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後的大廳里,充斥著一種緊迫而壓抑的氣氛。雖然棋牌遊戲一如既往,桌旁坐著大牌的人,大夫和上條也開始往棋盤上放棋子,但誰也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手上的遊戲中去。中村和古川從不參加這類遊戲,一早便回到屋裡,逃離了這種沉悶的氛圍。久留美和高瀨也借口說還有工作要做,不知消失到什麼地方去了。
大夫太太正在教菜穗子和真琴玩多米諾骨牌。整個大廳之中,就只有太太依舊吵嚷不休,與往日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你打算怎麼辦?」
一邊看牌,大廚一邊吵嚷著說道。他的目光首先投向了對面的經理,之後立刻又轉到櫃檯旁那兩個靜靜關注著所有人的情形的兩人身上。
「什麼怎麼辦?」經理問。聲音聽起來頗為鎮定。
「還用我說嗎?」
大廚變得愈發地焦躁起來,「他們怎麼會跑到我們這裡住宿的?」
經理漠然地打著牌。
「你要不要找每一位住客都問問,他們為什麼要在這裡住宿?」
「這不挺好的嗎?」
江波為兩人圓場道,「估計他們還有些事需要調查吧,若是每天都讓他們一大早就過來的話,倒也的確挺辛苦的。」
「就是,你就別在意了啦。」
見芝浦也贊同江波的意見,大廚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釀成這場小小爭議的兩個中心人物——村政警部和年輕的中林刑警對眾人的話語充耳不聞,一臉平靜地坐在櫃檯旁抽著煙,菜穗子側目瞟了兩人一眼,看到他們那副面不改色的樣子,不由得令她欽佩得五體投地。
「哎呀,又是我贏了呢。」
大夫太太歡天喜地地說。
十點過,見兩名刑警回屋去後,菜穗子和真琴也站起了身來,大夫太太本有些不快,但聽菜穗子說她們明天還會去房間里找她,太太也只好就此作罷。
走到「聖·保羅」房間門前,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之後兩人沖著對方點了點頭,最後確認了一下,菜穗子便一臉緊張地敲響了房門。雖然菜穗子並不想讓住在隔壁的中村他們聽到敲門聲,可她總覺得敲門聲是如此之大,令她心跳不已。
中林刑警打開了房門。平日他的臉上總是長滿胡茬,一直從嘴邊延伸到耳際,可這時湊近一看,才發現原來他也長著一張娃娃臉。中林睜著他那雙圓圓的大眼睛盯著她們看了好一陣,之後才猛然醒悟似的「啊」了一聲。
「有什麼事嗎?」
「我們有點事情想求你們。」
菜穗子沖著屋裡張望了一下,說道。只見村政矮胖的身影正朝著中林的身後靠近而來。
「居然主動跑到男人住的房間來,你們可真夠積極的啊。」
矮胖男子又開起了他那種無聊的玩笑。
「我們想看看壁掛。」
「壁掛?」
「總而言之,能讓我們先進屋嗎?」
菜穗子先朝大廳望了一眼,之後壓低嗓門悄聲說道。這動作強調了她們不希望讓其他人給覺察到的心理,同時也發揮了效用,兩名刑警略帶猶豫地給兩人讓了道。
「我的是想看一下壁掛上的歌詞。」
說著,菜穗子走到壁掛前站住,開始用帶來的本子謄抄起了歌詞。兩名刑警先是在她身後呆站了一會兒,之後看到她寫個不停,村政這才找真琴問道。
「這首歌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嗎?」
真琴並沒有立刻回答。看那樣子,似乎是在思考究竟該怎樣向對方解釋才好,但最後她說出的,卻只是淡淡的一句「咒語」。
「咒語?」
警部滿臉驚異的表情,「什麼意思?」
「說了啦……這是咒語。」
真琴簡短地把這家旅館的每間房裡都掛有刻著《鵝媽媽之歌》的壁掛,以及壁掛的由來等情況向刑警們做了說明。兩名刑警非但不知所謂《鵝媽媽之歌》為何物,如果再把這是通往幸福的咒語的事告訴他們的話,也只會讓他們更加覺得一頭霧水。中林刑警為了避免難堪,甚至還不懂裝懂地說:「最近總是流行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我哥哥當時似乎就在調查這些咒語的含義。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些咒語是一種暗號。」
抄完歌詞之後,菜穗子再次扭頭沖著兩名刑警說。
「暗號?」
聽到這個詞,兩名刑警也終於算是有所反應,臉色驟然變得嚴肅起來。「暗號?什麼意思?」
菜穗子把川崎一夫的寶石與暗號之間的關聯告訴了刑警。之前她已經和真琴商量過覺得還是有必要把這事告訴給警方的。
然而刑警更關心的,似乎還是菜穗子她們對兩年前的案件知道的如此詳盡這一點,而當菜穗子講起有關藏有寶石的話題時,刑警的臉上便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笑容。
「看你們這表情,似乎覺得這不可能是吧?」
在一旁焦躁不已的真琴開口說道。「聽起來就像是個童話,對吧?」
「沒這回事。」
村政誇張地揮了揮手,「有這種可能。我不過是在對你們這種想法的獨創性感到欽佩罷了。畢竟當時的那些寶石至今依舊下落不明。只不過……那件案子與你哥哥的死之間應該是沒有什麼聯繫的吧……當然了,這也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意見。」
「但我哥哥他當時在調查暗號這一點,卻同樣也是事實。」
菜穗子表情嚴肅地說,「所以我們相信,只要我們也像哥哥當時那樣,去調查壁掛上的歌詞的話,就一定能查到些什麼的。」
「這是你們的自由。」
村政淡淡地回答,那感覺就像在說,「既然你們喜歡玩這種偵探遊戲,那就隨你們去吧」一樣。
「只不過,當時我們得出你哥哥是自殺的這結論,是存在有許多的根據的。首先時現場的狀況,其次是動機、人際關係,這是當時我們多方調查後得出的結論。所以,如果你們想要推翻我們的結論,請你們先給我們出示一些能夠讓人信服的數據或資料吧。」
「比分說,密室?」
聽真琴如此一問,村政用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說道:「對,密室也算其中的一點吧。」
「把所有人的證詞全都綜合到一起的話,就能很明顯地看出,當時給原公一先生的房間上鎖的人就是原先生自己。如果你們要對此提出異議的話,那就必須提出更加妥當的回答來。這種場合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妥當性了。」
也就是說,強詞奪理,或是需要一定巧合因素的解釋,對方是不會認可的。
「客人中的某位曾經提過一個有趣的設想。」
真琴回想起白天時江波講述的那個設計安排,把它轉述給了刑警。也就是說,當時兇手就潛伏在卧室里,從窗戶脫離現場之後,使用某種辦法插上窗戶的推理。剛開始時,村政還一臉嚴肅的表情,但等他提問說「那你們找到什麼能從屋外插上窗戶的辦法沒有」,而真琴回答說「還沒」之後,村政的臉上又變回了那副遊刃有餘的表情。
「估計也是。想來我們應該也調查過的。」
「但我覺得這也提出了一種可能性。」
「挑戰精神值得嘉獎。不過話說回來,當時和你說這些話的客人究竟又是哪位呢?方便的話,希望你們能把此人的名字告訴我……」
「是江波先生。」
菜穗子回答。村政比了個「哦」的口形。
「不愧是搞科學的人。聽說他在公司里的某些想法也頗具創新性。只不過他的想法常常是曲高和寡啊。」
自打兩年前的那件案子發生時起,江波就一直住在這家旅館裡了。因為這層關係,警方對他個人的調查也已經可謂詳細了。
「總而言之,就像白天的時候我們所說的那樣,目前我們正在集中精力,抓捕這次案件的兇手。若是中途或者其後發現本案與之前的案件有所關聯的話,我們自然也會對之前那些案件展開搜查。兩位明白我的意思嗎?」
無奈之下,菜穗子只得回答了一句「明白」。
「那就請兩位回房歇息去吧,睡眠不足可是會影響到臉蛋的哦。」
然而真琴卻擋到了伸手準備開門的村政面前。
「那有關這次案件的兇手,警方是否已經查到什麼眉目了呢?」
「我說你……」中林出聲吼道。但村政卻抬手制止了他。
「我可以負責地說,兇手就是眼下住在這家旅館裡的客人中的某個。說得難聽點兒,此人如今已經出了瓮中之鱉。」
「所以為了最後將此人繩之以法,你們就住進旅館裡來了?」
「眼下我們手上還沒有能把兇手一舉將死的棋子。只不過差的也就只是一隻『香車』和一隻『卒』了。好了,時間到了。」
村政繞到真琴的身後,敏捷地打開了房門,而另一隻手則平伸向了走廊。「我們原本也想能再和兩位多聊幾句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