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角色轉換之後,境界自然不同 第二十八節

王才新的雙規來得很快,快得歐陽佟和王禺丹都有些意外。事後,歐陽佟也明白,此事是武蒙起到了作用,因為送往北京的材料,就是通過武蒙遞轉的。武蒙將那些材料遞給中紀委,性質就完全不同了。誰都不知道,這些材料,是不是首長要求他轉的。何況,儘管材料均未註明來源,卻異常翔實,時間地點人物以及相關的房地產證等,一應俱全。

中紀委因此派了一個工作組進駐江南省,僅僅只是和省委書記趙德良和省長陳運達打了聲招呼。趙德良表示,他們也收到了有關材料,但這些材料是匿名寄的,又涉及正部級幹部,省里比較慎重,決定先摸一摸情況,然後再決定是否向中紀委以及中央彙報。中紀委的這個工作組便接管了省紀委的工作組,找了一家不太知名的賓館安營紮寨,開始了秘密調查。這項調查並不難,主要是核實材料中提到的一些房產,證實了這些房產的存在之後,再通過國土局調出房產證。結果發現,王才新至少有五處房產,其中兩套四房兩廳,一套複式樓,一幢別墅。僅那幢別墅,市值就達到七百萬。

行動的時候,中紀委的領導等在趙德良的辦公室,由趙德良給王才新打了一個電話,說是有些工作需要和他商量一下。王才新正在喝酒呢,接到省委書記的電話,放下酒杯就來了,進來一看,發現裡面有幾個陌生人,還和趙德良開玩笑,說,趙書記,什麼事這麼急呀?酒都不讓人喝盡興。趙德良的臉色很難看,冷冷地對他說,這幾位是中紀委的同志,他們有些事要和你談談。你們談吧,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

王才新甚至沒想到中紀委來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主動伸出手來,說,原來是中央來的首長,你們好你們好,要不要把紀委的啟明同志也叫來一起談?中紀委的同志態度很冷淡,根本不和他握手,而是命令道:你坐下來。王才新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膽戰心驚地坐下來,臉色一會兒黃一會兒白。工作組的人宣布了對他的雙規決定,王才新頓時嚇傻了,小便失禁,尿了一褲襠。

他們並沒有在此過多地停留,而是很快將王才新帶離了省委,住進了專案組下榻的酒店。這件案子辦得非常順當,剛剛進入酒店時,王才新還很強硬,可是,專案組將那幢別墅的相關證據擺到他面前之後,他的精神防線立即崩潰了。這幢別墅是他當省委副書記的時候,那位女房產開發商送給他的,手續也是開發商辦好的。儘管他不清楚這幢別墅具體是什麼價錢,卻也知道值幾百萬,有了這幾百萬,結局就已經定了。餘下的,僅僅是多少年的問題。此時,王才新的態度完全變了,一心只想著從寬處理,立功減刑。

事後,專案組的人都驚嘆王才新記憶力驚人。十幾年前的事,他一點一滴都記得清清楚楚,除了準確時間有點模糊之外,人名地點金額,一點不差。甚至有人開玩笑,說王才新的大腦,簡直堪比電腦。三天時間,王才新主動坦白的金額,高達五千多萬,涉及的官員老闆,達到一百多人。從第四天開始,專案組便開始擴大戰果,將那些涉案較深的人,一一納入偵查範圍。

因為涉案人員實在太多,案中案帶出一串,再加上擴大戰果後又帶出了其他案件。據說,專案組越往下查越擔心,這樣查下去,幾年都查不完,而且,整個江南官場,可能有一半要塌掉。面對這樣的嚴峻局勢,中紀委工作組只好查了幾起較大的案子,再將其餘的線索往省紀委一交,返回北京了。

省紀委接下這個案子,不查肯定說不過去,深入查下去,又怕產生雪崩現象,只得抓點帶面、抓大放小,查了幾起關鍵的,其餘的或者交給各地市紀委,或者從輕發落。

這些被從輕處理的人中,便有朱麗依。

朱麗依和王才新的關係,更多的與性有關,算起來,或許能冠上個性賄賂之名。朱麗依和王才新睡覺,而王才新則替她介紹廣告。也有些時候,朱麗依去跑某個廣告跑不下來,便請王才新出面。通常情況下,王才新只要開口,一個電話,人家就答應了。也有幾次,王才新開了口,對方因為某種特殊情況未能辦妥,王才新便親自跑了兩趟,最終運用權力壓服。最絕的是有一次,是一個電信部門的廣告,人家屬於中央企業,完全不買王才新的賬。王才新惱羞成怒,硬是想盡辦法,將那位局長給撤了。至於錢財方面,王才新有個標準,只要獻了色,就不收財。相反,那些和他上過床的女人,他總會在各方面予以照顧,或者讓人家得到財,或者讓人家得到權。

朱麗依和王才新之間,也並不是沒有金錢來往,但與其他人相比,數目可以說非常之小。但因為朱麗依是王才新最親密的女人,考慮到她可能知道王才新很多犯罪證據,因此在大行動之中,被抓起來了。朱麗依在看守所待了五十天,交保釋放時,已經到了秋天。此時,她自然已經無法再覬覦德山市慶項目了。真正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這五十天里,朱麗依身邊發生了很多事,不得不略作交代。

首先是華建綱和劉立華兩個人需要交代。這兩人都是王才新提拔的幹部,劉立華雖然不是王才新直接提拔,可在提拔劉立華的時候,王才新出面打過招呼,所以,劉立華將自己看成了王才新的人。兩人都曾給王才新送過錢,華建綱多一些,前後加起來,有五十多萬。劉立華進入王才新這條線的時間不長,送的錢只有三萬多。民間有段子說,誰給自己送過禮,領導不知道,但誰沒有給自己送過禮,領導一定會知道。這話雖然誇張,但也說出了一定實情。誰都沒料到的是,還有像王才新這樣的人,那麼多人給他送禮,一點一滴記得清清楚楚。在整個王才新案中,那些不是一次行賄超過十萬的,省里僅僅只是列出名單,交給各地自己處理。無論是華建綱還是劉立華,均沒有達到這個數。因此,他們的名單,便交到了曾憲平手中。

曾憲平早已經從歐陽佟這裡知道華建綱以及劉立華暗中調查他一事,現在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當天晚上,曾憲平便召集常委開會。這次常委會和以往不同,並沒有事先申明是常委會,只是單獨通知常委到會。當然,所通知的常委中,沒有華建綱。會前,曾憲平將省里通報的材料給常委們傳閱,然後說,今天這次常委會比較特別,省委就發來了這麼個東西,也沒有具體意見。我給省里有關領導打電話請示過,他們的意見,最近省里大案壓頭,顧不上這一類案子,要求各市自己把握,然後把處理意見上報省委。大家都議一議吧,怎麼辦?

其實,這種事,誰願意理?若說有事,誰都可能有點事。兔死狐還悲呢。何況大家在同一個官場混?無論有恩有怨,誰希望別人坐到牢里去?可是,畢竟反貪是國家抓的大事,在這件事情上態度曖昧,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曾憲平自然也不會打無準備之仗,開這次會前,曾私下和幾個常委交換過意見。

有關此事,他們討論的,只是兩個問題,一是查或不查,二是怎麼查。前一個問題,如果不是某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站出來替華建綱說話,查是肯定的。就算有人肯出來說話,如果不是書記市長,別人的話,大概也是吹吹風,根本不起作用。華建綱在常委里排名第四位,排名靠後的,別說是出面替他說話,說不準,正巴不得他下去好讓自己的位置往前挪一挪呢。

所以,很快形成決議:查。

至於怎麼查,確實是一個問題。在市紀委的領導下,由市反貪局立案偵查?然而,查的是紀委書記,這樣安排適合嗎?會不會有後遺症?大家討論了半天,最後還是曾憲平拍板。鑒於這一案件非常特殊,德山市只負責查案情,最後的處理,還是交給省委和省紀委。因此,他建議,第一,對華建綱實行雙規。第二,由市委常委中抽一個人牽頭,從市反貪局和區反貪局抽調一些力量,組成專案組。

研究過華建綱的事,接著研究劉立華的事。這件事,自然容易一些,很快得到結果,雙規,再由市紀委牽頭,組織力量調查。

當天晚上,這兩個人便被雙規了。後來,兩人均因經濟犯罪被判刑,當然,這是後話。

第二件對朱麗依有影響的事,是楊大元的劣根性大爆發。

朱麗依被反貪部門帶走,事發極其突然。事前,朱麗依曾被傳喚過,那時,她還對楊大元說自己沒事。可有一天,楊大元到公司時,發現朱麗依不在,打她的電話,關機了。楊大元便意識到,朱麗依很可能受王才新案影響,被抓起來了。想到這一點之後,楊大元在第一時間對公司進行了解,很快發現,專案組並沒有控制公司,公司還可以運轉。他找到公司財務經理劉嚴萍,說朱總外出有些事,一段時間內,公司交給他負責。楊大元其人,心術不正,早就打公司的主意,所以平常在劉嚴萍身上下了不少工夫,兩人的私交不錯。但是,遇到這種事,劉嚴萍還是不敢亂來,畢竟她沒有得到朱麗依的任何指令。

第二天,楊大元便約她出去吃飯,吃完飯又去唱歌,喝了很多啤酒,然後就裝醉。劉嚴萍不知底細,只好送他。他沒有說出家庭住址,而是說出一個酒店的名字,在那間酒店,星期七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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