪地問。

「如果他弄碎的試管里裝的是這座研究所最後的研究成果——具有高傳染性的病毒,你覺得中國現在還會這麼太平嗎?」

「謝天謝地。」我慶幸地說,「那麼,關於趙自強?」

「昨天我從那個傢伙的口中了解到,這座房子在空關的時候被人進來過,但沒少東西。聯想到趙自強曾到這裡進行調查,我想應該就是他。這個人雖然討厭,但智商的確不錯,而且細心,所以不可能沒發現這個地方。更重要的是,這兒有幾個櫥里放著極完整的試驗記錄,每一個變種都有專門的記錄,可是,關於最後那個高傳染性的變種記錄卻不見了。」

我剛想說話,何夕卻用眼神示意我繼續聽她說。

「你覺得可能是研究員撤離時帶走了嗎?但我從一個研究員的工作日記里了解到,試驗成功後他們在向總部彙報時,已經做了副本一併交到『七三一』總部。而且這裡少的不僅僅是那一個變種的記錄,其中關於極易產生太歲的幾個變種的記錄,也不見了。你想,他們撤離時連這些太歲都沒有帶走,卻怎麼會單單帶走這些文字資料?」

「這麼說來,只有趙自強了。」我點頭說。

「我只是想不通,他為什麼其他的太歲都不拿,單單只把那個大腦變的太歲取走。」

「這有什麼難猜的,」我說,「其實他是每個都想拿走吧,不過文字資料已經很重了,這裡每個太歲又都有些分量,如果只能勉強拿其中一個的話,是你你會選哪個太歲?」

「大腦。」何夕毫不猶豫地回答,「大腦的結構畢竟要比其他器官複雜得多,由大腦變成的太歲,研究價值也比其他太歲大得多。」

「這不就結了?」我說,「只是太歲,他們究竟為什麼這樣看重太歲?」

何夕搖了搖頭。

「我敢打賭,他們對太歲的研究程度,要比你們海勒國際那個專門研究太歲的實驗室深得多。」

「可能是我對那個實驗室知道得太少吧。」何夕的語氣裡帶著黯然。

她已經發現,對海勒國際,她不了解的還有許多。

我不想繼續這個會令她不快的話題,再一次掃視這個工作室,說:「我好像看見那邊有通道,通向什麼地方去的?」

「你想去看看嗎?」

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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