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次較量 第十四節

夜,如濃重的愁緒纏繞著九里香溪別墅區,樹葉在冷風中颯颯作響,聽在耳邊忽遠忽近,像陣陣怪異的笑聲。

秦家別墅今晚的聚會可說是賓主盡歡,古色古香的白色燈台,帶著長長流蘇的美麗桌布,十幾盤很地道的西式主菜和餐點,每個人都吃得笑意融融,心情舒暢。就連還坐在輪椅上的陳雪,都頻頻舉杯敬酒。戴爾夫婦也喝得臉上泛起了紅光。

宋紫妍和蘇雨都淺淺地嘗了幾口那據說是年份頗久的香檳,的確是有股說不出的甘醇。

操辦出這一大桌子美食的功臣林阿姨一邊聽著眾人的讚譽,一邊喜滋滋地繞著桌子給每個人的高腳玻璃杯里斟酒。

但蘇雨的心思卻無法完全融入這溫馨的家庭聚會中去。他的眼角不時瞥瞥牆上的羅馬式大掛鐘,十點了,外面夠冷的吧,蹲守的戰友們是不是都吃上了熱飯熱面?又喝了兩杯,他推說有些頭疼,離開餐廳,獨自踱到了北面的小陽台上。

與屋裡溫暖如春的氣氛比起來,陽台上有一份別樣的幽靜。幾盆蒼翠的盆栽植物,兩把白色的休閑椅,擦得光亮可鑒的玻璃小茶几上,主人還相當貼心地放上了點心和茶具。蘇雨走過去,輕輕推開繪著精美圖案的落地玻璃窗,一股森森的寒氣撲面而來。他的目光越過一排矮松,落在不遠處的一幢巨大的黑影上。清冷的月光下,五號別墅寂然無聲,看不出任何危險的痕迹。最平靜的地表下往往埋著一觸即發的火山口。

「蘇雨,你一個人在這兒發什麼呆?」宋紫妍端著一杯茶輕輕走到他身後。

「沒什麼,屋裡有點悶,可能是今晚多喝了兩杯。」蘇雨接過茶,輕啜了一口。

宋紫妍也摸摸自己有些發燒的臉:「是啊,我也喝多了。今天的香檳酒味道實在太棒了,比以前在英國喝過的都好喝。林阿姨的西餐也做得好極了,她現在可真是廚藝了得,記得我剛搬來的時候。她還只是能做幾個家常菜而已。」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蘇雨柔情的目光,宋紫妍說著說著,就笑顏如花地依靠在蘇雨胸前。

「紫妍,紫妍,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間吧。」蘇雨輕撫著她如錦緞般的髮絲,柔聲說。兩人依偎著走過餐廳時,戴爾夫婦也正推著陳雪的輪椅,準備送她去二樓的卧室。

大鬍子戴爾爽朗地笑著:「小夥子,今天是個多美好的夜晚,你趕快求婚吧,可別讓美麗的紫妍被別人搶跑了。」

蘇雨含笑望望半閉著眼依靠在他懷裡的女孩,回答:「早就求過了,只等她點頭了。」

愛美慈愛地拍拍紫妍的臉,在她臉龐上輕吻了一下,抬頭對蘇雨說:「別急,親愛的,我看得出這孩子非常愛你,她一定會是你的新娘。今天太晚了,你就在這兒住下吧,明天一早再回去。」

「好的,戴爾太太,我也是這麼想的。」蘇雨微笑著掃視了一眼,問,「博士和林阿姨呢?」

愛美一指自己的丈夫,嗔怪道:「還不是他,說還想再嘗嘗秦家珍藏的香檳。司徒就幫他去酒窖里拿了,林阿姨給他帶路,順便再拿些點心上來。」

戴爾聳聳肩:「像他們中國人說的,女婿總是要討好老丈人。」

大家不由得都笑了。這次完美的家宴就結束在大鬍子戴爾的幽默話語中。但誰也沒有在意,窗外的夜風中,響過幾聲狗叫聲。只有蘇雨,他扶著宋紫妍走過走廊時,頓住了,側耳聽了聽,嘴角掠過一絲笑容。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令蘇雨終生難忘的夜晚!

過了很久後,他還清楚地記得,午夜冰涼徹骨的月光正透過窗欞照在他睡的大床上。

他耳邊隱隱聽到一個男人急促的聲音:「蘇雨,蘇雨,快醒醒。」

蘇雨緩緩睜開眼,顯得睡意矇矓:「誰?」

「是我,司徒!」一束火光亮起,閃過司徒南驚惶的臉龐。

蘇雨一個激靈翻身坐起,望著手拿打火機的司徒南。

「博士,怎麼了?」

司徒南湊過來,壓低聲音說:「剛才我看見我哥哥了。他在我卧室窗外一閃而過。」

「什麼?司徒風來了,他現在在哪兒?」

司徒南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十二點時去酒窖見我,別忘了你屬於高貴的司徒家族。如泄露消息,等著給陳雪收屍。」

蘇雨默默地讀了一遍,收起紙條,套上衣服,果斷地說:「走,我和你一起去。」

司徒南躊躇著:「要不要通知警方?我哥哥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來不及了,等警察趕過來他早就跑了。我們倆對付他一個,應該沒問題。」

蘇雨的話給了司徒南勇氣,他握緊雙手,點點頭說:「見到他,我一定要勸他自首。」

兩人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走下樓梯,輕輕推開客廳的門,迎著凜冽的寒風往花園裡走去。蘇雨的手緊緊插在口袋裡,那裡有王剛昨天給的那把警槍。

「酒窖就在露台的側面,要從花園裡繞過去。下午我和林阿姨去過,那裡是挺隱蔽的,怪不得我哥哥要約在那兒見面。」司徒南一邊走一邊悄聲說。

「博士,您先下去,您跟著你,躲在隱蔽處,趁您哥哥和您說話分神時,突然襲擊他,這樣也比較容易得手。」蘇雨在他耳邊說。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酒窖的入口,蘇雨剛要邁步往下走。

「請先給我幾分鐘,」司徒南猛抓住蘇雨的手,請求道,「我再試試,勸他自首。雖然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是畢竟我和他血管里流著同樣的血。」

蘇雨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哨子遞給他:「博士,這是一個高頻警哨,美國警方最近開始使用的高科技產品。要是您和您哥哥談崩了的話,您就吹一下,這聲響雖然我們的耳朵聽不見,但是我手錶上的這個接收器能接收到。到時候我就會衝進去幫您。」

司徒南答應著,有些驚訝地接過那個燙金的哨子,在手裡反覆看了看,放進了口袋,轉身順著石級緩緩而下。不一會兒,他就消失在黑暗的陰影處。

蘇雨閃身在一棵紫丁香樹後,緊緊盯著那緩緩關上的紅漆木門。似乎隔了很久很久,他突然聽到一聲狗叫。忽遠忽近,在夜風中聽起來格外驚心。這像是一道命令,蘇雨立刻快步向著酒窖走去。

他手指觸到紅漆木門的一剎那,空氣中某種怪異的氣味悄然飄進了他的鼻孔。那是死亡的氣息!蘇雨的腦海中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

木門洞開,黑暗深處,猛地躥出一道白光,直撲向蘇雨。

「啊——」一聲慘叫回蕩在這幽深的地下酒窖里。蘇雨的身子重重撲倒在地,木門隨之悄無聲息地關閉了。

刷,燈光亮起,一個人的臉隱隱浮現出來。竟是司徒南!

他緩緩走近已昏倒在地的蘇雨,俯下身子,仔細查看著。突然,他發出了一陣陰森的笑聲,頗為得意地輕聲說:「蘇雨,你自以為很聰明嗎?今天我要你餵飽我的寶貝。」說著,他獰笑著伸出了右手,手背上赫然纏著一條黑褐色的粗帶子。

「嘶嘶——」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粗帶子竟然動了,一個三角形的頭顱緩緩抬起。這是一條毒蛇!它長長的信子如死神的熱吻,毫不留情地朝平躺在地上的蘇雨臉上掃去。

突然,一隻手猛地舉起,準確無誤地夾住了毒蛇的七寸之處,啪的一聲,蛇身被人生生地摔在地上,翻滾了幾下,不動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司徒南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你騙我——」他只來得及說出這三個字,就已經被翻身躍起的蘇雨一個利索的反手擒拿壓倒在地。

「你騙我,蘇雨,算你厲害。啊,我明白了,你做了這麼多,只為了把我引出來。但你怎麼能猜到剛才去喊你的司徒南就是我呢?」儘管他的臉被蘇雨的腿死死壓住,卻還一邊喘氣一邊問道。

蘇雨從腰中抽出一根細細的金屬絲三兩下捆牢了對方的雙手,才舒了一口氣,說道:「因為你弟弟身上從來不用古龍香水,而你卻改不了過分注重儀錶的毛病。」

「哈哈哈!」一陣鬼魅般的笑聲。司徒風掙扎著翻過了身子,儘管被反綁了雙手,但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驚慌之色。

這個人似乎真的是從地獄中來的,只為了犯罪才來到這個世界。蘇雨心中暗暗想。

「蘇雨,算你走運,我的香水味救了你的命。」司徒風微仰著頭,挑釁似的說。

「你錯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找機會替換你弟弟,冒用他的身份。」蘇雨平靜地說。

司徒風眼中掠過一絲驚訝,冷笑道:「是嗎,說說看,你怎麼知道的?」

蘇雨沒理睬他,而是徑直走到那條死去的毒蛇前,用腳踢了踢,臉上微微變色:「最毒的五步蛇!」

司徒風陰陰地笑道:「你還挺識貨的嘛,這可是我養了好幾年的寶貝。死在它小嘴裡的人都是很幸福的,只需幾秒鐘就能登上我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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