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堪回首靖康事 一刀驚走十萬兵

話說,東京城外金兵步步緊逼,而城內的宋軍卻早已人心惶惶了。

非為別的,卻是因為新任的留守杜充。

杜充對曾經為匪、被收編過來的豪傑、義軍十分冷淡,很不重視,這令這群自感不是苗正根紅的將士很不安,生怕哪一天自己被扣上一個盜匪的罪名下了大獄。

李成、張用、曹成等人和「沒角牛」楊進為義兄弟,各擁兵數萬,在宗澤統率下分為六軍。楊進雖然叛亂,但剩餘的大多數人還任職軍中,其中張用部為中軍,屯在京城南面的南御園;王善部為後軍,屯軍在京城東面的劉家寺……

楊進從洛陽搶掠而出,佔據鳴皋山,深溝高壘、儲蓄糧餉,還置乘輿法物儀仗,準備成立非法政府,另行建立朝廷。

這下,可把杜充嚇壞了。

李成、張用、曹成和楊進是結義兄弟,杜充理所當然地把他們當成了身邊的定時炸彈,於是一天到晚磨刀霍霍,欲除之而後快。

這些人中,張用的士兵平日最為驕橫,杜充將他列為頭號「假想敵」。

這天早上,張用的部隊入城搬運糧食,杜充乘其不備,命駐紮在京西的李寶部向其突然發起攻擊。

張用無端吃這一悶棍,不由大為氣惱,勒兵相拒。而京東的王善知道自己的拜把兄弟被杜充暗算,引兵來援,很快,李寶大敗被擒。張用和王善哥兒倆惱恨杜充肚量狹小,一鼓作氣,從城南往城中殺來,指名道姓,要將杜充剝皮拆骨。

岳飛這時也駐紮在京西,接到了杜充的指令後,火速趕到了東京城南三大門的中門南薰門。

南薰門外,鼓聲震天。

杜充遠遠見了岳飛,驚恐萬狀地大叫道:「京師存亡,就在此舉!」

岳飛拍馬上前,安慰杜充道:「留守不用驚慌,我這就去勸叛軍投降。」

勸他們投降?事情是我挑起的,不殺了我他們是絕對不會投降的,杜充急得直衝岳飛發火,斥喝道:「我哪裡要你去勸降?你務必要為我擒住他們!」聽了杜充此言,眾人面面相覷。

岳飛部不過兩千餘人,張用和王善的部下號稱「二十萬之眾」,以兩千迎擊二十萬,無異於以卵擊石!

此時,已值隆冬,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整個蒼穹下,大雪亂飛。

岳飛手心直冒冷汗,握緊手中大刀,硬著頭皮,回道:「賊從雖多,軍容卻不整,我這就去為留守破之!」

然後策馬向前,大聲叫道:「你等既叛亂為盜,岳飛前來與你等挑戰!」

張用部中有一魁首躍馬橫槍,跳出陣中。

岳飛左手抖韁,右手執刀,「馳騎獨往」,兩馬相交,岳飛雙手緊握大刀,猛然一刀劈下,說時遲,那時快,刀光起處,只聽「撲哧」一聲巨響,巨響未落,跟著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音刺得周圍眾人的耳膜嗡嗡直響,血雨飛濺中,眾人所有的動作全都停止了,仔細一看那人橫在頭頂的長槍不但斷成兩段,而且連人帶甲「自頂至腰分為兩」!

就在剎那間,戰鬥已結束!

現場的人都驚呆了!

要知道,就算是一頭綁好了的豬羊伏定在地,屠夫要殺死它,還得費許多周章。

岳飛所持的大刀不過是一把普通的軍刀。這種軍刀在戰場上格擋劈砍,全仗揮舞起來的刀勢,不以鋒利見長。可這一刀劈下,不但把這名敵將的槍柄砍斷,而且將其頭上的鐵盔砍裂,身上的鐵甲分開,像破竹筒一樣,刀從腦袋直落到腰際,足現力道十足,神力蓋世!

兩軍將士見了,齊聲驚呼!

他們並不是沒有殺過人,也不是沒看過人被殺,但他們卻從未想到過,殺人竟是件如此慘烈、如此可怕的事。

風很冷,冷風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

張用、王善的部眾更是面無血色,全被眼前的慘相嚇傻了,哪裡還有作戰的心思?!

岳飛趁機「領數騎橫衝其軍」,叛軍幾萬人鼓噪而來,其中的很多人並不想就此反了朝廷,與宋廷作對,只是抱了一種看熱鬧的心態跟來圍觀的,這時突然有人高呼了一聲:「快逃啊!」於是都一鬨而散,分別向京南的南御園和京東的劉家寺而去。

張用、王善營中尚有大部分兵馬沒出動,但已「為杜充所疑」,是不可能再在杜充手下混飯吃了,也不可能強取東京取代杜充,於是只好拔營而去。

而與此同時,盜賊杜叔五、孫海等人率部圍攻開壤府東明縣(今河南蘭考縣北)。岳飛又充當救火隊員,匆匆奉命前往解圍。岳飛帶軍趕到東明縣,杜叔五和孫海兩人束手就擒。

岳飛因此升轉武略大夫、借英州刺史。

關於南薰門這一刀的威力,事過多年,岳飛和手下幕僚談及此事,他自己也心有餘悸:當時「奮大刀劈之」,萬沒料到這一刀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自嘆「人力不至於此,真若有神助之者,某平生之戰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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