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上的奇異來賓 第三節

不知道過了多久,「噔噔噔」,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停起,似乎是有兩個人急匆匆地趕到瞭望月閣門口。

一名女子發顫的聲音在問:「譚大師,歐陽他在婚禮中突然不見了,他真的就在這間屋子裡?」

譚天方冷酷而低沉的聲音答道:「小薇姑娘,在打開這道門之前,你要有心理準備,歐陽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那個小夥子,經過我剛才的一番觀察,他應該已經蠱毒入腦了,我本來把他鎖在這間屋子裡,打算下去找趙警司他們商量一下怎麼救他,誰知道就這麼一疏忽,小歐陽竟然進了這間屋子!唉!」

「不,不會!歐陽他不會!蘇雨不會傷害歐陽的!」小薇幾乎是哭著喊完了這句話。

「什麼也別說了,趕快破門救人!晚了怕真的來不及了!」謝婉儀的聲音突然響起,氣喘吁吁地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顯然她是一路跑著上瞭望月閣。

「嘭!」門被猛地撞開了!拿著槍,臉色蒼白的謝婉儀第一個沖了進來,而身穿白色婚紗的小薇一瞧見屋子裡的慘狀就驚呼了一聲,站都站不穩,幾乎癱在了地上,幸好被跟在她身後的譚天方一把扶住了。

此時屋子裡雖然沒有開燈,但借著窗口透進來的淡淡月光,還是能看得很清楚,有兩個人影交疊著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看來蘇雨和歐陽碩在剛才的一場糾纏中都是身受重傷,九死一生。

「蘇雨!歐陽!」就算是看慣了生死場面的女警謝婉儀,這一刻也難免方寸大亂,雙手顫抖得厲害,連槍都握不住,手槍應聲落地。

地上的兩個男人看上去都已經毫無聲息了!

「蘇雨!歐陽!你們怎麼樣?」兩個女人都猛地撲在地上,抱起自己的愛人不斷搖晃著,失聲痛哭起來。

但站在門口的譚天方卻無聲地笑了。他走過來撿起那把掉在地上的警槍,在手裡掂了掂,緩緩舉起槍口對準了蹲在地上的謝婉儀和庄小薇。

「別哭了,我馬上就會送你們和他們相會的!」他的聲音陡然變了,和剛才判若兩人。

謝婉儀和小薇都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來望著譚天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變了嗓音,更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舉槍對著她們。

譚天方陰惻惻地笑道:「呵呵,你們不需要明白為什麼會死,只需要知道你們死後會成為一樁轟動一時的新聞,標題我都想好了,就是『神探突然發狂,殺死妻子好友,婚禮變墳場』!」

他話音一落,手指已經毫不遲疑地扣動了扳機。

「啪啪!」槍筒中響過兩下沉悶的機械相碰的聲音後,譚天方已經覺察出局勢的逆轉,因為他手中的槍里竟然沒有射出一顆子彈!那是一把空槍!他馬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丟掉手槍的同時,身形飄動,飛快地向後退去。眼看退到門邊,他卻突然感覺被什麼擊中了腰眼,渾身一激靈,僵在了原地,腳怎麼也移動不了了。

這一刻,望月閣里的燈光也刷地一下亮了起來。剛才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歐陽碩、痛哭悲泣的謝婉儀和小薇此時已經分別守住了窗口和門,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已經無法動彈的譚天方。

「蘇雨,你!果然是你使詐!」譚天方如困獸般奮力扭動著身子,惡狠狠地盯著那個盤腿坐在地上,微笑著望著他的男子,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蘇雨一躍而起,眼神變得冷峻凌厲:「彼此彼此!要不是昨晚我收到了劉警長的一封電郵,告訴我十天前一個重刑犯居然成功地從戒備森嚴的赤柱監獄中越獄了,我還不會把那個藍色信封和我昨天晚上異常混亂頹廢的狀態聯繫起來。更不會想到今天來的這位仙風道骨的著名作家竟然是我的一位老熟人!」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譚天方凝視著蘇雨,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

「老朋友了!我怎麼會認不出?雖然你坐了幾年牢,樣子變老了,變醜了,但是你的聲音還沒變!」蘇雨凝視著他,輕輕地說。

「我的聲音,我的聲音,難得你還記得我的聲音!蘇雨,我們真是天生的對頭!」

譚天方摸著自己的脖子,緩緩說著,臉上突然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他的臉竟然在幾秒鐘之間迅速變得僵硬,就如一具正在被活埋的秦俑般,漸漸地呈現出了一種古怪的青銅色。

蘇雨和歐陽碩幾乎是同時躍到了他的身邊,一邊用力扳開了他的嘴,一邊竭力用手指往外摳著什麼。不一會兒,譚天方「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濃綠色的液體,一頭栽倒在地。雖然還緊閉雙眼,臉色依然鐵青得可怕,但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說明他並沒有死。

蘇雨輕輕舒了口氣,蹲下身子,附在譚天方耳邊,沉聲問道:「司徒風,你現在應該知道你們的首領不僅想要殺我,他還想殺了你!告訴我,他是誰?」

「司徒風?」歐陽碩微微吃驚:「司徒風不是天堂之翼集團中被你設計抓住的那個要犯嗎?原來你剛才說的越獄的重犯就是他!可是他的樣子……你怎麼肯定他就是司徒風呢?」

蘇雨注視著雙眼緊閉的譚天方,輕輕舒了口氣,緩緩道:「真正的譚天方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警方同時還在他的怡然居別墅里找到了他精心保存的獨生子的屍體。但是因為譚天方是個文化名人,而他的死狀又很離奇,當局怕引起公眾無端的恐慌,所以死訊一直都被封鎖。他的家人也都移民去了加拿大,對這件事三緘其口,對外界只宣稱譚天方去名山大川修道去了。那段時間雖然我人不在香港,但劉警長知道我對譚大師的科幻小說系列很感興趣,所以曾經在電話里跟我提過這個案子,我們還討論過案情。今天在婚宴上我一看見這個譚天方自然馬上就猜到他是某個人易容的。一個易容高手,十天前越獄的重犯,昨天的神秘藍色信封,最重要的是他雖然樣貌上易容得毫無破綻,但走過來拍我肩膀時用的竟然是左手,而我記得司徒風當年恰恰是被我的好友王剛一槍打傷了右手被捕,在監獄裡雖經治療,但是他的右手已經是殘疾,無法再用力了。歐陽,這些念頭幾乎是在一瞬間閃過我的腦海,結論也就在一分鐘後產生了,這個譚天方不是別人,就是他,司徒風!」

謝婉儀走過來,蹲下身,盯著仍然一動不動的譚天方,嫣然一笑:「所以,那一刻,蘇雨就在桌子下面捏住了我的手,在我的手掌上用摩爾電碼告訴我該怎麼去演這場戲,而我馬上又用同樣的方法通知了小薇和歐陽。接著,蘇雨他假裝吃下你這個假的譚大師給的忘憂丸,引君入瓮。」

躺在地上的「譚天方」眼瞼動了動,緩緩睜開了,他死死地盯著謝婉儀看了一會兒,眼光又緩緩地移到蘇雨臉上,半晌突然古怪地一笑,低聲說道:「蘇雨,這一次雖然你又贏了,但是,你一定逃不脫首領為你設定的悲慘命運!悲慘的命運!」

這一段話,他幾乎是裹在嘴裡狠命咀嚼著,然後再一點點從牙縫裡吐了出來。當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毫無預兆地從地上彈起,挺身一躍,撲向正俯身望著他的謝婉儀。

在場的四人都未想到這看上去垂死之人竟能做出如此迅疾的攻擊動作,眼看司徒風的手指已經觸到了謝婉儀白皙的皮膚,蘇雨低喝了一聲,右手揮掌,去勢如風,切向司徒風的脖頸大動脈處。

隨著空氣中瀰漫過一縷淡淡的煙味,司徒風的身子如褪下的蛇皮般驟然滑下,他的胸口猶如綻放開一朵小小的血色花朵,頭無力地垂在了謝婉儀的肩上,一動不動了。

愣在一旁的小薇和歐陽碩這時才緩過神來,衝上去把司徒風已經開始僵硬的身體從謝婉儀身上移開,此時的謝婉儀臉色雖白但還算鎮定,手中緊緊握著一把鑲著鑽石的微型手槍。

蘇雨一個箭步衝上去握住她的手,焦急地問道:「婉儀,沒事吧?他沒傷到你吧?」

「我沒事,他撲向我的那一刻,我的手本能地扣動了扳機。這把槍還是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自從爸爸走後,我一直都隨身帶著。只可惜,今天沒留下司徒風這個活口,追查的線索也斷了!」謝婉儀說著,有些懊惱地咬咬嘴唇。

蘇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蹲下身去細細查看了一下司徒風身上的傷口,又貼近他的嘴巴嗅了嗅,微微擰眉道:「婉儀,就算你不開這一槍,司徒風也必死無疑。他事先服下的是一種毒性很強的葯,雖然我和歐陽剛才幫他吐出了部分的毒液,但是另外一些毒液已經進入了他的臟腑,他自己也明知必死,所以才有剛才那臨死的一搏。只是……」

歐陽碩接過話頭來:「只是這下子線索徹底斷了。天堂之翼明明已經消失在落日海灣里了,怎麼又會出現藍色信封?還有這個司徒風,他所說的首領又會是誰呢?豐臣公主都葬身海底了,他還會有什麼主人呢?」

蘇雨沉思了一會兒,站起身果決地說:「歐陽,打個電話給這邊刑警隊的於隊長,請他們處理一下司徒風的屍體,做個解剖,看看是什麼毒物。然後你和小薇就去好好地度你們的蜜月。婉儀,我想我們明天應該回一趟香港,陪你看看月影別墅重新裝修後的樣子,還有就是,去一趟赤柱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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