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上太行山 八、轉戰太行山上

就在曹操回師鄴縣的時候,并州刺史高幹果然叛亂了。

壺關是太行山裡的一個山口,也稱壺關口或壺口關,位於如今山西省壺關縣,屬長治市,其北有百穀山,南有雙龍山,兩山夾峙,中間空斷,山形像一把壺,所以稱為壺關。

也許是兔死狐悲,高幹決定鋌而走險,但他選的時機很奇怪,他是建安十年(205年)十月起兵的,這時曹操剛由幽州回師鄴縣。

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

羊腸坂詰屈,車輪為之摧。

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

熊羆對我蹲,虎豹夾路啼。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

延頸長嘆息,遠行多所懷。

我心何怫鬱?思欲一東歸。

水深橋樑絕,中路正徘徊。

迷惑失故路,薄暮無宿棲。

行行日已遠,人馬同時飢。

擔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

悲彼《東山》詩,悠悠令我哀。

并州刺史部相當於如今的山西省大部、陝北地區以及內蒙古的河套一帶,現在的太原、大同、呼和浩特、包頭、榆林、延安都在其內,治所是太原郡的晉陽縣(今山西太原)。由太原郡向東是上黨郡,上黨郡與鄴縣所在的冀州刺史部魏郡之間只隔著一座太行山。

上黨郡太守是曹操的人,高幹把他抓了起來,之後進軍太行山中的軍事要塞壺關,妄圖以太行山為依託抵擋曹軍的進攻。

曹操提到的《東山》這首詩,是《詩經》中的一篇,相傳為周公東征時,三年沒有回過家的戰士們吟出的思念家鄉的詩。

曹操派樂進和李典為前鋒,進擊壺關。隨後,他親率大軍趕到。建安十一年(206年)正月,曹軍將壺關圍住,高幹留下部將夏昭、鄧升守城,自己前往南匈奴單于那裡求救。

南匈奴長期以來都是袁氏集團的盟友,南匈奴單于於扶羅跟袁紹關係密切,官渡之戰時,南匈奴曾派兵為袁紹助戰。此時於扶羅已死,他的兄弟呼廚泉繼位,呼廚泉看到曹操勢力日益強大,不敢與他為敵,對於高幹的請求,呼廚泉不予理睬。

高幹無奈,只得帶著幾名隨從前往荊州劉表處搬救兵,但路上被一支地方武裝截住,高幹就這樣被殺了。這支類似於民兵或民團的武裝組織其首領叫王琰,是上洛都尉。

上洛是哪裡不詳,或許與洛陽有關,因為高幹由并州南下荊州有可能路過河洛一帶,而都尉類似於縣級行政區的公安局長。王琰把高幹的首級呈送給曹操,立即被封了侯,受到大家的羨慕。

但據《典略》說,王琰被封侯後,有一個人非但高興不起來,還整天待在屋裡哭,她就是王琰的妻。因為她擔心王琰從此將要富貴,就會娶更多的小妾,從而會奪走王琰對自己的愛(其妻哭於室,以為琰富貴將更娶妾媵而奪己愛故也)。

壺關城很堅固,久攻不下,曹操有點氣惱,他下令:「城池攻破後,把他們全部活埋!」但是前後攻打了三個月,還是沒有攻下。

曹仁看出了問題,他建議道:「圍城的時候,最好讓城裡的人看到他們還有活路。現在要是讓他們感覺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必然會奮力抵抗,加上敵軍城固而糧多,我們硬攻必然會有很大傷亡。位於堅固的城池下,去攻打必死的敵人,不是上策(今頓兵堅城之下,以攻必死之虜,非良計也)。」

據《三國志曹仁傳》記載,曹操接受了曹仁的建議,城內的敵兵很快投降了,根據曹仁前後所立的戰功,他被封為都亭侯。曹仁應該還提出了具體的攻城方案,不然城裡的敵兵也不會輕易投降,不過具體方案不見記載,應該是更改之前的命令,給城裡的人留出一條活路,誘使敵兵投降吧。

此次西征是曹軍主力在連續一年作戰後,沒有得到充分休整情況下進行的,加之此次多為山地作戰,對擅長平原突襲的曹軍來說又是一個新的挑戰。這次西征并州勝負方面雖然沒有大的懸念,卻也打得異常艱苦。

在越過太行山區時,曹操寫了一首《苦寒行》的詩,記錄了行軍的艱辛和自己不得已用兵的感慨,是一首軍旅詩的佳作。詩中寫道:

曹操在詩中描述到:太行山上山高路險,車輪都能被顛壞。樹林蕭瑟,北風呼嘯,熊和虎豹時常出沒,山谷里人煙稀少。大雪紛飛,抬頭仰望怎能不長長嘆息。此情此景,令我心感惆悵,甚至想到了回師,為此在路上不斷徘徊。已經迷失了道路,到了晚上還沒有找到露營之處,人和馬都饑寒交迫了,背負行囊砍柴燒火,鑿開冰凌煮粥做飯,想起了那首叫《東山》的詩,又勾起了我深深的哀傷。

他把叛亂的時間定在這個時候,註定不會有什麼奇蹟發生。

從這首《苦寒行》里,我們依稀可以體會到古代作戰的艱辛。那不是地圖上的幾個點,也不是史書上的幾行字,甚至不是血和淚就能說完道盡的,那種艱苦卓絕,那種百轉千回,讓人忽然明白,所謂戰爭其實不是簡單地拼武力,也不僅僅是拼智謀,拼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拼的是人性和毅力,是人對自己極限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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