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寓謀殺案 第四節

雖然早就在電視雜誌上看過不少余美琪的照片,但是當她本人走進客廳時,還是不由得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眼前一亮,染成栗色的長長捲髮,隱隱含著悲痛的大眼睛,就算是只穿了件家常的桃紅色絲綢棉睡衣,也稱得上是人間尤物!

謝婉儀不自覺地捋了捋自己的短髮,心裡暗暗覺得自己似乎缺乏了一份女人的風情。

邱雲升把手一擺:「羅太太,您請坐,關於您先生的案子,我和這位蘇先生還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余美琪裹緊睡衣,輕輕倚靠在沙發上,還沒開口就低聲嘆了口氣:「這件慘禍真是讓我都快崩潰了。你們早上已經問了一遍了,怎麼又來問?我現在都無法睡覺,只要一閉眼就是傑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求求你們別再問了,我說過了,我今天下午出門和朋友一起去新天地酒吧過聖誕夜,根本不在家,直到李阿姨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傑克出了事。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一進門就看到……看到那種慘狀!」說著,余美琪抱緊雙肩,身子不由地瑟瑟發起抖來。

謝婉儀忙倒了杯茶遞到她手上。

「謝謝。」余美琪抬起頭,感激地笑笑。

「羅太太,我叫蘇雨,協助邱隊長查這個案子,我想請你詳細回憶一下,你今天離開家之前,最後看到您丈夫的時候,他是什麼狀態?」

余美琪低頭抿了一口茶,幽幽地說:「今天下午我離開家之前,在樓上卧室里換好了晚上化裝舞會要穿的裙子,拿好頭飾,走下樓來,經過客廳,想跟傑克打個招呼,本來朋友們想讓他一起去的,但他說頭疼,想一個人在家裡靜一靜,所以我就不勉強他了。當我走進客廳的時候,看見傑克正站在壁爐前翻看幾張銀行寄來的賬單,臉色很差。」

蘇雨打斷她問道:「羅太太,你走進客廳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茶几上放著一個藍色的信封?」

余美琪茫然地搖搖頭:「藍色信封?沒有,沒看到。我記得當時我走過去從背後抱著傑克和他開個玩笑,誰知道他渾身一哆嗦,猛地轉身把我推開,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勉強笑笑說:『是你啊,嚇了我一大跳!』說真的,其實我當時真的被他嚇壞了,從來沒見過他那麼害怕的樣子。」

害怕!看來羅永俊的確在恐懼著什麼?邱雲升、謝婉儀、蘇雨互相交換了眼神。

余美琪頓了頓,接著說:「我問他怎麼了,他只是含糊地說,最近香港的地產不景氣,他在那邊買的幾幢別墅都是貸款的,所以銀行一直在催還,有些壓力。我就說,讓他別擔心,不行我就復出拍幾個廣告好了,或者他再去開個亞洲巡迴演唱會,前年他開的那個似水年華舊歌經典演唱會就非常賣座。他笑笑,安慰我說沒事的,他在九龍港島開的那幾家高級餐廳都很賺錢,小小難關會渡過的,讓我晚上玩得開心點,別擔心他。就這些,我記得的就是這些了。」

余美琪說著,神色凄楚地從茶几上的抽紙盒裡抽出幾張面巾紙擦擦眼睛。

蘇雨沉思片刻後問:「羅太太,據你所知,羅先生有沒有什麼特別令他害怕的人或者事?」

「沒有,傑克為人很仗義,在圈內人緣極好。我和傑克結婚已經十幾年了,從沒見過他有什麼仇人,除了……除了他以前的老婆,那個女人恨透了我。她自己生不了兒子,當然嫉妒我了。其實當年也不是我插足他們,她脾氣壞,老是和傑克吵架,兩個人的感情早就名存實亡了。」余美琪辯解似的說道。

蘇雨默默點點頭,抬頭望了望,問道:「羅公子呢?沒下樓來嗎?我還想問他一些情況。或許他會知道一些羅先生的心事,據說羅先生很寵愛他,父子之間不是往往會更親近一些嗎?也許羅公子會知道什麼線索。」

余美琪忙連連搖頭:「警官,你們別再問子鳴了,他才17歲,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心智還不太成熟,現在他爸爸死得這麼慘,他已經大受打擊,現在有點發燒說胡話,醫生正在樓上給他注射點滴。求求你們就別再折騰他了。」

邱雲升也在蘇雨耳邊悄聲說:「羅子鳴那孩子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今天一進客廳,看了一眼壁爐里的屍體,就大叫一聲暈了過去。我趕緊讓人把他抬到樓上去了,這會兒又發燒了,等過幾天他情緒平穩些再問吧。」

蘇雨默默點了點頭,對余美琪輕聲說:「羅太太,節哀!請先上樓休息吧。」

「謝謝。」余美琪疲憊地嘆了口氣,起身往客廳外走去。剛走到門口,一個身穿藏青色校服的女孩子突然奔了進來,猛抓住余美琪的手激動地問道:「阿姨,我在學校里聽說你們家裡出了事,是不是子鳴有什麼事?他現在怎麼樣?」

「小蘭,你別緊張,不是子鳴有事,是他爸爸,他爸爸被人謀害了。不過子鳴受了打擊,正在樓上打點滴呢。」余美琪頗有些心疼地安慰著這個少女。

少女似乎大大地鬆了口氣,但隨即蹙起彎彎的眉毛,柔聲道:「阿姨,對不起,我太冒失了。羅叔叔的事你別太傷心了,這些警察叔叔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邱雲升走上前微笑著問道:「羅太太,這位是?」

「哦,是我們子鳴的同學,白蘭,是個勤奮懂事的好女孩,子鳴自從遇上她以後變得乖多了,學習成績都提高了好多。」

「阿姨,您別誇我了,我哪兒有那麼好?我想上去看看子鳴。」少女顯然有些羞澀,垂頭挽著余美琪,兩人很親密地往樓上走去。

「真是個乖巧可愛的女孩子!」謝婉儀感嘆地說了一句。

蘇雨微微一笑:「而且還一邊打工一邊上學?」

「你怎麼知道她還在一邊打工?」謝婉儀驚詫地望著他。

「其實是長期養成的習慣,我看一個人會注意她的一些小物品、小動作。剛才這個女孩背的書包上拴著一個小小的卡片,卡片上似乎是某家連鎖快餐店的標誌,而這種卡通常是員工們用於考勤打卡的。這樣一聯想,很自然這個女孩子目前在快餐店打工。另外,剛才李阿姨所說的,羅子鳴早上催著她去燉的燕窩粥應該也是給這個女孩子準備的。」

「對啊,男人總不會喝什麼燕窩粥的,給他媽媽喝的也不用特意吩咐用保溫瓶裝好,肯定是給這個女孩子準備的。」謝婉儀說著,不由得拍了一下手。

邱雲升插嘴說:「你們別研究這個女孩子了,還是說說案子吧。你們覺得剛才余美琪的說辭是不是可信?我總覺得她的悲傷之情不那麼真,有點像在表演。」

蘇雨點了點頭,緩緩說:「嗯,我也有這種感覺,特別是她拿紙巾擦眼睛的那個動作,很優美,她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注意到別讓自己的妝容被弄花。這個很不正常,她的丈夫今天才剛剛慘死,正常的女人必定會非常傷心絕望,這個時候誰會那麼注重儀錶,她的悲痛看起來倒更像一場表演。」

「是啊,想想剛才這個女人的確很做作。不過也許是她職業的關係,演員總是在演戲,有可能就分不清生活和舞台了。」謝婉儀微微皺眉。

邱雲升介面輕輕說:「這個女人很可疑!蘇雨,你看呢?」

「查她今晚去參加聖誕派對的酒吧,那裡可能會有線索。另外,邱隊,等過幾天,我們還是要接觸一下羅子鳴,一個家庭里的成員多多少少會有交流,有時常常是無意中的幾句話就能解開整個謎團。」蘇雨說著,眼神時而沉思時而迷惘。謝婉儀和邱雲升默默地注視著他。

窗外的雪花,一朵朵飄過冷寂的天空,憂傷的歌喉一般,在夜的弦上低聲吟唱著某種陰沉的調調。雪整整下了一夜,才稍稍停息,清晨的上海成了素裹銀裝的琉璃世界。變幻不定的景物,從汽車的反光鏡不斷划過,白色本田車沿著外灘輕快地飛馳。

「小白的家人這幾天就會趕到上海跟他做最後的告別,你不等一等再和他們一起回香港嗎?」

「本來是要等的,但是黃警司急著要我趕快回去,重案組最近接手了件變態色魔強姦少女案,非常棘手,人手非常短缺。」謝婉儀望著窗外,神色有些抑鬱地說。

突然,她有些驚喜地叫道:「看那邊,外白渡橋!依萍跳下去的那座橋哦!」

正在專心駕車的蘇雨瞥了一眼,微微一笑:「怎麼,你這辣手警花也喜歡看《情深深雨蒙蒙》這種瓊瑤片?」

謝婉儀白了他一眼:「你這種鐵血神探居然還知道情深深雨蒙蒙?」

「哦,我妹妹小蝶喜歡看,一邊看還一邊暢想要找到和裡面的男主角一樣深情英俊的男子。」

你不就是深情英俊的男子?謝婉儀差點脫口而出,努力抿了抿嘴唇,笑笑說:「我還記得小蝶,她很可愛,現在找到意中人了嗎?」

「哦,這一陣子小薇陪著她在義大利旅行,一直能收到她們寄來的明信片,說不定會有什麼艷遇的吧。」蘇雨說著,輕輕一打方向盤,車子飛快地駛進一段長長的甬道,已經看得見那流線型的候機樓了。

「蘇雨,後來你有沒有去英國的監獄探望蘇珊?」謝婉儀輕聲問,心卻猛地跳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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