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殺害諾勒的計畫——如果真要殺他的話——必定得在弗里堡以北,科尼茲以南的公路上執行。這是雅可夫·本-加迪茲的判斷。這段距離約有二十多公里,其中的幾段山路在這個季節很少有車輛通行。現在是冬天,雖說這裡不是高山氣候,但也時常落下大雪;再加上路面不平,司機們都不願走這條路。但是,赫克洛夫特籌划了這條運離交通幹線,挨著幾座鄉村小鎮的路線,他說想看看小鎮上的建築。

這就是說,雅可夫籌划了這條路線。赫克洛夫特把它告訴了奉首席議員之命護送他北上的警察。沒有人勸赫克洛夫特放棄走這條路線的打算,這更證明了以色列人的判斷。

雅可夫進一步推測了下手的辦法。馮·泰波爾和凱瑟勒都不會在附近地區出現,他們準會在別的地方公開露面。如果要殺人的話,下手的人要越遠越好——而且,這還得由與狼穴毫無關係的職業刺客來干。日內瓦大銀行會議剛開過,他們絕不會抱著僥倖心理去冒險的。那個兇手,或者那些兇手,到頭來又會被太陽的兒女殺掉;這樣就抹掉了狼穴的一切蹤跡。

本-加迪茲認為這就是他們的策略,因而必須制定一個對抗性的策略,能使諾勒平安到達蘇黎世的策略,這才是最要緊的。一旦到了蘇黎世,主動權就到了他們自己的手裡。在大城市裡有許許多多種殺人的辦法。雅可夫干哪一種都是行家。

旅行開始了,對抗性的策略也開始了。

赫克洛夫特駕駛普從日內瓦邦菲車行租來的重型轎車上路了。邦菲車行是瑞士最奢華的出租汽車公司,專門向特殊的顧客租借特殊的車輛。這是一輛羅斯羅伊斯牌汽車,配有裝甲鋼板,防彈玻璃和能抵抗多次刺穿的輪胎。

賀爾汀駕著一輛沒有什麼特點但操縱十分靈活的雷諾牌汽車,走在諾勒前面一英里處。

本-加迪茲走在後面,與諾勒相距不過半英里。他駕駛的是瑪瑟拉第牌汽車,這種車時速很快,是日內瓦有錢人中最常見的汽車。

走在雅可夫和赫克洛夫特之間的就是派來保護這個美國人的雙人警車了。警察還蒙在鼓裡呢。

「他們半路上准拋錨,」他們三人在諾勒房間研究地圖的時候,以色列人就這樣說過。「不會把他們搭進去的,否則麻煩太多了。他們確實是警察。我搞到了他們鋼盔上的號碼,給利瓦克打過電話。我們查了一下,他們是從中心司令部營房調來的,入伍還不到一年。所以,沒有什麼經驗。」

「明天還是這些人嗎?」

「是的。命令上寫著,在蘇黎世警察接替他們之前,一直由他們守著你。我想情況是這樣:他們會發現車子出了毛病,與上司通話,然後得到返回日內瓦的通知。這樣,保護你的命令也就成了泡影。」

「這麼說,他們只不過是擺設而巳。」

「正是。實際上他們也有點用處。只要你能看得見他們,就不會出事兒。就不會有人下手的。」

現在還看得見他們,諾勒心裡想著,掃了一眼反射鏡。到了一條長長得盤山下坡路時,他使用了羅爾斯-羅伊斯的創用閘。他能遠遠地看見下面賀爾汀的汽車從拐彎處露出來。再過兩分鐘,她就要放慢速度,等到他們彼此能夠看得見了,再恢複原來的時速。這也是計畫的一部分。三分鐘前,她已這樣做過。每隔五分鐘他們用眼睛聯絡一下。他真希望能相她說說話。只是交談……簡單安靜的交談……與死亡或者對死亡的考慮,或者避免死亡的策略,都毫無關係。

然而,這個交談機會只有到了蘇黎區以後才會有。蘇黎世將會出現死亡,但那是赫克洛夫特從來也想不到的死亡。因為得是他要動手殺死人,而不是別人。不會是別人。他要求給他的這個權利。他要盯著約安·馮·泰波爾的眼睛對他說,他的死期已到。

他開得太快了了,心中的怒火使得他把加速器踏得過重了。他放慢速度。對他來說,現在可不是想處死馮·泰波爾這件事的時候。原來天已經開始落雪,下山的路很滑。

雅可夫咒罵了一句車外下著的小雪,這倒不是因為下雪使得開車困難,而是因為降低了能見度。他們可全靠著視力聯絡的,無線電通訊根本不能用,信號很容易被竊聽。

以色列人用手摸了摸他身邊座位上的幾件東西,它們和赫克洛夫特的羅斯車裡的東西是一樣的。這也是對抗策略的組成部分——最最有力的部分。

爆炸器材,一共八件。四個用塑料包好的定時炸藥包,落地三秒鐘準時爆炸;還有四枚反坦克手雷。此外,還有兩件武器:一支美國柯爾特式自動手槍和一支卡賓槍,都已經壓滿了子彈,打開保險了。所有這些都是通過利瓦克在日內瓦的關係買到的。在平靜的日內瓦,竟然會有這些武器出售,其數量在恐部分子眼裡雖不足為奇,可比瑞士當局想像的要多得多。

本-加迪茲透過擋風玻璃注視著窗外,如果要出事的話,也就是出在這會兒了。

前面幾百碼處警車馬上就會出故障,原因可能是有人在輪子上潑了酸,這時正好把輪胎腐蝕透;或者是因為水箱里放了凝固劑,水管阻塞了……辦法多得很。反正警車會突然消失,赫克洛夫特馬上就會被隔閡起來。

雅可夫希望諾勒能牢牢記住,一旦別的汽車靠近他應該怎麼做。他要在公路上不停地走之字,等著雅可夫加快速度趕上來,在離不明汽車幾英尺遠的地方剎住他那輛瑪瑟拉第,把炸藥包猛擲過去,在炸藥包爆炸之前的寶貴的幾秒鐘內,赫克洛火特將駛出射程之外。……如果出現意外——炸藥包沒爆,或沒裝炸藥——手雷還可以作應急之用。

這就夠了。馮·泰波爾不會冒險派出兩輛車的。遇到偶然過路的汽車和行人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因此兇手的數量要少,且經過專門訓練。這位太陽兒女的首領可不是白痴,即使在去科尼茲途中殺不掉赫克洛夫特,到了蘇黎世還有機會。

這樣一來,太陽的兒女就犯了個錯誤,以色列人這樣想著,心中沾沾自喜起來。

馮·泰波爾還不知道雅可夫·本-加迪茲這個人。他也不是白痴,也受過專門訓練。美國人一定能到達蘇黎世,而且一旦到了蘇黎世,約安·馮·泰波爾連同埃瑞克·凱瑟勒,都要被一個滿臉怒火的人送上西天。

雅可夫又罵了一聲。雪下得更猛了,雪花也更大了。雪花大表明這場雪下不了多長時間,但目前他可不喜歡雪來干擾他。

他看不見警車了:它在哪兒?公路上到處是彎道和叉道,警車怎麼也看不見。他把它丟了!這怎麼會呢?

這時警車又出現了,他鬆了一口氣,然後加大油門再靠近些。他可不能讓自己這樣胡思亂想,這可不是在特拉維夫的音樂廳。警車就是關鍵,他一會兒也不能再讓它從視野里溜出去。

他開得比預想的速度要快,速度指示計上的讀數是七十三公里,在這樣的路面上太快了。怎麼回事?

這時,他明白了。他在縮小他自己和日內瓦的警車之間的距離,但警車也在加速。它比原來開得更快了,它冒著大雪夜曲曲彎彎的道路上加速行駛……正在全速接近赫克洛夫特!

司機發瘋了嗎?

本-加迪茲瞪大眼睛望著窗外,想搞清到底是怎麼回事。有個問題使他不解,他又不敢肯定是什麼問題。他們要幹什麼?

這時他看見了:那個東西原來不在那兒。

警車車尾的行李箱上有一塊凹痕。凹痕!他整整跟蹤了三個小時,那輛警車的行李箱上並沒有凹痕啊!

這是另一輛警車!

在某個拐彎處的叉路口,有人用無線電命令原來的警車離開公路。另一輛警車代替了它。這說明,前面那輛車裡的人已經發覺了這輛瑪瑟拉第,然而最危險的是,赫克洛夫特還沒發覺他們。

警車拐向一段長長的彎道,透過風雪,雅可夫聽到它在不停地按喇叭。警車在給赫克洛夫特發信號,它已經和他的車並行了。

「不對,別減速!」雅可夫一邊沖著玻璃叫喊,一邊把拇指按在喇叭上,同時手握方向盤,控制著在彎道路面上打滑的車輪。他開著瑪瑟拉第,朝著五十碼以外的警車衝過去。

「赫克洛夫特!別減速!」

突然,他前面的擋風玻璃被打得粉碎。到處是致命的圓孔。他感覺到玻璃割破了他的臉,割破了他的手指。他中彈了。一支衝鋒槍從打爛了的窗車後窗向他開了火。

車頭冒出一股濃煙,散熱器爆炸了。轉眼間,輪胎也被射穿了。一條條的橡膠四散橫飛。瑪瑟拉第東倒西歪地向右偏轉,撞在了路堤上。

本-加邊茲朝天吼叫著,不停地用肩膀猛撞緊閉的車門。他身後的汽油著火了。

赫克洛夫特從後視鏡里看到了這輛警車。它突然逼了上來,前燈不停地一明一滅。不知什麼原因,警車在向他發信號。

彎道上沒有地方停車,前面幾百碼的地方就是直路了。警車趕上來和他並排行駛的時候,他放慢了羅斯牌汽車的速度。由於下著大雪,他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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