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雙重身份 第四節

蘇雨接過手機,迅速地點擊了幾下按鍵,登錄網路,進入其中的電子郵件收件箱。

果然,那裡是一封早就保存著的電子郵件。再一點擊,手機屏幕上猛地跳出了一個小小的對話窗口。

歐陽碩湊過來看了看,一皺眉:「是一封密碼郵件,就是要用發送者設定的密碼才能打開的那種郵件。這個荊棘鳥,真是給咱們設了個謎團。不過,這猜謎難道沒有點提示?密碼可有無數種的組成方式,讓我們從何處著手呢?」

「他一定會想辦法給我們提示的!」蘇雨沉聲說。

「叮咚——」就像是誰在回應他的話,桌上打開的筆記本電腦發出一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是荊棘鳥!他登錄了MSN,加我為好友!」謝婉儀俯身看了看電腦屏幕,驚詫地說。

「快看看他說什麼!」蘇雨和歐陽碩忙湊上來細看。屏幕上緩緩現出了幾行字。

「蘇雨神探,歐陽博士,你們收到的這個手機郵件是一個警員在臨死前發給我的。他是三年前為了破案而殉職的。死在地鐵上,被人割破了喉嚨。我想這個郵件一定與他的死有密切的關聯。可是,三年來,我怎麼也破解不了這個密碼郵件。你們倆是最有智慧的,就全看你們倆的了。」

謝婉儀輕輕地讀完這段話,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歐陽碩瞅了她一眼,扭頭附在蘇雨耳邊低低說:「警員!三年前!我熟知近年來香港發生的一切罪案。被人割破喉嚨,又是警員!我看八成是婉儀以前男朋友那件案子!」

蘇雨還未開口,謝婉儀已經飛快地在鍵盤上敲出了一句話:「荊棘鳥,你說的殉職警員是不是叫甘雲峰?」

一段短暫的沉默,電腦屏幕上跳出一個大大的「Yes!」

謝婉儀嘴唇輕輕顫抖著,半晌才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雲峰的手機在案發時並沒有在他身上,後來我們搜查過整節地鐵車廂,也沒有找到。我們都認為是那個殺死他的兇手帶走了。可是,他如果當時掌握了什麼『天堂之翼』的秘密,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或者黃警司,怎麼會發郵件給別人?」

蘇雨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肩,俯身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擊著:「荊棘鳥,你一定很痛恨『天堂之翼』,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還記得甘雲峰警員當時發給你這封郵件的時候,有什麼特別之處嗎?請仔細回憶,每個細節都不要漏過。這對解開這個密碼郵件很重要。」

等待了幾分鐘後,電腦屏幕上才緩緩出現了一行字:「張國榮,風繼續吹!我記得在收到這個密碼郵件後幾秒鐘,甘雲峰又給我發送了一首歌,就是他最喜歡的歌手張國榮唱的那首《風繼續吹》!」

謝婉儀低低地說:「雲峰生前最喜歡的歌手就是張國榮。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呢?」

蘇雨稍稍思索了一會兒,又在鍵盤上敲出了一句:「甘雲峰給你發送郵件和歌曲的準確時間是什麼時候?你的手機里應該有記錄。這對分析出密碼很重要。」

「十二月七號早上七點二十分,那一天我永遠忘不了。好吧,我給你們一天時間,到今晚的十二點,如果你們分析出密碼,打這個銀色手機里存儲的那個手機號碼。我們就見面。不然我就離開香港,因為,我不再相信香港警方能對付『天堂之翼』。」屏幕上緩緩出現了這一行字後,荊棘鳥的頭像便暗了。

「他下線了!看來我們的資料就只有這首歌了。」歐陽碩一拍椅背,隨即點開一個張國榮的紀念網站,《風繼續吹》那悠悠的旋律就開始在房間里的每個角落飄蕩起來。三個人都默默聆聽著,一時間房間里寂靜無聲。

蘇雨抱著肘踱到窗前,猛地轉過身問:「歐陽,你那人體電腦里還記得甘雲峰警員被殺的準確時間嗎?」

「當然,三年前的十二月七號早上,屍檢報告的準確死亡時間填的是七點三十分到七點四十分之間。」

蘇雨微微點點頭,托著下巴,思緒開始陷入多年前那段殘酷的謀殺中:「七點二十分,那時候,甘雲峰應該正在開往油麻地警局的地鐵上。那是他被殺前的十分鐘,他正坐在地鐵車廂里,人很多,很擁擠,他也許凝視著車窗外,在思索著他剛剛從爛仔明那裡得到的一些關於『天堂之翼』的很重要的情報。這個情報應該就儲存在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設備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手機。忽然間,也許是他當重案組警員的警覺天性,他發現了一絲異樣——他被人跟蹤了,也許從那個他和爛仔明見面的咖啡屋開始,他就被人跟蹤了。責任感驅使他意識到必須馬上採取手段來保護手裡的這個珍貴證據。於是,他用手機把這個郵件發送給了這個荊棘鳥。是啊,為什麼他沒有選擇發送給婉儀或者黃警司?可能是因為他很清楚,『天堂之翼』的眼線很嚴密,發給越親近的人危險係數就越高。從小白在上海被殺來看,香港警方內部很可能有內鬼。所以,他選擇發送給這個荊棘鳥,應該是熟悉但又不在敵人監視範圍內的人。但是為了保險,他仍然發送了一封密碼郵件。但是,他沒想到,危險那麼快就來臨了,而且敵人還是個絕頂高手。」

歐陽碩嘆了口氣,仰靠在沙發上,接過蘇雨的話茬,緩緩地說:「一般來說,發送了密碼郵件後,發送人會想辦法再另行通知接收人解碼的方法。因為這樣,除非兩封郵件都被截獲,不然,其他人別想找出破解的密碼來。於是,在幾分鐘後,甘雲峰警員又給荊棘鳥的手機上發送了一首歌。風——繼續吹!這會是密碼鑰匙嗎?」

「我勸你早點歸去,你說你不想歸去,只叫我抱著你,悠悠海風輕輕吹,冷卻了野火堆。」張國榮那特有的慵懶而寂寞的聲線輕輕地鑽進耳膜,令人心頭莫名地惆悵。

「好吧,交給我,我們試一試,張國榮的生日!他第一次開演唱會的日子!他告別歌壇的日子!他自殺的日子!總之所有與他有關的時間日期我們都要試試。」歐陽碩說著就起身坐在書桌前開始輕快地在銀色手機上敲起來。

蘇雨一抬頭,才注意到剛才一直在窗前沉思的謝婉儀已經默默地走到了環形的寬大陽台上。

謝婉儀孤獨地站在陽台上,覺得自己似乎在穿越時間的隧道。那些忘卻的痛苦,那些深藏的悲傷,一瞬間都如潮水般捲來:渾身鮮血躺在地鐵車廂里的雲峰,他始終無法合上的雙眼,大理石墓碑前潔白的花束……無數破碎的畫面一一划過腦海。

「婉儀,堅強些!記住,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謝婉儀扭過頭,正觸到蘇雨深情的眸子。

她默默點了點頭。陽光好像又回到心間,連吹來的凄冷海風都變得溫柔。只要有眼前這個男子,她的生命就彷彿永遠不會枯萎。

書桌上沙漏一點一點地漏下晶瑩的細沙。牆上的掛鐘在滴滴答答地走著周而復始的圓。

「蘇雨,婉儀,我失敗了!」歐陽碩懊惱地抬起頭來。

「都試過了,張國榮的生日、忌日、他告別歌壇演唱會的日子,甚至他的身高、體重,他住的別墅門牌號,一切都不是,所有的數字輸進去都打不開這封郵件。難道我們的思路錯了?」

謝婉儀焦急地咬了咬嘴唇,擔心的目光投向蘇雨。

怎麼辦?如果今天解不開這個謎,荊棘鳥就會消失,他所知道的那些關於「天堂之翼」的情況就會消失,這封郵件里的秘密也會被永遠封存。

「讓我想一想!」蘇雨在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一根煙在手指間來迴繞著,眉頭輕輕蹙起。謝婉儀熟悉,這是他在深度思考時的表情。

很少吸煙的歐陽碩也走過去,點起一根煙,拿在手中,默默地吸著,藉以緩解內心的情緒。

「我們反過來想想,一個人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需要設定一個密碼,通常會怎麼做?他會把那一刻眼前能看到的,能接觸到的,作為密碼的來源——這就是所謂急智。歐陽,你想一想,當年十二月七日的七點二十分,那一刻,甘雲峰警員乘坐的地鐵正在軌道中,你說他能看到些什麼?」

歐陽碩沉吟著:「如果坐在地鐵里,基本是看不到外面景色的。從尖沙咀到油麻地的那段地鐵是在地下的,在黑漆漆的地下,能看到的無非是——對了——應該能看到軌道牆面上的那些燈箱廣告。不過是一閃而過啦,因為地鐵運行的速度是很快的。再就是地鐵站裡面的那些設備啦。」

「燈箱廣告!我想應該就是某個燈箱廣告吸引了他。因為當時調查的案卷我看過,有好幾個乘客都證明他遇害之前一直站在靠著里側的車門邊往外看。所以我想,他應該是看到了軌道內牆上的某個燈箱廣告。也許是那上面的什麼觸動了他,讓他設定了那封密碼郵件的密碼。在那樣危急的時刻,他是不會浪費寶貴的時間來發送一首無用的歌曲給荊棘鳥的。所以,那首《風繼續吹》一定是密碼的線索。這個線索應該就來自於那些燈箱廣告。」

「燈箱廣告,張國榮的歌曲,風繼續吹!啊,我想到了,蘇雨,我想應該是演唱會的廣告。我記得三年前在紅磡體育場舉行過一場張國榮紀念演唱會。甘雲峰當時看到的會不會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