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意外造訪的生命

一大早我就去了瑞金醫院。我要搞清楚何夕到底在做什麼。直接去問她的話,以她的不合作態度,是不會有結果的。

讓我意外的是,林醫生居然說何夕並沒有找過他。這是怎麼回事?何夕在這座醫院交談過的人不是只有林醫生與杜琴嗎,難道她要調查什麼,還能繞開這兩個人?

「你昨天看見何夕的時候,她正往哪裡去?」我找到杜琴後問她。

「門診大廳,她應該看完病正往外走。」

「什麼?看完病?」

「應該是吧,我看見她拿著病歷卡了。」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被誤導了。她第一次來上海,如果要看病,的確是會選擇瑞金醫院這家曾經來過,又名氣極大的醫院。

她得了什麼病?這應該屬於她的隱私吧,是不是不太好去調查……這個念頭只在我心裡閃了閃,就消失不見。

調閱別人的病歷,以杜琴和林醫生和我的關係,當然不可能幫忙。我找到了老賀,他一口答應,給我泡上茶,讓我在辦公室安心等著。

現在每個病人醫院都有電腦的簡單存檔,只要有人幫忙,查起來並不難,最多是到相應科室再問問醫生。

只是老賀居然過了近一個小時才回來。

「你那個朋友昨天一早做了一大堆的檢查,都是加急要當天出結果的,我跑了好些科室才搞清楚。」老賀說。

「唉呀,太辛苦你了,那她是……」我心裡一沉,什麼事要做那麼多檢查?

「其實沒病,她大概對自己的身體太敏感了,以前又沒經驗。她懷孕了。」

「懷孕?」我愣住了。我進行了無數的猜測,就沒想到原來是懷孕。

「是啊,才兩三周。一般人這麼點時間都不會有什麼感覺的,所以我說她敏感。」

哪怕說何夕得了范氏症就要死了,都不會這麼令我震驚。

范哲昏迷有三個多月了,而且他一直把何夕當妹妹,多半還沒發生過關係呢。何夕這樣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和別人。難道是強迫?

隨便和老賀說了幾句,我告辭出去。走出去的時候,「何夕被強姦了」這個念頭像條吐信的毒蛇不斷在我心裡「噝噝」作響,怎麼都壓不下去。

兩三周,照時間上說是她來上海前後。後是不可能的,她一直都……

我突然停住腳步,彷彿有人在後面喊叫什麼,但我完全被自己的想法震駭了,身邊的一切都像是另一個世界,和我渾然無關。

何夕來上海的第一個晚上,是和我在一起度過的!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我們都喝醉了!

我的孩子?難道說那竟然是我的孩子?

一種突如其來的莫名衝動讓我急步,甚至小跑著往醫院外去,我得找到她問清楚!

我跑得越來越快,我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周圍的人都以怪異的眼神向我望過來。

他們在奇怪什麼?一個人在街上瘋狂地奔跑嗎?這還不是我最快的速度,這一刻,我要發泄,用我所有的精力!

是喜悅,苦惱,還是困惑?我完全沒有準備好。雖然我被何夕完全迷住沒錯,但這下子算什麼?他媽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一個行人擋住了我,我飛速地繞過他,可是有越來越多的人擋在我奔跑的前路上。我迫不得已放慢了腳步,最後停下來。

「你們在幹什麼?」我一把甩開一個試圖抓我領子的手臂,怒氣沖沖地說。

這時候我才聽見後面的大喝聲。

「站住!」

我剛扭回頭去,就被後面追上來的幾個人按翻在地。

我當然奮力反抗,卻立刻挨了好幾下重的。這幾個人的身手都不錯了。

「老實點。」一個人吼道。

怎麼是這樣的口氣?然後我才發現,他們都穿著警服。

我放棄了反抗,側著臉被按在地上,很快被上了手銬。一個人這時才氣喘吁吁地跑上來,我的臉緊貼在冰寒的地上,一雙粗陋的棉鞋站在旁邊。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只看到他伸手指著我,說:「就是這個人!」

警車很快就來了,我被推了上去。警車我坐過好幾次,但戴著手銬的是第一次。

「為什麼抓我?」我問車上的警察。

「裝什麼傻!」其中一個不屑地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抓人總得給理由吧。我是《晨星報》的記者,我沒做過任何違法的事。」

「喲呵,還是個記者?你自己心裡清楚,沒違法剛才怎麼跑得這麼起勁?」

「剛才那是……」我語塞。剛才自己的情況,的確很難對這些警察說清楚。

「沒話了吧,待會到了局裡給我老實交代!」那警察撂下這句後就不再理我。

「姓名。」

「那多。」

「性別。」

「男人。」

我坐在木椅上,面對著一左一右兩個警察。

「職業。」

「《晨星報》記者。」

「你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不知道。我沒幹任何犯法的事。」

「抓你的時候為什麼拒捕,為什麼逃跑?」

「當時我沒注意周圍的情況,為了一件私事我需要快點回家。當我發現是警察在抓我的時候,我就放棄了抵抗,我並沒有拒捕。」

「什麼私事?」

……

「不願意說?」左面的警察盯了我一眼。

「程根你認識嗎?」右面的警察問我。

「程根?」我沒想到警察抓我竟然和程根有關,「三個多月前我在瑞金醫院採訪過一個叫程根的人。」

「就是他,你說一下採訪的經過。」

我照實說了。

「這麼說,他兒子你當時也見到了?」

「是的。」

「你之前見過程根或程偉平嗎?」

「聽都沒聽說過。」

「那麼那天採訪後呢?」

「沒有,只見過程偉平。」

兩個警察互視了一眼,問我的那個沖我笑笑,說:「你說說看,後來一次見到程偉平的情形。」

「就在不久前,在提籃橋監獄見的。至於說了什麼,當時都有監視錄像。具體的原因我沒辦法告訴你,我現在經過上海市政府的特別批准,正在進行一項特別的採訪任務,那天採訪程偉平和這有關,未經允許,我不能向無關者透露。」

問我的警察皺起了眉頭,問了句:「是嗎?」

「你可以向上海市宣傳部查證,他們會告訴你們我現在所進行的採訪的秘密等級。」我平靜地告訴他們。

「我會的。」他點頭,把手上的筆在桌上敲了敲,又問我,「你確定在你採訪了程根之後,再也沒見過他,而且直到你剛才說的那次,都沒再見程偉平?」

「我確定。」

「從8月19日晚上12點到8月20日早上8點,這段時間你在幹什麼?」

我張大了嘴巴,我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麼把我抓到這裡來。

「你們不會以為是我偷的內臟吧。」我叫起來。

「從8月19日晚上12點到8月20日早上8點,這段時間你在幹什麼?」他再次重複了問題。

「當然是在家裡睡覺。我一般10點才會起來去上班。」

「有人能證明嗎?」

「我一個人住。」

「那就是沒人證明了。可是有人看到你在這段時間裡,出現在瑞金醫院,對此你有何解釋?」

「是那個清潔工嗎?你們以為監視錄像里的人是我?我只能說,他認錯了人。」原來穿著那雙棉鞋狠狠對我說「就是這個人」的,竟是唯一目擊偷盜者的瑞金醫院清潔工。

「你對案情了解得很清楚嘛,連清潔工和監視錄像都知道。」那個警察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他一定以為我這個蹩腳的嫌疑犯露出了可笑的馬腳。

「我為什麼會對這個案子感興趣,和剛才的理由一樣,現在不能對你們細說。但是把這些告訴我的人,你們應該知道,是特事處的郭棟。希望你們能和他聯繫一下。」

「郭隊?」兩個警察都驚訝地揚起了眉毛。

他們低聲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起身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誤會,希望你們能把那個清潔工叫來再好好認一下,並且認真和錄像裡面的人比對。」我對留下的那個警察說。

「你和郭隊認識?」他的語氣和緩了些,我想他現在也開始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了。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特事處的副處了。因為特事處的事情,他請我吃過一次飯。」我輕描淡寫地說。

他又愣了一下神,如果他知道特事處是處理什麼事情的話,一定會對我的話非常意外。

「清潔工王潤發當時相當肯定你就是他那天看到的人,再加上你當時的反應……」他遲疑著說,「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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