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之歌 第三節

過了好一陣,江波才歷聲呼喝了起來。

「開什麼鬼的玩笑。我怎麼可能殺得了你哥哥?」

「你能。不,應該說是只有你才能殺得了他。」

「有意思,那就麻煩你給說說,我是怎麼殺他的吧。想來那個密室之謎,你也已經解開了吧?」

菜穗子直視著江波的眼睛說:「解開了。」

她的目光在大廳望環視了一圈,之後她沖著從剛才起就一直閉口不言,觀望著勢頭的高瀨說道。

「當時最先到哥哥房間去的人,是江波先生和高瀨先生吧?」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雖然讓高瀨有些疑惑,但他還是明確地點了點頭。

「當時卧室的門和窗戶都牢牢地鎖著是吧?」

「是的。」高瀨說。

江波冷冷地說:「既然如此,那麼在那之後,我也就不可能進入卧室了。」

菜穗子沒有理會他的話,繼續說道。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後,再次過去的時候,發現入口的房門也上了鎖,是吧?」

「是的。」高瀨點了點頭。

「那麼,當時窗戶的情況又如何呢?」

「哎?」

高瀨大張著嘴,就像是沒聽懂她的問話一樣。江波在一旁插嘴道:「說什麼呢。肯定是鎖著的嘛。」

「沒人問你。」

真琴的話絲毫不留情面。江波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情況如何?」

菜穗子再次問道。高瀨的目光在半空中遊盪了一陣,之後他回答道。

「當時我們似乎沒去確認過窗戶的狀況。」

「可窗戶肯定是鎖著的呀?」

大夫一臉不解地向著菜穗子說道,「難道不是嗎?既然當時無法進入卧室,那扇只能從屋裡打開的窗戶,又怎麼可能會開著呢?」

「但也有可能是公一他自己打開的啊?」

芝浦在一旁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芝浦的妻子佐紀子也跟著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當時公一他還沒死?」

「不,當時哥哥他已經死了。」

大夫剛想對芝浦的意見表示贊同,結果就遭到了菜穗子的否定。

「在高瀨他們第一次敲響卧室的房門時,我哥哥他就已經死了。哥哥他平時睡眠很淺,只要有人敲門,他就肯定會醒的。」

「那麼,窗戶的鎖肯定是鎖著的。」大夫說。然而菜穗子卻說了一句「這事暫時先放一放」,打斷了他的話,之後再次望著高瀨。

「其後,在你們第三次去哥哥的房間時,先用備用鑰匙打開了外邊的房門,之後又打開了卧室的門鎖,是吧?」

「是的。」

「當時窗戶是鎖著的吧?」

「鎖著。」

「謝謝。」

菜穗子沖著高瀨低頭致謝,之後再次轉向江波。

「在高瀨第二次去哥哥的房間時,窗戶其實並沒有上鎖。而在高瀨第三次去之前,你從後門出了旅館,由窗戶潛入房間,鎖上窗戶後,又穿過卧室進了起居室。當然了,當時你也鎖上了卧室的門鎖,而在高瀨進入房間之前,你躲藏到了起居室里的長椅背後。在高瀨進入卧室時,你就逃離了房間。」

「可窗戶的鎖……」

菜穗子沖著依舊感到不解的大夫說道。

「窗戶的鎖就只能從屋裡才能打開,這一點的確是事實。而江波當時也在屋外。如此一來,其答案也就只有一個了。在高瀨和江波敲響卧室的房門時,卧室里有人,但這個人指的並非我哥哥。」

客人們出現了明顯的動搖情緒,每個人的視線都投向其他的人,而當彼此之間的目光相撞時,又會趕忙低下頭去。

「沒錯。這件案子中存在有共犯。如果沒有發現這一點的話,那麼這案子也就無法得到完美的解決了。」

菜穗子緩步上前。

眾人的目光化作一股熾熱的能量,向她襲來。沐浴著眾人的目光,菜穗子邁著微微發顫的腳步走上前去。

「而那個共犯就是你。」

強忍著令人心悸的緊張感,她用手指了指眾人中的一個。

那個人裝出了一副未曾發現菜穗子指的是自己的表情,但過了一陣,那人還是緩緩抬起了頭,盯著菜穗子的臉。

菜穗子重複了一遍。

「共犯就是你,久留美小姐。」

久留美目光空虛,感覺就像是還沒醒過味兒來一樣。從她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來看,她似乎根本就沒把菜穗子的話給聽到耳中。

「我就從一開始來說明吧。」

菜穗子把目光從久留美的臉上挪了開來,抬起頭來沖著其他的客人說道。

「哥哥他當時已經解開了暗號,而江波和久留美在得知了這件事之後,為了把解讀的結果弄到手,將寶石據為己有,他們毒殺了我哥哥。但如果僅是如此的話,他們或許就會遭到警方的懷疑。因此,當時久留美先留在卧室里,把門窗鎖上之後,由江波出面,邀約高瀨來叫哥哥,之所以當時要邀約高瀨,其目的自然就在於確保第三者的證詞。為了證明當時卧室是間徹頭徹尾的密室,江波還帶著高瀨到窗外察看了一番。現在來講的話,敲過門後不見有動靜,就又跑到窗外去察看,這樣的舉動實在是讓人感覺有些奇怪。在讓高瀨留下深刻印象,認定當時卧室是間密室之後,久留美便從卧室里開門進入起居室,鎖上了房間入口處的門鎖。其後,她自己再從窗戶逃離房間。看到久留美回到旅館,江波指示高瀨,再次前去叫我哥哥。這是為了讓他記住,當時房間入口的房門已經鎖上了。之後就是第三次來叫我哥哥了。就像剛才所講的那樣,江波當時從開著的窗戶里進入卧室,鎖好窗戶和卧室的門,藏身到長椅背後。而這時久留美就去找高瀨商量,說是情形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哪怕啟用備用鑰匙,也要進屋去看看情況……」

大廳里的人里,有幾人驚訝地張開了嘴,他們對久留美當時的這句話全都記憶猶新。

「當時是高瀨先進的房間,之後又進了卧室,趁著這時候,江波從長椅後邊出來,房門入口處有久留美替他把風,所以不必擔心被任何人看到。之後,她再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等著高瀨發現哥哥的屍體後從卧室里出來。那麼,實際上當時的情況又如何呢?高瀨先生,在你從卧室里出來後,最先遇見的人是誰呢?」

高瀨目光茫然地盯著自己的雙手想了好一陣,之後只聽他倒吸了一口氣。

「對……當時卧室外邊的人,就是江波和久留美……」

啪嗒一聲,只見江波就彷彿一隻斷了線的操線人偶一樣,單膝跪在了地板上。而久留美則面無表情。那樣子既像是茫然若失,又像是徹底放棄了抵抗。

「江波先生,當時你曾犯下了兩個錯誤,所以我們才得以解開那個密室手法。」

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真琴,這時候就像是在板上釘釘一樣地靜靜說道。

「第一個失誤,就是你跟我們說,你覺得那個密室有些蹊蹺。當時你提出是否存在有從屋外打開窗戶的方法,現在回想一下,你的那番助言,其目的就是為了誤導我們的推理。而當時我們也的確讓你的那通話給徹底誤導,一心只想著從機械原理的角度來解開那個密室之謎。但是,從結果上來說,你當時犯下的這個失誤反而要了你的命。在我們從各種狀況展開分析,全都認定你很可疑的時候,你為何要替我們出主意呢?其結果,我們便產生了其實完全不必拘泥於窗鎖的逆向思維。」

說到這裡,真琴停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對方的反應。見江波一言不發,她又繼續說道。

「第二個失誤,就是你告訴我們說,公一死的那天夜裡你在下十五子棋。那天夜裡,你是不能一直和人一起打撲克的。因為如果你參加了幾個人一起才能玩的撲克的話,那就沒法在中途溜出來了。當時你必須看準時機,在適當的時候溜出旅館。但這件事也實在太過奇怪了。之前一直想打牌,甚至還為此跑去叫公一的你,為何會轉而去下十五子棋呢?而且當時陪你下棋的人還是久留美。」

真琴的話給江波帶來的打擊甚至超乎了她自己的預想。只見江波雙膝跪地,腦袋無力地耷拉著。

「對不起,江波先生。」

直到這時,久留美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發了高燒一般有氣無力,而起身後向著江波走去的步伐,也如同病人一般蹣跚欲倒。她走到江波的身旁,蹲下身去抱住他的雙肩。

「這事不能怪她。」

江波消瘦的背影不住地搖晃,傳出他有氣無力的聲音。

「她只是受我所託罷了。這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江波先生……」

久留美的背影也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大部分的人都不忍再看,側過了臉去。

「村政警部。」

大夫一臉痛苦地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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