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堪回首靖康事 靖康之難

血洗和剽掠持續了二十多天,金人從東京的府庫中掠奪去了金一千萬錠、銀兩千萬錠、絹一千萬匹,源源不斷地搬運回國,卻仍不滿足,為了榨取更多的財富,金人還綁架了趙恆,獅子大開口,再索要金一百萬錠,銀一千萬錠、絹一千萬匹。

趙佶只好傳命讓人在皇親國戚、官吏、僧人、妓院、百姓家反覆查抄。

金人純屬漫天要價,城內掘地三尺依然無法滿足金人的索求。

怎麼辦?

金人也覺得為難了,卻無論如何不肯讓價,在內部經過再三的討論,同意以女人抵債!

明碼標價:

宗室王姬每人摺合黃金一千錠;

皇族姬每人摺合黃金五百錠;

宗室婦女每人白銀五百錠;

宗族婦女每人摺合白銀兩百錠;

貴戚婦女每人摺合白銀一百錠。

為此,《開封府狀》有詳細記錄:「選納妃嬪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二十二人,人准金一千錠,得金一十三萬四千錠,內帝妃五人倍益。嬪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准金五百錠,得金二十兩萬五千五百錠。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准金二百錠,得金二十四萬八千二百錠。宮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單四人,宗婦兩千單九十一人,人准銀五百錠,得銀一百五十八萬七千錠。族婦兩千單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准銀二百錠,得銀六十六萬四千二百錠。貴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准銀一百錠,得銀三十三萬一千九百錠。都准金六十萬單七千七百錠,銀二百五十八萬三千一百錠。」

被抵押折價的各類女子統計竟有一萬一千六百三十五人!

然而,這些可憐女子的賣身錢,加上之前已繳納的金銀數目,宋廷還欠金人金三十四萬兩千七百八十錠、銀八十七萬一千三百錠。

在等待宋政府繼續集資的過程中,這些可憐人被分別關押在青城寨(今開封城南)、劉家寺(今開封城外東北)兩個金軍大營里,供金軍淫樂。

可憐這些女子在金營遭到了種種慘無人道的蹂躪,稍有不服從,馬上被斬首示眾。

為了滿足金軍將領們的淫慾,斡離不下達了諸如「元有孕者,聽醫官下胎」之類沒人性的命令,「各寨婦女死亡相繼」。

宋廷終究沒能湊足金軍索要的天文數目,1127年的三月二十日,吳乞買怒氣沖沖地宣布廢除宋朝皇帝。

維持了168年(960—1127年)的北宋政權由此正式宣告滅亡。

金人滅掉了宋後,準備怎麼治理中原這片廣大地域呢?

說到底,它只是一個剛立國不久的國家,要管理這廣闊的疆土未免有些力不從心。

於是,建立一個可以代替自己管理中原大地的傀儡政權就勢在必行了。

金人經過商議,最終把目標鎖定在了原大宋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張邦昌身上,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就把他架上了皇位,然後北撤。

金兵主力北撤之日,除了掠走數不清的文籍輿圖、寶器法物外,還把趙佶父子以及宗室所有成員分兩路擄走,其中趙佶、鄭皇后及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等一行人由斡離不監押,沿滑州北去,趙恆、朱皇后、太子、嬪妃、帝姬、宗室、王公、大臣等由粘罕監押,沿鄭州北行。他們將宋朝宗室盡數掠走,意在斷了中原百姓復興宋室的幻想,為新出爐的張邦昌政權打下良好的統治基礎。

被迫隨行的還有青城寨、劉家寺的女子以及各種教坊樂工、技藝工匠,甚至是無辜百姓,共計一萬四千餘人,被分成七個批次,迎著呼嘯的朔風北返。

就在去年,從南方移植到宮中的荔枝成功結出果實,趙佶沾沾自喜地命人摘了若干,遣人送入燕京,給在那兒上班的官員嘗鮮,當時還頗為自得地寫了首詩,詩云:「葆和殿下荔枝丹,文武衣冠被百蠻。思與近臣同此味,紅塵飛鞚過燕山。」

沒想到時隔一年,一語成讖,自己竟然「紅塵飛鞚過燕山」。

這萬餘亡國奴,在途中忍飢挨餓、風餐露宿,不堪折磨,大批大批地死亡。

途中,趙佶因為口渴,數次乞飲水不得,只得「摘道旁桑葚食之」,邊吃邊對身邊的侍臣說:「小時候在藩王府,曾見我乳母吃這種東西,當時也搶了幾顆吃,味道不錯,卻被乳母劈手奪了回去。今天我第二次吃桑葚,竟是在這種情形下,唉,沒想到小小的桑葚,見證了我一生的榮辱。」(「我在藩邸時,乳媼曾啖此,亦取數枚,食之美,尋為媼奪去。今再食而禍難至此,豈椹與我終始耶!」)說完,淚如雨下。

口渴沒水喝還是小事,《南燼紀聞》有一段文字是這樣記錄他們路途艱辛的:「是日約行六十里。日晚,路已昏,不辨東西。有狐狸嗥呵林麓間,微風細雨,不類人世。隨行人皆怨詈不已。鬼魅縱橫,終夕無寐。天曉催行,有後騎齎到乾糧。眾人皆為水所傷,口痛不能言語,良久方蘇。二帝亦足痛難行。且毒霧四塞,不類常人往來路徑。」

又有:「地皆浮沙,舉步如行泥淖中,沙沒至踝。時同行者,鞋履都失去。帝足為瓦礫所傷,血流指間,痛楚難行。憩息於石坡之上。日已晡方早食,行至晚,止一二十里,有隨行番奴,心疼而死。即撥沙埋之。如此數日,絕不見日色,常若重霧籠罩。有毒氣入口鼻中,皆咳嗽出血。」

相對於趙佶等一幫男人來說,皇室的女性就慘多了,沿途受盡虐待,被蹂躪得「十人九病」,十之四五死在了路上。

其中,康王趙構的朱邢二妃、福金帝姬、嬛嬛帝姬竟被金人「墜馬損胎」。趙恆的朱皇后和朱慎妃途中解手,被千戶國祿和蓋天大王輪姦……這些帝王宗室處境尚且這樣悲慘,其他尋常人等就不必多說了。總之,一路上「被掠者日以淚洗面,虜酋皆擁婦女,恣酒肉,弄管弦,喜樂無極」。種種慘相,慘不忍睹。

歷經無數磨難,俘虜們終於在建炎二年(1128年)八月二十一日到達金國都城上京會寧府(今黑龍江省阿城南)。

然而,等待著他們的卻是更為恥辱的日子。

一踏上上京的土地,趙佶、趙恆等人就被押到了金人的祖廟,出席了一個大型的受俘儀式。

為了羞辱北宋君臣,史載:「妃嬪、王妃、帝姬、宗室婦女均露上體,披羊裘。」趙佶老淚縱橫,領著「後宮親戚千三百人,皇子等二十人」,全部「肉袒披羊裘」,入廟跪拜。拜謁完畢,后妃帝姬得以入宮更衣,但穿上的全是清一色的胡衣胡服。而隨行的一千多女子猶自全身赤裸,身無寸縷,被當成戰利品打賞給了金國留守在家的官員將士。康王趙構的母親韋妃及妃子邢氏等三百多人則進了「洗衣院」,即官家妓院。

不久,趙佶被降為昏德公、趙恆被降為昏德侯,趙佶的鄭皇后、趙恆的朱皇后也同樣被送進了「洗衣院」,供金人淫樂。

據不完全統計,金人前前後後,分多批次,「掠致宋國男、婦不下二十萬」。那些有手藝的工匠尚能自食其力,皇家子弟降為奴隸,負責煮飯放牧,每日受盡鞭撻,「不及五年,十不存一」。數不清的妃嬪帝姬和各類女子則被賣進娼寮,或被送到高麗、蒙古做奴僕。正所謂,「十人九娼,名節既喪,身命亦亡。」

一名羈留在北地的漢人作有《燕人麈》,上面有記錄說:「鄰居鐵工,以八金買娼婦,實為親王女孫、相國侄婦、進士夫人。」那名鐵匠做夢也想不到,他僅花八兩金買回的娼妓竟然是當年北宋的金枝玉葉!正是:「宋室宗姬,秦王幼女,曾嫁欽慈族」,悲夫!

金兵主力雖然暫時撤去了,但他們滅絕人性的剽掠和洗劫使得中原大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傷疤,「井裡蕭然,無復煙爨」,久久不能癒合。

值得一提的是,京城陷落之際,岳飛最初的上級劉韐在禁中護駕,毅然拒絕了金人僕射韓正的勸降,昂然寫下遺書:「國破聖遷,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沐浴更衣,懸樑殉國。

作為岳飛軍旅生涯的第一位上級,他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激勵到岳飛,使岳飛對大忠大義有了更深層的認識。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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