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獃頭鵝」與「長腿叔叔」房間 第三節

回到房間里,菜穗子鎖上房門,找出那份俯瞰圖來,再在審視了一番各房間的配置。結果果不出自己所料,菜穗子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

「開始」的房間——如今她已堅信「start」一詞就只有這種譯法——除去「倫敦橋與老鵝媽媽」之外,這間房就是最靠邊的一間了。更何況,「倫敦橋」那間是與旅館分離出來的另一棟。

菜穗子想起芝浦夫婦曾經告訴過她,說是公一認為解讀暗號的訣竅,就在於按順序來誦讀各間房間的歌詞。那就是說,只用由「開始」那間房間起,依照順序來念下去不就行了嗎?那麼之後該接的歌是……當菜穗子的目光落到「聖·保羅」幾個字上之時,房間入口的門咔嗒咔嗒地響了起來。是真琴回來了吧?剛一開門,真琴便彎起了拇指和食指,沖著菜穗子比了個OK的手勢。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大有收穫吧?」

「你的臉色不也挺好的嗎?」

真琴往走廊上瞟了一眼,關上了房門。

「我有話要和你說。」

「那就讓你先說好了。」

兩人在桌旁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聽菜穗子解釋說她推測「啟程」本該翻譯作「開始」,或許這首歌就是解讀暗號的第一步,同時這首歌里也出現了「黑色的種子」的字眼等情況。看著菜穗子寫下的「開始」的歌詞,真琴也不禁喃喃說了句「這條線倒是不錯」。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黑色的種子』究竟指的是什麼了。看來有必要再到大夫他們的那間去走一遭啊。」

「我也是這麼想的。」菜穗子也表示贊同。

「真琴你也快點來說你那邊的收穫吧。你不是也查到不少情況了嗎?」

「還行吧。」真琴露齒一笑,從牛仔褲的褲兜里掏出一張紙來,在菜穗子的面前攤了開來。紙上的字跡稜角分明,稍顯雜亂,感覺就像是出自男子之手一般。菜穗子知道,這是真琴特有的字跡。

「兩年前墜崖而死的那人名叫川崎一夫,在新宿開了一家寶石店,年紀大約五十歲左右。當時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到這家旅館,半年前的夏天就已經到這裡來過一次了。他從石橋上摔下去的時候是到這裡之後的第二天夜裡,當時警方認為他應該是自己不慎摔落的。」

「其中並沒有這次這樣的殺人手法吧?」

「事到如今,事情雖然早已無法確認,但我想警方也不至於連殺人手法的痕迹都發現不了。」

「也是。」

「大廚對他的印象似乎是個不愛說話、性格陰鬱的人。據說他就幾乎沒和其他的客人說過話。如今當時的那些客人就只剩下大夫夫婦、芝浦夫婦和江波他們幾個,但那時候眾人還不是很熟,對案件也並不是很關心。但聽大廚說,在他參加了川崎的葬禮後,才從川崎的親戚朋友們那裡聽說,其實這件案子背後還存在著些隱情。」

「什麼隱情?」

菜穗子記得自己曾聽人說過,葬禮這種事,感覺完全就像是故人生前傳聞的出血大甩賣。

「在這之前還得先說個重要的前提。」

雖然並非有意賣關子,但真琴還是先慎重地說明了一番。

「大廚平常很少會對人提起這事。也有可能是沒人問的緣故,據說他總是極力避免在人前提及此事。你猜猜看,他最近一次是在誰的面前提起此事的呢?」

「猜不到……」

菜穗子思考了一陣。既然真琴這樣說,那麼這事之中應該也存在有什麼意義才對。她抬起頭來說:「莫非……是哥哥?」

「答對了。」真琴說,「當時公一也得知了這事,並且對它頗為重視。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走上了一條與公一當時幾乎相同的路。」

「哥哥他解讀暗號和兩年前的案件之間也並非全無關係啊。」

「就是這麼回事。接下來就再說說那段隱情吧。」

說著,真琴在菜穗子的面前豎起了三根手指。「總共有三點。」

「三點?」

「對,不過大廚平常就只會在人前提起其中的兩點。其理由之後再說,我們就先來說下其中的前兩點。第一,死者的親戚朋友都認為那件案子並非事故,而是一場自殺。大伙兒都對此堅信不疑。」

「自殺?有什麼根據嗎?」

真琴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據說川崎生前患有胃癌。當然了,醫生說他們從未向患者本人透露過這一點,但他自己卻似乎已經有所察覺。」

「所以就自殺了?」

「不過只是猜測罷了。就算患有胃癌,也未必就一起沒得治了。」

然而菜穗子卻覺得,這或許也是造成他最終自殺的動機之一。

「第二點倒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估計葬禮上這種事也是隨處可見,就是外遇的事了。川崎生前是入贅的夫婿,雖說經營著一家寶石店,但實權卻在他太太的手裡,所以他這社長根本就只是個空銜。據說他甚至連鑒定寶石的真偽都做不好。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原因,據說結婚後沒過多久,他就和其他女人攪到一起,而且還讓對方生下了孩子。當時這事讓前任社長知道了,把他給狠狠訓了一頓,但最後還是給了那女的一筆錢,讓他和那女的分了手。但他花心這毛病似乎總也改不了,直到後來也總會和女人勾搭糾纏。雖然他太太一直顧及顏面,隱忍不發,但後來也開始認真考慮起離婚的事來了。」

這樣的事倒也並不罕見,菜穗子不由得嘆了口氣。為何每個男人都會如此呢?

「哥哥他對這種事應該是不會感興趣的吧?」

菜穗子有些焦躁地說。

「我也有同感。接下來就是第三點隱情了。我先問了一下大廚,當時他是否曾對公一提起過這一點。大廚當時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願提起,但最後他還是老實交待,說是一次在他喝多了之後,曾經在公一的面前提起過。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甘願把這事兒也告訴我們的。不過他再三叮囑我們,讓我們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看來似乎還挺重要的啊。」

「或許吧,估計當時最令公一在意的就是這件事了。」

真琴加重了語氣,接著又連連舔舐嘴唇,彷彿是在表現拼內心中前興奮一般。「在川崎到這家旅館來之前,他已經大致可以算得上是離家出走了。不管是太太還是其他的親戚,直到他死去之後,才知道他上這裡來了。據說當時他們都已經向警方報了案,下達了尋人啟事。」

「哦?」

五十歲的大男人居然還會離家出走?這樣的事不禁讓菜穗子感覺到有些新奇。這種情況下,說是「人間蒸發」或許還更貼切些。

「據那些親戚朋友說,當時他離家出走的動機,或許就在於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就想乾脆開開心心、隨心所欲地度過最後這段為數不多的日子好了。記得以前似乎也有過一部這種題材的電影吧?」

菜穗子回想起了黑澤明導演的《活著》。

真琴接著說道。

「只不過,要讓自己的餘生充實起來,手上就必須得有錢。可是川崎個人的手頭上幾乎就沒什麼錢。財產全都是以他太太的名義存下的,為了防止他跑去搞外遇,平常他手上的零花錢也少得可憐。最後,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他,終於對自家店裡的貨物下了手。」

「莫非他帶著那些貨物逃走了?」

「不是的,店裡也有店員盯著貨物,他當時帶走的,是些做成戒指或項鏈之前的寶石。也就是拿到珠寶作坊里去打磨加工之前的那種。其中尤以鑽石和翡翠居多,據說全部加到一起的價值甚至高達幾千萬。」

「幾千萬!?」

菜穗子心想,這世上大概也只有職業棒球的頂尖選手才能拿得到這樣高的年薪了。總而言之,這樣的數字對自己而言純粹就只是個天文數字,沒有任何的實際感覺。

「也就是說,當時川崎攜帶著幾千萬的財產離家出走了,而更重要的問題還在後邊。在警方發現他的屍體時,卻並未發現任何的鑽石或是寶石。」

「難道是被盜了?」

「有這種可能。但就警方調查到的結果來看,卻並未發現類似的痕迹。也有可能是在他到這家旅館來之前遇上了些什麼事,總之一切都包裹在迷霧之中。」

「幾千萬的寶石不知所蹤……」

失物的昂貴价格讓菜穗子感覺有些無所適從。如果自己手上有這麼多錢的話,都能買些什麼呢?

「大廚的話大致就是這些了。」

真琴撩起頭髮,坐回椅子上,結束了她漫長的講述。

「從我們的推理方針來說,這些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公一在聽過這些事之後,究竟都有何反應。比方說,他的心裡都有些什麼感受,最關注的又是什麼。而這裡的提示,就是公一他為何會對暗號如此執著。」

從真琴的語氣來看,估計她也早已對這一點有所猜測,而菜穗子也大致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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