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誰說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話真是說得太對了,簡直就是真理。

我就是太安樂,安樂的有點兒不知所以然,所以那天早晨在睡夢中突然接到老媽的電話,簡直如同晴天霹靂。電話一接通,老媽就是一陣狂轟亂炸,電閃雷鳴,噼里啪啦把我罵了一通,從頭到腳,從本質到外在,罵得可透徹了,還不忘記帶上一句:「你就是像你爸,無組織無紀律。」

鄭凱文正巧推門進來,看見我捂在被子里嘰里咕嚕,忽然把被子一掀。

我急忙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然後指了指電話,用口型說「我媽」,我媽在電話那頭罵得正歡,根本沒有聽到我們的竊竊私語。我把電話拿到距離耳朵兩尺之外的床頭柜上。

鄭凱文笑道:「你幾歲了,還要媽媽□?」

我拉起被子遮住身體,義正詞嚴道:「誰讓你進來的,還不敲門,我告你私闖民宅,欺負良家婦女。」

「喂喂,這是我家好不好,我好心讓你住,你還惡人先告狀。」鄭凱文笑了,扯了扯我從被角里漏出來的貓咪睡衣,說:「再說,你好像還未成年吧。」

「滾滾滾!」我連踢帶打把他推出房間,然後估摸著我媽也罵得差不多了,拿過電話來,就聽見我媽吼了一句:「小赤佬,跑到哪裡去了?講閑話啊!」

「媽,我在這兒。」

「儂死到阿里的去了?要不是阿楠告訴我,我還不曉得你又跑到香港去了。儂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想飛就飛了哦。」

「媽,我只是到香港來工作,又不是不回去了。」

「儂去了快一個號頭來,連個電話都么,弄了想啥?」

「誰說一個月的,明明才一個禮拜而已。」

「別忘了今天有重要的事。」鄭凱文突然探了個腦袋進來,指了指手表示意我時間,跟著小聲說:「替我問岳母大人早!」我沖他扮了個兇相,老媽就在那頭吼了:「儂了幫薩寧講話啊?儂不是一個人在香港啊?快點剛,弄到底幫薩寧了講閑話?」

「媽,我現在要去上班了,回頭我打電話給你。」這時候我就聽見爸爸的聲音在電話里說:「好啦,女兒沒事就可以了。你說那麼多幹什麼,都三十歲的人了,還總是被人管頭管腳的,你不煩,我都煩了。」

我樂的屁顛屁顛得,大吼了一聲:「爸爸我愛你。」吧嗒一聲就把電話掛上了。

跑到底樓浴室里,就看到鄭凱文正在剃鬚,滿嘴都是白唿唿的泡沫。看見我,他笑呵呵地湊上來說:「有沒有替我問岳母大人好?」

「誰是你岳母!我媽只是聽說我一個人跑到香港來已經快要把我五馬分屍了,要是知道我現在住在你這裡,還不把我給碎屍萬段了。」我唿哧唿哧地刷牙,鄭凱文笑著看我說:「所以說反正是同居,一個房間和兩個房間根本都沒有區別。」

「當然有區別!你別想得那麼美……」

鄭凱文大笑起來,用毛巾擦了擦臉,狠狠親了我一口說:「快點刷牙洗臉吃早飯,不然要遲到了。」

我在他背後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拳頭,吭哧吭哧地刷著牙。

雖然我現在沒有正式工作,但是每天跟著鄭凱文東遊西盪也絕對不是個閑人。

他不是嫌我衣服不夠和襯,就是嫌我的頭髮或長或短。有一次把我惹惱了,怒道:「你怎麼不帶我去韓國整容,那可比這個省事多了。」他哈哈笑道:「我什麼都喜歡原裝的,包括老婆。」所以我跟著他走遍香港大街小巷,幾次在美容沙龍遇到女明星,個個都跟他像是老熟人。所以後來我熟門熟路後,乾脆不帶他去了。

今天,是他早就下了通牒,我不得不跟他出來。

「到了。」鄭凱文忽然將車子停靠一邊,我回神四顧,這裡只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店面房而已。

「這是什麼地方?」

我鬆開安全帶,他已經走下車,拉開我的車門說:「走吧,進去你就知道了。」

走進一個小門就只有一個通往地下的小樓梯,只能容一個人行走,鄭凱文走在我後面,小心翼翼地拉著我的一隻手,我們倆像螃蟹一樣橫著走下樓梯,立刻就看到了一片光明。玻璃大廳上面是水晶吊燈,一個身穿西裝別著名牌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來,客客氣氣地說:「鄭先生,你來了。」

他的目光流轉在我身上,鄭凱文把我輕輕往身邊拉了一把,右手扶在我的腰上,說:「陳經理,這是我太太。」

「誰是你太太。」我瞪他。

「噢,鄭太太,鄭先生,裡面都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那經理立刻端起一副媚態,領著我們向裡面走。

「不急,不如我們先看看工廠,然後再慢慢選。洛心大概還沒有看過工廠,有興趣么?」鄭凱文看著我,問:「鄭太太?」我這麼好打發的人,當然他說什麼是什麼。陳經理於是親自帶路:「好,那我親自帶二位參觀一下,兩位裡面請。」

我們並肩走在狹窄的走道里,陳經理耐心且細心的一一解說著。

「你是不是也在這裡有一點點的股份而已?」我抬起頭,小聲地問他。

他向我笑著,不客氣地說:「不是一點點,有很多。」

陳經理走在我們前面,帶領我們穿過一間間工作間,認真而專註地介紹著:「雖然說同樣是鑽石,但是鑽石也有不同的級別。成色和產地的不同也有很大的差距,由於打磨的手工和切割面的不同,光澤度會看起來會有很大差距。」

我急忙揪了鄭凱文走到一旁,小聲說:「鄭凱文,你真的要給我買鑽戒啊?那天我只是隨口說的……」

「我也就是那麼隨便一聽。」他拉著我的手,走進工人們正在工作的工作間,指著那些工作台上款式各異的加工品說:「所以,你也就那麼隨便一選,用不著很認真。隨便選。你看,哪個你比較隨便的喜歡一點?」

我又氣又好笑,瞪他一眼說:「你別後悔啊。」

「我連娶你這麼冒險的事情都作了,還有什麼好後悔的。」他笑著拿起一枚鑽戒,套在我無名指上說:「這個看著挺隨便的。」

「太隨便了。」我摘下戒指說:「你既然讓我選,那你可小心點兒。」

「不如我們去會客室看看?」陳經理真是會拍馬屁,一看見我眼睛轉動,立刻就殷勤地領著我跟鄭凱文走到會客室去了。

他從保險柜櫃里取出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數十顆大小差不多的鑽石,他戴著白手套,小心地拿起一顆來放到我眼前的燈光下說:「鄭太太請看,這顆就是還沒有經過打磨的鑽石,雖然成色和光澤度都算是一等一的,但是和經過打磨得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說著,又從身旁拿了一顆已經打磨過的鑽石過來,我就算是個門外漢,也看得出來兩顆鑽石閃光度完全不一樣。「好像這個比較亮。」我指了指那顆打磨過的鑽石說:「而且光澤度很飽滿。」

「鄭太太真是好眼光。」陳經理賠笑:「這顆鑽石也很適合做婚戒鑲嵌,把托做成四爪形的,看起來會更大。」

鄭凱文一直微笑地挽著我的手,這時候終於開口問我:「喜歡這個?」

我搖頭,說:「不喜歡。戴著就不能打字了。」

鄭凱文拉了我的手看了又看,笑著說:「你嫁給我,以後怎麼還會要你幹活打字呢,你就在家安心做你的鄭太太就好了。」

「不行。」我認真道:「你不能用一個5克拉的鑽戒就剝奪了我的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

鄭凱文揚眉道:「這麼嚴重。」

「沒關係,鄭太太不喜歡托高款式的,我們還有內嵌的款式。」陳經理小心翼翼地收拾起那些鑽石。

最後在那一堆戒指里,我選了一個不到50分的內嵌鉑金鑽戒,價錢並不貴,款式也很普通。陳經理擦著汗賠笑,也許是覺得太不會照顧他們的生意,所以一連聲地說:「鄭太太真是好眼光。」

我笑道:「都像我這麼好眼光,陳經理恐怕要賠本賺吆喝了。」

鄭凱文一直都不說話,後來陳經理出去了,他才笑著問我:「為什麼替我省錢?」

「沒那個意思。」我伸手挽住他胳膊說:「這種錢可以買得到的東西,我不稀罕。我稀罕的是你的心意,你要真想討我歡心,就讓我看看你的心意。怎麼樣?」鄭凱文笑著,拉著我的手說:「你要價還真高。」

我雙手捧著他的臉,仔細看了又看,說:「你臉上分明刻著『有錢人』三個字,我又不是傻子,當然要價高!不然不是賠死了。」

陳經理好些時候都不進來,鄭凱文走去一旁接電話,我於是趁著間隙出門去找洗手間。

這個地下工廠實在是個花花腸子,弄得我半天也找不到洗手間,又沒有指示牌,好不容易在過道里遇到了指示牌,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我:「鄭太太。」我一扭頭看見陳經理手裡拿著一個小袋子,向我走過來。

我砸了人家生意,當然滿臉歉意又尷尬,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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