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上的奇異來賓 第二節

望月閣名副其實,占著明月軒里絕佳的位置,兩扇雕刻精美的黃梨木窗戶半開,正對著西湖的粼粼碧水、半彎冷月。

經理引兩人進入房間,鞠了個躬,輕輕退了出去。譚天方一坐下就屏息凝神地逼視著蘇雨,一字一字地問道:

「小夥子,你是不是從昨天起,就開始頭疼、噁心、不想進食也不想睡覺。腦子裡亂糟糟地總是在回憶一些痛苦而恐怖的事情!」

蘇雨輕輕嘆了口氣道:「是,大師,昨天中午開始出現這種情況。起初我還以為是累了,可是到了晚上,卻越來越嚴重,以至於我昨晚幾乎徹夜未眠,今早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像大病了一場似的!整個婚禮中,我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這種怪病發作得越來越厲害了!」

譚天方用手指捻了捻胸前的佛珠,沉聲說:「這種情況還會越來越嚴重,你現在應該已經手腳無力、口乾舌燥,身體里像是有團火在燒,眼前時不時會出現一些幻覺。今天是十五,如果到了深夜月圓之時,也就是這個月里陰氣最重的那一刻,你的身上還會出現更加可怕的變化!你可知道這一切是何緣故?」

蘇雨的臉色本已經很蒼白,此刻兩腮升起兩團赤紅,他睜大眼睛,眼中射出一絲灼人的光,追問道:「大師,我是不是中了一種很邪門的蠱術?」

譚天方凝望他片刻,緩緩道:「小夥子,我看得出你是個悟性極高,定力極強的人!你的仇家為了能給你下蠱,不惜以一個絕頂武術高手的鮮血和毒蟲相混合,製成了這種泰國最最邪門的蠱術,血咒蠱!能施這種巫術的人必定是個高手,而且他必定恨透了你,不僅僅想殺死你,還想折磨你!他要借你的手殺死你的愛人、親人、朋友,令你陷入無窮無盡地痛苦中去!」

蘇雨轉頭凝望著槳聲燈影里的山色湖水,喃喃地道:「血咒蠱!據說這種蠱術是沒辦法破除的。中此蠱的人會在月圓之時發狂,殺死自己身邊的人,然後再刺破自己的胸膛,讓自己的鮮血流盡而死!可是,要想對人施血咒蠱,下毒者必須令那個想要加害的人觸碰到事先用血調製的毒汁。可是,我這幾天一直並沒有接觸過陌生人,這個人究竟是如何令我接觸到這種毒汁的呢?」

他說著,突然像想起了什麼,頓住了。

「怎麼,你已經知道了怎麼中的蠱毒嗎?快說,只要能找到那件令你中毒的物品或許還有救!」譚天方急切地追問道。

蘇雨思索了片刻,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藍色的信封遞給譚天方:「可是,大師,歐陽碩也接觸了這個,難道他也中了蠱毒,卻還沒有發作?」

譚天方小心翼翼地接過信封,展開,看了看,還貼近了用鼻子聞了聞,說:「毒汁就塗在了這個信封的表面,你的手接觸信封的過程中,蠱毒就經由你手指上的皮膚毛孔,進入了你的五臟六腑,最後再侵蝕到你的大腦。但是,同樣接觸了這個信封的其他人卻絕對不會中毒,因為……」譚天方說著,微微皺了皺眉,接著說,「因為,這個蠱毒是專為你而設置的。你看,信封上的這兩個字,是古代的暹羅文,翻譯過來,應該就是你的名字:蘇雨!這也就相當於對方所發出的咒語,而這個毒咒只對你才有效!」

蘇雨苦笑了一下,緩緩道:「原來這個信封不過是一個誘餌,而對方想釣的魚正是我!他直接寄給我,怕我會有所防備,所以轉寄給歐陽碩,因為他料定歐陽在收到這封信後會來交給我,真是用心歹毒!大師,依你看,我是不是無葯可治,只能坐著等死了?」

譚天方捋了捋鬍鬚道:「仇恨,仇恨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感情,當所有的感情都已經被淡忘的時候,人心還是被仇恨所主宰!看來這個下血咒蠱的人真的很恨你啊!不過,倒也不是完全絕望!其實,我一直在致力於研究各種蠱毒,希望能拯救無辜的人。最近,我研究出了一種丹藥。」他說著,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了一顆紫色的丸藥,托在手掌中,遞到蘇雨眼前!

「這種丹藥我叫它忘憂丸。可以解除很多種蠱毒。可是,血咒蠱陰毒無比,究竟能不能解除,我並沒有十成的把握。蘇雨,你願意搏一搏嗎?如果成功自然不必說,如果失敗可能會導致你的蠱毒發作得更早更強烈!你怕不怕?」

蘇雨凝視著那枚小小的丹藥片刻,伸手接過,咧嘴一笑:「既然知道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一死!還有什麼可怕的呢?不如賭一賭,或許還會有生機!」

「好!很好,有膽識!」譚天方激動地一拍蘇雨的肩膀,但隨即又一皺眉頭,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道:「不過,不過。在你服下這忘憂丸之前,我還必須做一件事!」

蘇雨輕聲道:「大師,我明白,你一定要這樣做以防意外。」

譚天方驚詫道:「你,你猜出我要用內力封住你的穴道?」

蘇雨點點頭:「既然這忘憂丸吃下去不知道結果如何,當然要防止我吃下藥後會發瘋殺人。大師在《中國之奇異現象》這本書的序言中曾經提到過,您自幼練習武術,最擅長的不就是點穴嗎?所以我猜您應該是想用內力封住我的穴道。」

「蘇雨果然是絕頂聰明的神探!那就不用多說了,此刻離月圓毒發之時也就幾個小時了。我們這就動手吧!讓我來先運功於手指。」譚天方說著,轉身面對窗外的夜空,豎起右手的食指,雙眼微閉,集中精神開始運功。

蘇雨默默地望著這位仙風道骨的老者,面色凝重。雖然他的生活總是離不開形形色色的冒險,但是像今天這樣詭異危險的情形卻也並不多見。

一盞茶的工夫,譚天方收斂氣息,走過來,沉聲說:「好了,我已經準備好了!」他的眸子閃著光,看得出全身已經蓄滿了真氣。

蘇雨點點頭,毫不猶豫地一仰脖,把手掌中的忘憂丸吞入口中,然後緩緩睜開眼,舒了口氣說:「大師,您動手吧!」

譚天方盯著他的臉片刻,眼神突然變得非常古怪,有種興奮之色在閃動。他緩緩說:「好,很好!蘇雨,我保證你不會後悔吃下我的忘憂丸!」

說著,譚天方突然伸出右手,用力在蘇雨的胸前一戳,蘇雨身子輕輕震了一下。

「蘇雨,我現在點了你的心口穴,你會感到全身血脈的流動都變慢了。也就是說三個小時之內,到十點月圓之時,你只能坐在原地,不能移動身體,也不能說話。但是,你能聽得見、看得見所有發生的事情。你明白嗎?」

蘇雨微微眨眨眼,表示他已經聽見了。

譚天方拿過一把椅子,和蘇雨面對面坐下,微笑著緩緩道:「蘇雨,現在看來,這幾個小時,我們似乎無事可做,只有安心等待,看看你吃下去的那顆忘憂丸是否能解除你所中的蠱毒!」

蘇雨使勁點點頭。他的目光中分明充滿了信任和希望。

譚天方望著他,笑容突然變得有幾分詭異,繼續緩緩道:「蘇雨,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你知不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其實他明知道蘇雨此刻是無法回答的,頓了片刻,他輕輕接著說:「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親眼看著最心愛的人死在你面前,而你卻什麼也做不了!你救不了她!」

雖然譚天方每個字都說得很輕很慢,但卻像有幾十根針同時在刺著蘇雨,蘇雨面部的肌肉開始輕輕地痙攣了起來。

譚天方看著蘇雨的模樣,拉拉椅子,更湊近了些,幾乎是貼著蘇雨的耳朵,悠悠地說:「其實,更痛苦的事是,最深愛的人偏偏就是死在自己手中!三年前,因為我兒子吸毒被我發現,我失手殺了他。當時,我痛苦得幾乎要死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埋葬他。我一直把他放在別墅的冰室中,以便我能時時刻刻看到他。或許是老天垂憐我,幾年前,我遇到了一個具有魔力的人,我甘心情願地加入了他建立的秘密組織,只為了求他幫我救活我兒子!而今天就是首領安排我來一趟杭州,要讓你——神探蘇雨——徹底變成一個瘋子,再借你的手製造一場駭人聽聞的血案。其實,我不想加害你,我們無冤無仇,你又是個這麼聰明的年輕人,我一見到你就很欣賞你。但是,我沒辦法,為了我兒子,我只能這麼做。」

他說著,還深深地嘆了口氣,眼含悲憫地望著蘇雨。

蘇雨此時雖不能說話,但是,他的眼中的恐懼憤怒之色越來越濃。

譚天方剛才的一席話著實太過駭人!原來當年他竟然親手殺害了愛子,又藏匿屍體長達三年。但令蘇雨最吃驚的還是譚天方口中那個能救活他兒子的主人!

令死去的人復活,千百年來都是人們心中最不可企及、最荒誕的夢想!難道世間真會有掌握這種神奇能力的人嗎?而這個人如此煞費苦心竟然只是為了要讓蘇雨發瘋殺人?難道他和蘇雨有著解不開的仇恨?

亂麻一樣糾纏著的疑問從蘇雨腦海中掠過,但他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問出口了,因為他的臉色突然間變得黯淡,嘴唇也開始微微抖動起來。身子雖然被封住穴道無法動彈,但看得出他也在不自覺地戰慄著。

譚天方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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