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之歌 第五節

翌日清晨,芝浦夫婦、古川和中村都離開了旅館。菜穗子和真琴一直把他們給送到了玄關外。

「我們就先告辭了。」

兩手抱著行李,芝浦沖著菜穗子她們低下了頭。菜穗子她們也低頭回應。

「都怪我們,讓你們這趟旅行白白泡湯……實在是萬分抱歉。」

「沒這回事,這也算是一種經歷吧。這種事,估計這輩子都再難遇上了。不過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倒也讓人覺得有些困擾。」

芝浦一臉嚴肅地說道。他身旁的佐紀子也是一臉的微笑。

眼看麵包車漸漸遠去,兩人回到了大廳里。大夫與上條早已擺好棋局,展開了鏖戰。上條懶洋洋地盯著棋盤,彷彿早已把昨天的事給忘到了九霄雲外。看到這樣一副與往日毫無差別的景象,菜穗子也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得知了你的身份之後,我也算是放下心來了。」

大夫說。上條挑起眉毛來說道:「為什麼?」

「和人下了二十多局,結果卻連對方是個什麼人也不知道,這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之前我一直輸給你,其中也存在有這方面的原因。」

「可人家上條不也同樣對你一無所知的嗎?除了知道你是名醫生之外。」

太太在一旁插嘴道。

「不,我對兩位的事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哦?你都知道些什麼呢?」

「各種事。比方說,兩位和女兒女婿吵架之後就搬了出來,還有這時候醫院裡明明挺忙的,而兩位卻故意跑出來長期旅行。」

大夫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你這人倒也挺有意思的啊?」

「畢竟這是我的工作。」

「結束了這樁長達三年的工作,你此刻的心情估計也挺不錯的吧?帶回寶石店老闆之死的真相和那些贗品寶石去,你能拿到多少報酬呢?」

「也就只是稍稍讓我休息上一段時間罷了。」

「嗯,只要能夠欺瞞他人就行,這工作也挺輕鬆的嘛。」

「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的話,您就儘管吩咐好了。」

說著,上條發起了將軍。

中午前,在村政警部來到了旅館。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三人在大廳最靠里的桌旁相對而坐。

「兩人可說是全面自首了。」

儘管眼角上還滲著疲累的神色,但村政的臉色看起來還算不錯。

「殺害原公一先生時的步驟,感覺設計的也挺周詳的啊。比方說,在江波從雪道上進入房間時,對鞋子的處理。畢竟當時也不能穿著濕鞋進屋。當時那傢伙先穿上室內穿用的拖鞋,然後再套上塑料袋出門。回到屋外後,又把塑料袋取下,塞進衣兜里。如此一來,也就不必擔心會留下濕腳印了。」

「也就是說,這並非是他們在突然間想到的主意吧?」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犯罪。」

村政斷定道。

「除此之外的事,大致就和之前所推理的相吻合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誰是主謀,誰是共犯了。據他們本人的供述來看,兩人中的主謀者應該是江波。」

「您可真會賣關子啊?」

真琴似乎早已看穿了警部的心思,開口說道。只見村政苦笑者搔了搔頭。

「實際上,策劃和實施的人都是江波。但我個人總覺得,最初提議的人應該是久留美才對,或許她當時並沒有把話說得很清楚,而只是稍稍暗示可江波一下。在我個人來看,感覺江波似乎是被久留美給操縱著一樣。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有關毒藥的事。」

「沒錯。」

真琴一字一頓地說,「毒藥那件事目前完全不明呢。」

「對。烏頭鹼這種特殊的毒藥,其入手途徑實在是讓人頗感興趣。經過追查,我們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有趣的事?」

「兩位是否知道,久留美有一條掛墜?」

「就是那條小鳥形狀的……」

只聽菜穗子說了個開頭,警部便點了點頭。

「聽人說,那條掛墜原本是這裡的主人的東西,之後經理又把掛墜給了她。那掛墜的後邊有個小蓋子,掛墜里裝著烏頭鹼。」

「毒藥裝在掛墜里?」

菜穗子回想起了那位英國貴婦自殺時的事。對,她當時就是服毒自殺的。而那位貴婦卻把自己服食的毒藥裝在掛墜里,送給他人做留念。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鬧不清那粉末到底是些什麼玩意,讓野貓舔過之後,那隻貓當場就死了,我們這才明白那粉末是種劇毒。那女孩居然敢帶著這種東西四處走動,也真是個夠可怕的傢伙。因此,我們懷疑去年那場毒殺案的主謀可能是久留美,但目前我們手上還沒有充足的證據。」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說話吞吞吐吐的。」

真琴連譏帶刺地說。

「真是的。」

村政皺了皺眉,之後又再次笑了起來。

「有關殺害川崎那事的進展呢?」

「久留美已經大致承認了,只不過,她卻主張她並非是有意殺人的,而是說當時川崎把她給叫到了石橋邊,她自己險些遭到殺害。川崎當時質問她,是不是看到他埋藏寶石的地點了,之後就猛地撲了過來。久留美說沒看到,可對方卻不相信她的話,兩人扭打到一起,之後川崎就摔下了山崖……」

「聽起來似乎也還說得通。」

「沒錯。」村政點了點頭,「就算對方手上有寶石,一般也不會立刻就產生謀財害命的想法的。如果沒有發現什麼矛盾的話,我們決定對她的話予以採信。」

菜穗子忽然心想:就算當時久留美只是失手殺了人,可後來她卻也變成了一個對殺人這種事有著免疫力的魔女了。

「最後寶石是在哪兒找到的?」真琴問。

「就藏在這裡的雜物間里。雖然那些東西也值不了多少錢,但最後還是得把它們還給川崎家才行。」

「警部你早就知道這件事的吧?」

真琴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問的味道。「你知道那些寶石是些贗品,所以才說不可能會圍繞寶石發生殺人案的。」

沒有人會為了一些贗品而拼上性命的。

村政一臉歉意地低頭致歉道:「我本不想騙你們的。對了,在發現寶石的同時,我們還發現了一些東西。我們覺得這東西最好還是還給你。」

村政從包里掏出五本書來,每一本的封面都已經被扯壞。看到書的名字,菜穗子不由得「啊」地驚叫了一聲。那是一套和她們找到的《鵝媽媽之歌》完全一樣的歌集。

「這東西莫非……」

「對。」村政點了點頭,「這書是你哥哥的。之前兇手也不知道該怎樣把它給處理掉才好。而且其中一本的封面上,還寫著當時他的解讀結果。」

他把其中的一本放到了菜穗子的面前。一串既熟悉又令人懷念的字跡映入了她的眼帘。

「當天空染成緋紅之時,影子中的倫敦橋便會完工。當橋完工之時,東西就埋藏在下邊。」

公一當時果然已經解讀出了暗號。估計他也是在給菜穗子寄出那張「瑪麗亞何時歸家」的明信片之後才解讀出來的吧。而且當時他用的也是同樣的一套書,這一點讓菜穗子感覺到心裡暖暖的。

「哎?這是什麼?」

真琴拿著其中的一冊,偏起了頭。那本書並非《鵝媽媽之歌》,而是一本凱爾特民間傳說的書。

「大概是本參考資料吧。」村政說。

「肯定是這樣的。凱爾特也是英國古代民族中的一支,大概哥哥當時連這方面的資料也查過了吧。」

「是嗎?」

真琴看起來似乎還在有些疑問,但她還是把書放回了原處。村政向兩人告了辭。儘管菜穗子並不喜歡這位個頭矮胖,說話總喜歡兜圈的刑警,但她卻不得不承認,村政的確是位稱職的警部。

下午,大夫夫婦和上條也啟程離開了旅館。夫婦兩人的穿著和剛見到菜穗子她們時一樣,手裡提著同樣的包上了車。

「回到東京之後,記得常聯繫哦。」

太太坐在車裡說道,「我會帶你們去嘗些比這裡的飯菜更美味的東西的。」

「我服了你了。」大廚在她身後聳了聳肩。

大夫隔著車窗伸出手來。

「再會吧。她推薦的那些難吃的玩意兒,根本就不必去吃的。」

最後一個上車的是上條。他和菜穗子、真琴分別握了握手。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

真琴握著他的手說道。上條盯著她的眼睛說:「如果沒有你們的話,問題也就沒法兒解決了。」

「第一次握手時就該覺察到的,最近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和人用勁兒握手了。」

「再會吧。」

「再會。」

車子稍稍滑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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