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諾勒知道自己尋找的書店不僅限於經營售書業務。遊客經常光顧的所有城市,通常都有一家主要為滿足世界某一個民族讀者的書店。諾勒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一家書店,它被稱為「A Lryrn Aemeo:德國書店」。據旅館服務員講,那裡出售德國所有近期雜誌。漢莎航空公司的飛機每天都運來當天的報紙。諾勒要了解的正是這些。這樣的書店一定會有賬戶,那裡肯定有人了解在里約熱內盧定居下來的德國家庭的情況。如果能從那裡得到一、兩個名字……對!這是個該去的地方。

書店離旅館只有十分鐘的路。

「我是個美國建築師,」他進去後對店員自我介紹說。後者正站在梯子上整理頂層書架上的書。「我來查對一下巴伐利亞建築風格對大型豪華住宅的影響。你們有沒有關於這個科目的材料?」

「我不知道這是個科目,」那人用流利的英語回答,「這兒有數量可觀的阿爾卑斯式的設計,阿爾卑斯牧人小屋,不過,我不把它們稱為巴伐利亞式建築。」

第六條還是第七條體會:即使謊言建立在部分事實的基礎上,也要確保你說謊的對象比你知道的情況少。

想到這兒,諾勒說:「阿爾卑斯式,瑞士式,巴伐利亞式,這些差不多是一回事。」

「真的嗎?我原以為它們有很大的區別呢。」

第八條還是第九條體會:不要爭論,要牢牢記住你欲達到的目的。

「唉,事情是這樣。紐約有一對闊夫婦去年夏天來里約熱內盧度假。他們乘船旅遊時看到了許多華麗的住宅。聽他們描述,這些建築象是巴伐利亞式的。這次,他們為我付路費,要我來找找設計圖紙帶回去。」

「您說的建築式樣,西北鄉村可能有。那裡還有些很奇特的住宅。比如那些艾恩施塔式和摩爾式建築的混合體。不過如果您肯相信我,我相信那是猶太人的建築。當然了,還有格雷夫的住宅。雖然過於奢侈了些,不過確實很壯觀,不難使人聯想到格雷夫是位擁有數百萬家產的人富翁。」

「他叫什麼來著?格雷夫?」

「莫里斯·格雷夫,一個進口商。話又說回來,難道他們不都是進口商嗎?」

「誰?」

「哎呀,算了,您別太天真了。我敢打賭,他不是個將軍,或者什麼高級指揮將領才怪呢!」

「你是英國人?」

「對。」

「可你為什麼在德國書店工作?」

「我德語講得很好。」

「他們找不到一位德國人嗎?」

「我想,僱用我這樣的人對他們來說更有利些。」英國人神秘地說。

諾勒故作驚訝,說:「真的嗎?」

「是真的,」店員邊說邊往上登了一級,「省得有人跟我打聽事兒。」

店員目送這個美國人離開書店,然後迅速下了梯子,他推了那梯子一把,讓它沿著兩條小軌道滑到一邊去。這個舉動表示工作已經幹完,也預示著一個小小的勝利。他急步穿過書架間的過道,在橫著一大堆書的地方,猛地拐個彎兒,跟一個正在查閱歌德作品的顧客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店員敷衍了事地輕輕說了一句。

「小妹妹。」長著濃重花椒鹽般花白眉毛的顧客接上一句。

聽到這句評論他缺少男子漢氣質的話,店員轉回身,反駁道:「你才是呢!」

「到處都有鵲烏的朋友。」那人答道。

「你在跟蹤那個美國人?」

「他本人並不知道,去打你的電話吧。」

英國店員走到書店最裡面的辦公室,進了門,拿起了話筒,撥了電話號碼。

接電話的是里約熱內盧那位最擁有權勢的人的助手。

「對,格雷夫先生住宅,午安。」

「應該獎賞我們派在旅館的特工員,」店員說。「他提供的情報很準確。我想找格雷夫說話。我完全按照商定好的計畫行動的,而且幹得很順利。我想話勒一定會給格雷夫先生打電話。請你給我找一下格雷夫先生。」

「我會把你的情報轉達給他的,蝴蝶。」

「你負不起這個責任!還有一些別的情況,我只能告訴他本人。」

「什麼情況?他是個忙人,這你是知道的。」

「能否說關於我的一個同胞?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我們已經知道他到了里約熱內盧,並且和他掛上了鉤。你是馬後客了。」

「不,他還在這兒,在書店裡。他可能在等著眼我談話。」

助手這時跟旁邊的人說起話來,但聽不清說些什麼。

「是演員,格雷夫先生,他一定要親自跟您談談。前幾小時內,一切都是按照預定計畫進行的,不過,好象還有新情況。他的同胞在書店裡。」

「什麼事?」莫里斯·格雷夫問道。

「我想告訴您一切都在按我們預想的進行著……」

「嗯,嗯,我知道了,」格雷夫打斷了他的話。「你幹得很漂亮。談談那個英國人的情況吧,他在那兒嗎?」

「在。他一直跟蹤那個美國人,離他不過三米遠。他可能會要求我談談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能不能告訴他?」

「不行,我們完全能夠在沒有任何外來干涉的情況下自己辦好這兒的事兒。告訴他,我們擔心他會被認出來,建議他千萬不要露面。跟他說,我不同意他的做法。就說你親耳聽到我這樣講的。」

「謝謝您,格雷夫先生,結果會是樂觀的。」

「我也這樣想。」

格雷夫邊把話筒送給他的助手邊說,「鵲烏絕不會允許此事發生,可它又重新開始了。」

「什麼開始了,先生?」

「一切又都結束了。」老者又接著說,「無體止地干涉和暗中監視唄。唉,當局意見不統一,每個人都成了嫌疑犯。」

「我不明白您的話。」

「你當然不會明白,當時你不在場。」格雷夫往椅子上一仰,接著說:「給鴆鳥發第二封電報,就說我們請他把他的狼召回地中海。他在這兒太危險,我們反對他這樣做。這種情況下我們也不能承擔責任。」

諾勒花了整整二十四小時連續打了幾次電話求見格雷夫,終於聽到了格雷夫要會見他的回話。會見的時間定於次日下午兩點多鐘。

第二天,他在旅館租了一輛小轎車,朝城外西北方向駛去。他不時地停下車來研究那張租賃店提供的地圖,終於找到了那個地方。汽車穿過大鐵門,拐上一條上坡路。這條路直通坡頂上的住宅。

路盡頭處一塊平坦的白色混凝土澆鑄的停車場,周圍是鬱鬱蔥蔥的灌木叢。一條石板鋪的小路劈開灌木叢一克延伸到一片果林。

店員的話果然不假。格雷夫的家財真是驚人哪!他住宅的景色也確實壯觀:近看是平原,遠眺是群山,向東遠遠望主是模糊可辨的藍色的大西洋。這是一幢四層樓房的住宅,中門兩旁各有一排陽台,兩扇漆過的桃花心木大門的表面用鉸接在一起的三角鐵覆蓋著。看上去,這是一所阿爾卑斯風格的住房,好象把一個由許多瑞士小牧屋焊接為一體而形成的幾何圖案豎在這個熱帶山頭上。

諾勒把車停在前門台階右側,下了車。車場上還停著另外兩輛車;一輛是白色默西邊斯轎車,一輛是低矮的梅斯拉底。看來格雷夫一家常去旅行。諾勒拿起公文包和照相機,踏上了大理石台階。

「您對這個小的建築成效如此珍視,我深感榮幸。我想,那些移民想在新的環境中創造出一些具有自己家鄉特色的東西是很自然的。我家是從黑山林遷來的……我們對那個地方的記憶並不遙遠。」

「有幸來您的住宅參觀,我不勝感激。」諾勒把匆匆畫的草圖裝進公文包,拉上拉鎖,「當然找還要替我的顧客感謝您。」

「您所需要的所有的東西都齊了嗎?」

「我遠沒想到能搞到一卷膠捲兒和五張大型建築物的草圖。領我參觀的那位先生會告訴您我只是把您建築物內部的細節拍了下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不願讓您認為我拍下了您的私人庭院。」

莫里斯·格雷夫微微一笑:「我的住宅戒備森嚴,諾勒先生,我也從來沒認為您來這兒的目的在於偷盜。請坐。」

「謝謝。」諾勒坐在這位長者對面說,「這年頭兒,有些人就是愛疑神疑鬼的。」

「坦率地說,我不想騙您。我的確給阿雷格里旅館打過電話,問您是否登記過了。回答是肯定的。您叫諾勒·赫克洛夫特,從紐約來。預定旅館是由一家聲譽很高的旅行社辦理的。顯然,他們了解您。您用的記賬單是經電子計算機核實過的,進入巴西所持護照也是依法有效的。我還需要什麼呢?這年月要冒名頂替一個人簡直可說是個十分複雜的技術問題。您說呢?」

「是這樣。」諾勒嘴上答著,心裡卻想,是時候了,該把話題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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