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惑 第七節

草薙有個叫做百合的姐姐,百合姐姐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正在咖啡館裡讀著最新一期的《TRY周刊》,上面有關於「苦愛會」的第二篇報道,這次也是由里山奈美寫的。

「我有麻煩了。」百合說。

「到底什麼事啊?是美砂嗎?」草薙說的是她上高中的獨生女。

「不是,是老太太的事。」

「老太太?誰家的?」

「就是我家一起住的老太太。」

「啊……」草薙搞明白了她說的是誰。

「那不是老太太,是你婆婆吧?是姐夫的媽媽吧?」

「好啦!我家就這麼叫,別糾纏稱呼了,我是有事和你商量。」

「什麼事?問我婆媳關係,我可不行啊。」

「要是跟你商量這種事,還不是對牛彈琴?不是這個啦,是我家老太太最近痴迷於怪事。」

「怪事?」

「『苦愛會』啊!你知道的吧?」

草薙的目光落到手邊的周刊雜誌上。

「知道啊!最近引發了很多話題,」草薙沒有提起自己負責這個案子的事,「你婆婆也信這個教?」

「是啊!被一個朋友帶去參觀後就深信不疑,不僅堅持自己入會,還要我和我老公也去呢!還說我們兩個要不了第二個孩子就是因為心靈有污垢。」

「你們還想要個孩子?」

「現在還不想啊!我說,你知道嗎?『苦愛會』的入會費要一百萬呢!雖說老太太怎麼花她自己的錢是她的自由,不過我覺得她絕對是被騙了!」

「嗯,」草薙念叨著,「有可能是呀!那你想要我做些什麼?難道要我去說服你婆婆嗎?」

「要是能被說服就好了,那估計太難為你了,你能藉助那位朋友的智慧嗎?」

「你說誰?哪位朋友?」

「湯川君啊,就是你羽毛球俱樂部的朋友,要是他的話,一定能證明『苦愛會』是騙人的。」

百合知道草薙多次靠湯川幫忙破案的事情。

「我覺得挺難的,前一段我和他聊過這個事,感覺他沒什麼興趣。」

「別這麼說!你再和他談一下吧!拜託啦!」

「嗯,那我下次見他的時候跟他說吧!」

「別說那麼遠,放下電話馬上和他聯繫!知道了嗎?快回答我!」

「真煩!知道啦!」

「拜託啦!求你幫忙啦!」百合滔滔不絕地說到草薙的耳朵疼才掛了電話。

草薙嘆了口氣,給湯川打電話。他還在想湯川是不是在授課,結果湯川很快接了電話。

「是草薙吧?這次有什麼事?」

「不好意思,這次有些麻煩。」

草薙把百合所託的事情說了,本以為湯川會一笑了之,沒想到他卻說:「其實上次和你聊過之後,不知怎麼我一直很在意這件事。說起來,研究所里也有人談起『苦愛會』,學生們也在討論這個事。出於指導他們的立場來說,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因此好好地看了上周和這周的《TRY周刊》報道。」

「你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說實話現在還沒什麼想法,不過我想要再了解些詳情。只看報道的話,感覺每一個體驗者都毫無例外地感受到了連崎的意念力,感受的方式也大體一樣,用我們的行話說,這叫『再現程度高』,『再現程度高』的現象一定有可能用科學解釋。」

「明白了!那我要做些什麼呢?怎麼做好呢?」

「首先能不能讓我見見這個周刊記者?看報道她體驗到了連崎至光的意念力,我想聽聽當時的情況。」

湯川很少見地主動對這件事很上心。

「好的,我會儘力安排的!」說完草薙掛了電話。

兩天後,草薙帶著里山奈美來到了帝都大學,同行的還有攝影師田中。

「我們真是幸運,說實話我也在尋找能夠用科學解釋連崎大師意念力的人士,但苦於不知從何下手,正巧這時候草薙先生聯繫了我。」里山奈美遞給湯川自己的名片興奮地說。

「那就好,請坐。不過這裡有點亂,我正在沖咖啡。」

「沒關係,我們就不喝了,我們還是先聊聊吧!」里山奈美拿出紙筆和錄音筆。

湯川一臉困惑地看著草薙,嘆了口氣,「我還是先拒絕你的採訪吧,我也無法解釋連崎的意念能力,所以才想要見你,希望再聽聽詳情。」

「詳情已經全部寫在報道里了。」

「我已經看過了,不過使用了太多定性的描述,對我沒什麼參考價值,我希望了解更多定量的內容。」

好像沒聽懂什麼意思,里山奈美表情很奇怪。

湯川站在黑板前,用粉筆畫了一個長方形。

「首先請你告訴我房間的大小,聽說是裡面沒有傢具的房間,大概有多寬?長度大概有幾米?」

湯川仔細問了上座的高度、天井的高度、牆壁的顏色、事件發生時人的位置等,里山奈美根據記憶回答著,攝影師田中不時從旁補充。

最讓湯川感到困惑的是聽到連崎至光輸送意念時開著房間後方窗戶的事。

「開窗?為什麼?」

「為了排出心靈的污垢,」里山奈美確定地回答,「接受大師意念時,污垢就能從身體里排出去,要是關著窗就會馬上回到人的體內,所以要事先打開窗。」

「污垢啊……」湯川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看著黑板。

「心靈真的得到凈化了呢!接受意念力時我真的感到自己發生了變化。」里山奈美充滿感情地強調。

「里山小姐,」草薙問她,「你不是只接受過一次意念力嗎?」

她馬上看向草薙,有些炫耀地揚起臉說,「為了感謝我向世人正確地宣傳教團,大師認定我是特別會員免收入會費,我已經是信徒了。」

「啊?」草薙和湯川對視了一下。

「你報道中說,能感受到被溫暖的氣流包圍。」湯川說。

「是的,雖然只是一瞬間,但能感覺到體溫噗地一下上升。」

「地板下也許裝有暖風機吧?」草薙突發奇想地說。

里山奈美馬上斜了他一眼,「不是這種伎倆。」

「嗯,要是暖風機不會是這個樣子。」湯川冷靜地說。

「就是呀!」里山奈美恢複了笑容,「信徒們說這是比氣功更高級的東西。」

「氣功是中國的健康療法吧?」

「是的,大師此前是做治療的氣功師,我認為是他的能力提升了,才達到了今天的程度。」

草薙看著湯川,「氣功是這樣的嗎?」

「氣功師修鍊到高深級別之後,的確可以不用手直接碰觸,就能讓人感受到發熱,另外一種說法是可以從手心裡發射出遠紅外線,不過不知道是否經過科學證明。」

「我認為大師已經達到了比這還要高深的境界。」

「遠紅外線……」湯川悶悶不樂的,「可這也不至於使人跳窗……」

「感覺那個人被什麼追趕著……」攝影師田中突然開口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這是怎麼回事?」湯川問。

「我感覺與其說那時中上是自己跳窗的,還不如說是被什麼追趕著一時衝動跳窗的。著火時,不是有人跳窗嗎?就是那種感覺。」

湯川念叨著「著火」,開始思考起來,兩隻手握在一起一動不動。

「那個……」里山奈美欲言又止。

湯川突然放下雙手,看著草薙,「你在審訊室里接受連崎的意念時,不是說什麼都沒感受到嗎?」

「是啊,他說內心沒有求助想法的人是無法接受意念的。」

「不是,不是這樣的,」里山奈美說,「我聽大師說過,他說您覺得輸送意念不過是表演,在審訊室里是不能做這麼神聖的事的。」

「就是說這個儀式只能在這個房間里舉行……」湯川指著黑板上畫的圖。

「是的,只能在『凈化間』里進行。」

「原來如此。」湯川點著頭,看著里山奈美。

「這到底還是需要科學層面的證明,能否藉助《TRY周刊》的採訪,幫助我進行調查呢?」

「啊,這正是我們所期望的……」

「那就好!」湯川打了個響指,「我這邊準備測量機器、工作人員,能夠確保幾個學生的時間。」湯川神采奕奕地說。

「那個……不行……這可不行!」里山奈美擺著雙手。

「不行?為什麼?」

「您說的是科學調查吧?我們編輯部內部也討論過這種方法,也和教團提出過要求,不過被拒絕了。」

「為什麼?」

「他們說不是這麼回事,大師觸動人的心靈,這和科學無法解讀人心一樣,是不能測量的力量,就算這麼做也沒有意義,而且在成群的非教徒中間,原本就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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