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上的奇異來賓 第四節

果然,沒過幾天,一場悄然登陸的颱風席捲了大半個中國,氣象台掛起了八號風球,香港幾乎是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座雨霧中飄搖的玻璃之城。

從月影別墅里望去,連綿不斷的雨勢,讓遠遠的維多利亞灣看上去那麼不真實,特別是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不斷飄落的雨珠令人隱隱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蘇雨,喝杯咖啡吧!」

蘇雨轉過身來,宋紫妍,不,蘇珊,烏黑的長髮下,美麗而略帶幽怨的大眼睛正深深地凝視著他。蘇雨的心開始砰砰亂跳起來,他努力眨了眨眼睛。

幻覺一點點消失了,謝婉儀正端著咖啡杯,有些詫異地望著他。

「蘇雨,你怎麼發愣?不舒服嗎?」

蘇雨忙收斂心神,接過咖啡,緩緩道:「沒什麼,我正在想,如果我是司徒風,會用什麼方法從戒備森嚴的赤柱監獄裡逃出去?」

謝婉儀俏皮地一笑:「如果你是司徒風,那麼蘇雨就是你的手下敗將了!當年也就不會被關進赤柱監獄了。對了,剛才劉警長發了郵件過來,是警方關於這次赤柱監獄越獄事件的調查報告,內容是關於司徒風越獄的具體過程。這可是警方的高度機密,是即將上任的特首凌先生親自開口讓劉警長找你幫忙的,快過來看看吧。」

蘇雨喝了口咖啡,微笑道:「讓我猜猜,司徒風應該是用了基督山伯爵那樣的方法逃出生天的。」

正要轉身去書桌的謝婉儀愣住了,望著蘇雨,眨眨大眼睛:「你怎麼知道的啊?你可真是司徒風的知己啊!」

蘇雨淡淡一笑,接著說:「要猜中這一點並不難。你忘了在東京,豐臣公主就曾經用裝死的方法來騙過我們,這說明天堂之翼里的高手都能屏住自己的氣息,令自己進入假死的狀態。但是像司徒風這樣的重刑犯,監獄方對他的看守極為嚴格,他就算是被認定死了,屍體也會被解剖,查明死因,所以,司徒風要想在假死後順利地逃出監獄就還需要一個幫手,而這個幫手極有可能就是監獄裡的一個管理人員,比如說是個獄警!」

謝婉儀抿嘴一笑:「蘇雨,你總算也猜錯了一回。司徒風逃獄的確有個幫手,不過不是獄警,而是監獄裡的一名臨床醫生,他叫汪海。劉警長也傳來了他的資料。」

謝婉儀說著坐到書桌前,輕輕移動滑鼠,電腦屏幕上緩緩出現了一個男人略顯黧黑的臉龐。「他就是汪海,今年三十三歲,畢業於醫科大學,父親是香港的一名商人,母親是泰國一家賓館的服務生。他的父母在他一歲時感情破裂離婚,他跟隨父親留在香港生活,而他母親則獨自返回了泰國。後來他父親再婚,他和後媽關係不睦,所以青少年時代基本上是在寄宿學校里度過的。兩年前他進入赤柱監獄,成為一名獄醫,工作表現一直中規中矩,很注重儀錶,不吸毒,不濫賭,也不愛泡夜店,唯一奇怪的一點就是他一直沒有女朋友,所以一度被同事們暗中議論是同性戀者。」

蘇雨這時也走到謝婉儀身後,凝視著電腦屏幕,摸摸下巴道:「從刑事犯罪專家的角度來看,罪犯中最危險的一類人,就是像汪海這樣,有著良好的教育背景和體面的工作,並無任何的不良嗜好,從表面上來看,絕無犯罪的可能。可是他們卻往往都有著不愉快的童年經歷和不為人知的奢侈愛好,而這兩點又使他們極易淪為犯罪集團手中的犯罪工具。」

謝婉儀點點頭:「不錯,後來警方的調查也證實,汪海由於幼年時就離開了母親,性格十分孤僻,不善與人交往。他父親再婚後,父子關係也很緊張,所以他一直都獨自居住在銅鑼灣的一間公寓里。警方在搜查他家時發現不少明清時的瓷器,看來他把自己的收入都投入到這項很費錢的愛好中去了。從他銀行戶頭上來看,近一年來每個月都會有筆來歷不明的款項從泰國匯入,累計有幾百萬港元,一直到他失蹤的這個月為止。」

「失蹤?哦,看來自從司徒風逃獄,他也開始下落不明了。」

謝婉儀手指輕敲鍵盤,電腦屏幕立刻轉換成了赤柱監獄一幢樓房的畫面:「是啊。從一年前開始,汪海開始負責一些重刑犯的治療檢查,其中就包括司徒風。每隔三個月,司徒風會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在單獨隔離開的治療室里接受汪海的身體檢查,治療室里配備了監控探頭,治療室外也會有警員看守,應該說也算是萬無一失了。可是,就在上次檢查中,司徒風剛剛進入治療室沒多久,就突然口吐白沫,手腳抽搐。汪海忙打開房門叫人,外面的警衛也沖了進去,在四五個人的眼皮子底下,司徒風被汪海實施了急救措施,幾分鐘後被證實已經死亡。像司徒風這種重刑犯,屍體是不可能隨便進入監獄的墓地埋葬的,於是情況被彙報給監獄長。由於那天赤柱監獄前面的公路臨時封路,監獄長決定,屍體暫時保存在治療室中一個晚上,第二天運往西九龍警署解剖。可是,就在第二天早上,當獄警打開治療室的門,卻發現明明已經死去的司徒風卻不翼而飛了。自然,第二天沒來上班、也無法聯絡上的獄醫汪海馬上成為調查的重點人物。獄警也回憶起那晚汪醫生的確是曾經回過監獄,離開時拖著一個大箱子,還告訴別人那是他新買的一箱子瓷器,要帶回家去。等警方趕到他的寓所時,當然是人去樓空,連他的那輛寶馬車都不見了。警方馬上進行了全港的大搜索,一天一夜後,只在昂坪的一個地下停車場里發現了那輛失蹤的寶馬車,車裡被證實除了汪海本人,還有司徒風的指紋。至此,司徒風逃獄事件可以確定無疑是在汪海的協助下完成的。可是此後無論怎麼查,無論汪海還是司徒風本人都是蹤跡全無。這也算是香港監獄有史以來最丟面子的一次越獄事件。連我們那位未來的一哥凌先生都驚動了,他親自發話,要警隊限期破案,找到司徒風和汪海。劉警長在郵件的最後說,相信屢破奇案的蘇雨能協助他偵破此案,為整個香港警隊挽回聲譽。」

謝婉儀說著,轉過身來望著蘇雨,輕輕嘆了口氣說:「蘇雨,劉警長這是把燙手的山芋塞給你了!」

蘇雨滿含歉意地凝望著她,欲言又止。

謝婉儀起身輕輕伏在蘇雨胸口,顫聲說:「我知道,司徒風越獄是一個不祥的信號,消失了的天堂之翼又回來了!他一出獄就馬上去杭州想要用蠱毒害你。我想他背後一定有一些非常可怕的人!也許,也許比死了的豐臣公主還要可怕!我擔心,我擔心……」

蘇雨輕輕環住她的腰,柔聲安慰道:「別擔心,婉儀,你忘了歐陽說過,我是個連閻王爺都不願意收的麻煩人物!只是一接手這個案子,我們去希臘旅行的計畫怕是要改變了!」

謝婉儀撇撇嘴:「算了,早知道想和你蘇大神出去逍遙一下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這件事就算劉警長不開口找你,我知道你也一定會插手去管。只是,現在司徒風死了,汪海下落不明,我們又該從哪裡著手查起呢?」

蘇雨溫柔地捋捋她的頭髮,說:「秘密消失的地方就是秘密開始的地方。既然汪海和司徒風是在昂坪這個地方消失的,我們不妨就從昂坪查起。以我們對司徒風以及他們那些人的了解,他們絕對不會隨隨便便選擇一條逃走的路線,既然到了昂坪,必然是有非去那裡不可的理由。」

謝婉儀輕輕咬了咬嘴唇:「昂坪?可是他們到了那裡就丟下了寶馬車,難道他們又換乘了其他的交通工具?又或者有什麼人來接應他們?可是這麼大個香港,誰知道他們究竟從昂坪又去了哪些地方呢?可惜歐陽和小薇去瑞士度蜜月了,他要是在這兒,你們倆一討論,准能碰撞出不少火花來。」

蘇雨略一沉吟,在書桌前坐下,輕敲鍵盤,很快,屏幕上出現了昂坪附近的地圖。

「婉儀,你來看,昂坪位於大嶼山的南面,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從這裡登大嶼山去行山;也會有很多遊客慕名而來乘坐昂坪360纜車,去往昂坪市集,觀賞著名的天壇大佛。汪海和司徒風在這裡棄車,其實是個很聰明的辦法,就算是日後警方調查到這兒,那裡人流密集,也沒人會注意到他們倆。現在我們來猜一猜,他們是會化裝成登山客順山道向上呢,還是會從纜車站乘坐纜車,一路往上,一直到達寶蓮寺呢?」

「寶蓮寺!」謝婉儀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司徒風在杭州假扮的譚天方大師在香港有一座別墅,叫怡然居,不正是在寶蓮寺附近嗎?他們在昂坪棄車,難道就是為了去往怡然居?」

蘇雨稍稍沉吟:「你和我想的一樣。首先司徒風越獄的前一天,和今天一樣,香港下了大暴雨,第二天大嶼山的山道應該比較濕滑,不易攀登。其次,司徒風雖然是易容高手,但是,他不是香港人,從未見過譚天方,也不了解他。想要假扮譚天方去杭州參加歐陽的婚禮,必須做些準備,比如他胸前掛的那串佛珠,還有他的那身衣服,都是譚天方的舊物無疑。想在香港拿到譚天方的舊物,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去怡然居別墅。而這一點,安排他越獄的那些人一定也會想到。所以,汪海才會帶著司徒風來到昂坪,乘坐纜車去往寶蓮寺。」

「可是,警方在昂坪調查時,甚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