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上的奇異來賓 第十節

過了中午,大嶼山的上空聚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剛才還蔚藍無垠的海天風景瞬間暗淡了下來。風開始變得凄冷,幽藍的海面起伏不定,漁民們駕著小船開始返航,那些行山的市民們也紛紛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天色漸漸陰沉,香港中央圖書館的自動玻璃門緩緩打開,匆匆走出的蘇雨顧不上漫天飄下的雨絲,快步下了台階,邊走邊掏出了手機。他和婉儀約好,他來圖書館查資料,而婉儀則去喜來登酒店接剛剛結束演講的戈登,三人再一起去陳碧華位於中環的家中討論明天的詳細審問方案。

「蘇雨,我已經接到了戈登,馬上要出隧道了,再有十五分鐘,我就能開到中央圖書館了!你在圖書館門口等我!」謝婉儀甜美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蘇雨剛想叮囑她開車小心,突然,一聲尖利的剎車聲從話筒里傳來!緊接著,就是戈登的一聲大叫:「天啊!婉儀!是個撿垃圾的老人家,我們可能撞到人了!」

蘇雨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剛想開口,那邊的謝婉儀已經急切地說了句:「蘇雨,我們可能撞到人了,我先下車看看。」

「先不要下車!」蘇雨的話剛一出口,話筒那邊卻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再撥打過去,已是無人應答了。看來那邊的謝婉儀和戈登已經下了車查看究竟。蘇雨懊喪地一甩手,收起了手機,瞄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面上,除了幾對打著傘依偎著走過的小情侶,並沒有什麼計程車經過。他的餘光突然瞥見路邊花壇邊不知是哪個進出圖書館的學生放著的腳踏車,學生們懶散隨意,多半從不鎖車。蘇雨眼前一亮,忙跑過去推上,邊跑邊縱身上車。雖然很少騎車,但是蘇雨長期堅持體能鍛煉,此時「蹭蹭」猛蹬幾下,就把車子拐過了街角,鑽進了一條小巷中。

謝婉儀在電話里提到的隧道出口其實與中央圖書館僅僅隔著兩個街口。當蘇雨奮力騎著車穿過兩條小巷到達隧道口時,遠遠就望見謝婉儀駕駛的悍馬車正打著雙閃燈停在路邊的隔離欄邊。他騎到近前,一個利索的剎車,探頭一望,只見悍馬車的後車窗搖下一半,車上卻空無一人。

蘇雨心中一沉,他忙扔下腳踏車,幾步跨過了隔離欄,沿著那一片剛剛被踩踏過的灌木叢一路飛奔,他邊跑邊掏出手機打給陳碧華,並且打開了自己手機的衛星定位系統。跑出約十幾分鐘後,蘇雨的面前出現了一大片開闊的空地,整齊地停著一排排的廢舊汽車,看來這是一個專門拆卸廢舊汽車的停車場。

蘇雨快步在殘舊的汽車間穿行,他屏住呼吸,目光沿著地面快速移動著,握著拳頭的手心卻不自覺地冒出汗來。雨絲越來越密,草叢越來越潮濕,他心裡很清楚,時間就是一切,甚至決定著戈登和謝婉儀的生死。突然,他的眼光敏銳地捕捉到了一把手槍,雖然那把槍幾乎已經被裹在泥漿中,但是,槍把上的一顆鑽石卻依然光耀奪目。蘇雨彎腰撿起了那把槍,緊緊握住。

那是謝婉儀的佩槍!「婉儀!戈登,你們在哪兒?」一向冷靜的蘇雨此時的喊聲也禁不住有些顫抖和嘶啞。

「咚咚!」一陣撞擊聲從旁邊的一輛舊車的車廂中傳來。

蘇雨忙用力拉開車門,一個捂著咽喉,渾身鮮血的男子直挺挺地滾下車來。

「戈登!」蘇雨忙蹲下身扶起戈登,一邊撕下半截袖口包紮起他喉嚨上的傷口,一邊輕聲呼喚他。但這時戈登顯然已經因為失血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他雙眼緊閉,嘴唇雖微微蠕動著,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戈登!你要挺住!救護車在二十分鐘內就到!」蘇雨一邊輕聲安慰著戈登,一邊在腦海中轉了千百個念頭。

那個偽裝被撞倒的殺手只等謝婉儀和戈登下車查看時,突然出手,襲擊了戈登和謝婉儀,一擊不中,然後轉身往草叢中奔去。他的用意並不是逃走,而是誘使兩人來追。謝婉儀的本能反應必然是拔出手槍,緊跟追趕。而戈登必然不會放心,尾隨其後。待追到這個早已設計好的停車場中,殺手才從隱蔽處竄出,突施殺招,踢掉了謝婉儀手中的警槍,並精準地割開了戈登的喉管。自己趕到這裡只花了十五分鐘,如此短促的時間,殺手和謝婉儀搏鬥,並且控制了她,但卻並沒有把她和戈登關在同一個車廂里。這是為什麼?他脅迫她去了哪裡?他對她使用了如何殘忍的手段?

正想著,蘇雨的眼光突然觸到了前面的一片草叢,在不斷飄飛的雨絲里,他牢牢地盯著那片草叢,突然喃喃自語道:「那邊草叢上有一道長長的拖痕,但拖痕又很快消失了,婉儀被人拖進了一輛車裡。」

戈登突然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

蘇雨忙低下頭,貼近他的臉:「戈登,你看見了?婉儀的確是被人拖進了一輛車裡,是嗎?」

戈登又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肯定。

蘇雨繼續說道:「戈登,那輛車是那個殺手早就準備好的,他沒打算帶走婉儀,因為他知道我隨後就會趕到,警方很快就會封鎖這一帶的路口,開車帶走婉儀實在太冒險,不如把她留在這裡。婉儀還在這裡,就在這個停車場的某一輛車裡,但究竟是哪一輛呢!」

此時,戈登的眼睛竟然微微睜開了,他一下子緊緊抓住蘇雨的手,似乎是拼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顫抖著在他的手掌上畫出了幾個字母!

蘇雨默默念了一遍那幾個字母,心中一動:「戈登!我明白了,你躺在這兒不要動,我去找婉儀!我一定會找到婉儀!」蘇雨使勁捏了捏戈登的手,把他輕輕平放在地上,順著那一排排舊車隔成的狹窄巷道邊跑邊四下查看。直到跑到某一條巷道中,他猛然停住了,輕輕地喘著氣。

陳碧華帶領警員趕到現場時,謝婉儀已經躺在蘇雨的臂彎中被從一輛復古式的賓利車中抱了出來,她面色慘白,雙眼緊閉,好似完全沒有了知覺。打開的車門裡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氯仿氣息,這種麻醉藥能使人完全麻痹,時間過長則會危及生命。

「婉儀她怎麼樣?」陳碧華緊張得嘴唇慘白。

蘇雨並不抬頭,沉著地答道:「沒有生命危險!脈搏還比較規律,但是,她吸入了大約十五分鐘氯仿,對身體究竟有何影響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婉儀,你要好好的,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等這個案子結了,要陪著我一起去爬乞力馬扎羅山的,你不可以食言。要快點好起來。」說著,他輕輕撫摸著謝婉儀的頭髮,眼中的關切和愛意令在場所有警員都不由得動容。

謝婉儀的眼皮也微微翕動著,似乎是感覺到了蘇雨的呼喚。

直到救護車趕到,蘇雨才小心翼翼地鬆開謝婉儀的手,目送她被救護人員用擔架抬走,挺直身子長長地舒了口氣。

陳碧華凝望著救護車遠去,眉頭緊皺:「戈登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從喉嚨上的傷口看,這個殺手的殺人手法非常熟練,是個職業殺手,但是他襲擊時大概只用了一半的力氣。不然戈登肯定當時就沒命了!不過……」

她轉過身來,一臉狐疑:「蘇雨,戈登傷勢那麼重,當時已經無法說話了,他到底是怎麼告訴你婉儀就在這輛賓利車裡的?」

「他在我手上寫了一個單詞!king!」

「king?戈登是個美國人,可是美國並沒有國王啊!」陳碧華更加一頭霧水。

蘇雨緩緩說:「戈登小時候曾經隨父母長期在英國生活,他對我說過,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性就是英國女王伊麗莎白,所以我判斷這個king就是指英國女王。」

「女王?賓利車?我還是不明白這兩者有什麼聯繫。」

蘇雨指了指那輛賓利車:「在戈登家裡的客廳里,掛著一張照片,是戈登的父親,一位著名的攝影記者所拍,照片里就是英國女王正坐在一輛賓利車裡向歡呼的人們招手示意!戈登的父親在那次從英國歸來的途中遇上車禍去世,所以,那張照片也是他留給少年戈登最珍貴的遺產。」

陳碧華恍然大悟:「明白了,戈登一看見殺手開的那輛車,就想起了他父親拍的那張照片。他想告訴你婉儀是被人拖進了一輛賓利車裡,但是卻無法出聲,他只有在你手上寫下了那個單詞『king』!真是太妙了!不過如果不是你,誰也無法猜透這個單詞的真正含義!那麼婉儀也就危險了!」

蘇雨微微點點頭:「那個殺手留下了戈登的命,就是為了讓他告訴我這輛車的線索!我相信他是先襲擊了戈登,然後在極短的時間裡制服了婉儀,把婉儀拖進那輛賓利車,草地上長長的拖痕說明了這一點。這輛車成色還很新,根本不是這裡的舊車,而是殺手一早就開過來停在這裡的。他明知道受了重傷的戈登會看到這輛車,也會想辦法告訴隨後趕來的我,他甚至算好了我趕到的時間。不多不少,正好來得及救了婉儀的命!」

陳碧華眼光閃動:「你是說,他故意留下線索給你,這是為什麼?難道這個殺手並不是真心想加害婉儀?他到底玩的什麼把戲?」

蘇雨盯著那輛車,眼神犀利而堅定:「他是要和我玩一個遊戲!遊戲的籌碼就是婉儀的命!如果我遲了,婉儀就會被毒氣奪去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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