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淮上風馳岳家軍 戰神的佛心

怎麼回事兒?

趙構以建炎四年(1130年)隆枯皇太后在虔州受到驚嚇為由,下詔要岳飛屠城以泄私憤。

因為時逢亂世,江州先後被馬進、張用等盜賊所據,治安情況一直不好。

岳飛不能受命,屢次上書,力勸趙構收回成命。

原來佛門每一條戒都有「開遮持犯」,「開」是「開許」,利在眾生;「遮」是「遮止」,止利於己。持戒開遮,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岳飛殺敵雖是殺生,卻合阿羅漢「殺賊」的本義,所謂不殺除煩惱之賊,就成不了阿羅漢。

吉、虔兩州百姓感激岳飛悲天憫人的俠義情懷,家家戶戶懸掛岳飛的畫像,香火供奉,敬若神明。

廬山之陰有一名剎——東林寺,南向香爐峰,北倚東林山,在群山環擁之中,香煙繚繞,有如神仙聖地。

大門打開,最先映入慧海眼帘的是一個年輕人,此人頭戴一字巾,疏眉廣額,膚色白皙,「徇徇如一儒生」,但腰懸寶劍,不怒自威,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豪邁之氣。

趙鼎是這樣向趙構描述江州的重要性的:「謂如江州、興國軍西抵岳、鄂,皆據大江上游,曲折千里,控扼要害,受敵處多。自湓浦以上,江漸狹隘,至霜降水落,則一箭可及、一葦可航,非若下流深闊多阻,未易侵越也。」

岳飛當即表明來意,稱自己有很多困惑的地方,特意前來請教,以求解惑。

臨別之際,岳飛一再向慧海表示「俟他日殄滅盜賊,凱旋迴歸,復得至此,即當聊結善緣,以慰庵僧」。

慧海聽到岳飛的名號,不由得肅然起敬,躬身還禮,感慨在這天下大亂,盜賊叢生,強虜入侵之際難得岳飛肯來參佛。

東林寺的建寺者為東晉凈土宗之始祖慧遠法師。《高僧傳》稱他:「創造精舍,洞盡山美,卻負香爐之峰,傍帶瀑布之壑。仍石壘基,即松栽構,清泉環階,白雲滿室。復於寺內別置禪林,森樹煙凝,石徑苔合,凡在瞻履,皆神清而氣肅焉。」

七月,留守洪州時作有《題翠岩寺》:

江州衙城位於長江南岸,古稱潯陽。江州司馬杜牧寫的「潯陽江頭夜送客」便是這兒;《水滸傳》里宋江題反詩、李逵劫法場的背景也是這兒。此外,城中還有灌嬰開鑿「灌嬰井」、庾亮登高的「庾公樓」、郭默然築的「郭默然城」、檀道濟建的「檀道濟壘」。

「還、還在外面,他們還在外面……」探頭回來的和尚看了看慧海,心有餘悸地指指門外。

而此人的身後,跟著七八個彪形大漢,個個勁衣短打扮,儼然雄赳赳的武勇俠士。

江州即今天的江西九江,北依長江,南傍廬山,波溯巴楚,浪下吳越,形勝盤踞,三面阻水,是江南西路的主要屏障,隨著偽齊政府的成立,其軍事地位就更加重要了。

慧海正在禪房內打坐清修,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陣慌亂喧嘩之聲。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有個大膽的和尚忍不住輕輕拉開了門,把頭探了出去……

然而慌亂了半日,寺外卻安靜異常,寂然無聲。

這天,慧海迎來了一群特殊的香客。

這個年輕人就是到江州駐守的岳飛。

廬山,傳說是「神仙之廬」,山上有漢陽、鶴鳴、龜背、雙劍、文殊、香爐、姊妹七重峰嶺。「圓基周回垂五百里。風雲之所攄,江湖之所帶。高崖反宇,峭壁萬尋。幽岫窮岩,人獸兩絕。」

「把門打開吧。」慧海雙手合十,緩緩地站了起來。

年輕人雙手合十,深深一稽首,自報家門。

岳飛心悅誠服道:「久聞方丈博學,精於教義,通曉佛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一日,兩人論玄理,究佛經,不知不覺,日薄西山。

還在外面,卻如此安靜,看來,他們不是強盜。

在宋朝,釋、道盛行,很多士大夫「都被禪家引去」,如歐陽修、蘇軾、王安石、司馬光的門人劉安世、晁說之等,篤信佛教。蘇軾還專門「學壽禪師放生,以證善果」。

是呀,還是把門打開吧,要真是強盜,這樣一扇木門也是攔不住的。

慧海於是將他們引入了大殿。

嵬石山前寺,林泉勝景幽。

紫金諸佛相,白雪老僧頭。

潭水寒生月,松夜風帶秋。

我來囑龍語,為雨濟民憂。

回到洪州(今江西南昌市),岳飛兼任江南西路舒、蘄州制置使,屯戍江州,鞏固江防,全面負責江南西路、舒、蘄州制置使的差遣。

那些人是不是已經走了?

強盜?官兵?還是……慧海有點不安。

時任東林寺住持的是高僧慧海。

這些俠士都非常溫順地站在年輕人的背後,神色恭謹。

這是一個極其狹隘、極其殘暴、極其沒人性的命令。

「南無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慧海打了一個佛號,卻靜坐不動。

趙構無可奈何,接受了岳飛的建議,卻把對岳飛的不滿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岳飛被害,很多人認為他是老馬戀棧,手握兵權不放,嚴重威脅到了趙構的帝位,其實,岳飛一心向佛,又豈有爭權奪位之想。

現在,他知道廬山有這樣一個佛門聖地,要是不來禮佛參禪就是怪事了。

哎呀!那顆光光的頭顱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砰」的一聲,門又關上了。

紹興元年(1131年)統兵路過鄱陽縣龍居寺,即興作詩《題鄱陽龍居寺》:

慧海自幼聰慧,潛心佛學,好學精進,深得慧遠祖師「內外之道,可合而明」之妙。

從江州衙城往南走二十多里便是風景絕美的廬山。

慧海初見之下,饒是他閱人無數,也不禁吃了一驚,猜不透此人的來頭。

等岳飛坐定,慧海便大讚其是金剛怒目,菩薩低眉,深得佛學要詣。

何為「金剛怒目」?何為「菩薩低眉」?

負責看門的小和尚來報,來了一大群挎刀帶劍的人,懷疑是強盜,所以緊閉了寺門,請方丈趕快躲到地窖里去。

只有上馬殺賊,才能下馬學佛。

秋風江上駐王師,暫向雲山躡翠微。

忠義必期清塞水,功名直欲鎮邊圻。

山林嘯聚何勞取,沙漠群凶定破機。

行復三關迎二聖,金酋席捲盡擒歸。

山寺禪意成趣,景色清幽古樸。

這一年(紹興四年,1134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趙構收到岳飛的一封奏章,特意為慧海申請法號,云:「臣駐軍江州,請到禪師慧海住持江州廬山東林禪寺,本僧禪學精通,戒行孤潔,慾望特與一佛心禪師師號。」

他不動,其他和尚也不好意思去躲藏,擠在他的周圍,你推我搡,惶恐不安。

岳飛,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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