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山中墳墓

既然說開了頭,趙存現在倒也坦然了,這會兒湊到韓方的耳邊低語:「鑫源拍賣行拍賣的最後一件古董,那款鳳硯……」

「什麼,鳳硯?」韓方聽了大驚失色,苦苦追尋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他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外邊是漆黑的午夜,屋內閃著瑩瑩燭光,光線有些黯淡,大夫人的臉龐被蒙上一層灰色的暗暈。不過她的眼睛瞪得奇大無比,兩片薄薄的嘴唇一閉一合,趙存的注意力全都被轉移過去,不知道大夫人心裡究竟藏了什麼驚人的秘密……

「鳳硯,傳聞這塊硯台已經一百多年了,來自清溪縣,那可是產硯台的好地方啊,明朝時期聞名遐邇的盤龍硯也是來自那裡。這塊硯台怎麼就到了老爺的手中?這說起來還有段故事……」大夫人說到這裡停住了,不過眼神里卻現出一抹恨意,這是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趙存嚇得縮了下脖子,目光有些慌亂。

看到趙存目光慌亂,大夫人倒是得意地笑了起來:「男人嘛,沒有一個好東西,就連老爺也不例外。或許你還不知道吧,這鳳硯據說是老爺花了大價錢收來的。而你更加不知道的是,收來後就轉手送給他一個相好的……哼,有了三房太太還不夠,這麼多年在外邊拈花惹草我都忍了,可這麼貴重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人,我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聽到這裡,趙存愈加疑惑起來,他納悶道:「夫人,這硯台被老爺送出去了,那怎麼又回到了楊宅?怎麼還拿去拍賣,救急府中啊?」

「哈哈……」聽了這話,大夫人頓時狂笑起來。

趙存又是一愣,隨即便聽到夫人惡狠狠的聲音:「老爺那些鬼心眼我還不知道?我早就派人盯著了,相好的女人被藏在了九龍山附近,那地方偏僻,真會金屋藏嬌啊!」直到此時趙存才大驚失色,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怪不得老爺臨死的時候說要把自己葬在九龍山,原來裡邊還有這檔子事情。

大夫人眉眼一轉,冷哼一聲:「活著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死了就讓他們做個鬼鴛鴦吧,我成全你們。」咬牙切齒的聲音令人發冷,女人若是狠毒起來比男人更甚,趙存腦海里「嗡嗡」直響,但更多的卻是驚訝:「什麼,鬼鴛鴦?」他有些聽不明白了,難道那女子也死了?

大夫人看到趙存臉上的驚訝,她倒是顯得不以為意,聲音忽地輕鬆許多,似乎擱下了一塊千斤巨石:「要說那女人也是命短,那天我偷偷跟蹤了去,老爺出院門看不到人影了,我後腳就進了屋。女人長得頗為妖艷,一看就是個狐狸精!哼,當時她看我進去嚇得要死,其實我也沒怎麼著她,就是警告她不要勾引老爺,並且讓那女人把老爺送給她的鳳硯交出來。

「沒想到那女子是愛財不要命的主兒啊,任憑我怎麼恐嚇她就是不交,後來我一生氣就抓了她一把,沒想到那個不要臉的賤貨竟然敢還手。哦,那次還多虧了傑兒,他和我同去的,看我佔了下風,傑兒進屋幫忙,女子似乎害怕了,拔腿就向門外跑,好像鞋子都跑落了一隻,是只紅布鞋,上邊還綉著鴛鴦戲水的圖案。」

大夫人說到這裡停住了,趙存忙問:「後來怎麼了?」

大夫人一張一合的嘴巴閉上了,看看自己掌心的紋路,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死了,失足跌到崖底摔死了。」

「啊,死了?」趙存大驚,他萬萬沒想到女子就這麼死掉了。

大夫人的聲音不急不緩:「是她自己失足趺崖的,可不關我們娘倆什麼事情。後來我和傑兒返回到屋中搜尋了整整一天,才找到那款鳳硯。」隨即,她的話鋒一轉,「本來傑兒想要拿走硯台,我就尋摸著這東西或許能派上用場,所以自己好好收了起來。」

直到此時,大夫人眼神里才多了一抹憂傷,並嘆口氣:「唉,老爺也是想不開啊,後來得了信兒知道那個相好的女子死了,前去看了屍體,以為那女子深夜走路自己跌入崖下的,整整痛哭了一天一夜呢。這些事情,我都在暗處偷偷看著呢,他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自那女子死後,老爺便不怎麼出門了,整日鬱鬱寡歡,身體每況愈下,直到月余前病體加重,也死了。」

看看窗外黑洞洞的天空,大夫人的聲音變得有些悲戚:「要說那女子也是好端端一條生命,雖然不是我親手殺死她的,但總覺的和我有些關係。唉,就為這事我是夜不能寐啊。自從那女子死後,我總感覺睡覺不踏實,似乎有雙眼睛在暗處看著我,甚至有時候能聽到紅布鞋拖地的聲音,可能是我的幻覺吧。可今晚又是如此。趙存,這些子事情和你說說,也總算是心頭的一塊巨石落了地兒,舒服多了。」

趙存聽到這裡,心裡卻泛起了嘀咕,這真是人心隔肚皮啊,大夫人平時在府中對下人和顏悅色,對老爺溫柔賢惠,里里外外弄得井井有條,卻沒想到也是個厲害角色。不過想想也對,當年在王宮中的時候,哪個妃子不是笑裡藏刀的主兒?但細細一琢磨,趙存卻感覺有些慌亂,現在他知道了大夫人內心深處的秘密,這不一定是什麼好事情。

看出趙存的眼神有些慌亂,夫人卻是微微一笑:「趙管家,現在那女人死一年多了,老爺也死了月余,這事情早了了,我說出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感覺憋在心裡怪難受,所以找你嘮嘮。好了,現在沒事了,夜也深了,趙總管回房休息吧。對了,您在皇宮待過,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話里話外透著警告,趙存不傻,也不想蹚這渾水,當即彎腰說道:「夫人放心,我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出,這會兒早就忘記您說過什麼了。」

大夫人臉上露出讚賞的笑容:「行了,回吧。」就在趙存轉身欲走的時候,大夫人卻突然又叫住了他,「趙管家啊,聽說你那裡有洋人的什麼安眠藥,我這睡不著挺難受的,你給我拿兩片過來。」

趙存一愣,慌忙點點頭:「夫人稍等,我去去就來。」事情也巧了,就在趙存拿了藥片到大夫人房內,正想讓她服下的時候,那個老瘋婆子卻闖了進來,她以為是糖呢,非要吵著吃。大夫人一陣呵斥她才不情願地出了房間。

趙存喂大夫人吃了葯,也回房休息去了。一直到今個早上飯做好了,卻不見大夫人起床,趙存試著推門進去,卻發現大夫人早死在了地板上,身體都冰冷了,這差點沒把趙存的魂給嚇掉,他以為是自己喂的安神葯出了什麼問題,頓時豆大的汗珠就下來了。思量片刻,為了掩人耳目,趙存又在昨夜的半杯茶水中放了些尋常的迷藥,為的就是轉移警察的注意力,以為是大夫人喝了茶水中的迷藥致死的。

做完這一切,趙存這才慌忙去喊二夫人,她到了之後也嚇得不輕。二夫人尋思這人死得蹊蹺,慌忙打電話到了警察局,就報了警,這不,大清早秋坤元便帶人趕了過來。

原來這就是整個事情的經過,在昨個午夜,當大夫人把有關鳳硯的故事告訴趙存後,她便莫名其妙地死了,究竟誰是殺人兇手?韓方的眼睛眯起來,抬頭盯著屋檐上那些冰凌子出了神。

韓方旁邊站著劉謹瑜,他很少說話,也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從進府到現在,他一個字都沒吐過,以至於旁邊的趙存以為他是個啞巴。現在這個戴著墨鏡的老人卻開了口,聲音還挺怪,別看秋坤元對韓方客客氣氣的,可這個老頭對他卻是一臉漠然,聲音低沉:「我認為大夫人嘴裡還有藏著的秘密,或許她只對趙存說出了風硯的來龍去脈,龍硯呢?那款真正的龍硯難道大夫人一無所知?還有,拍賣會那個神秘的女人究竟是誰?如果這些弄明白了,或許就能找出真正的幕後兇手。」

經劉謹瑜這麼一提醒,韓方方才轉頭問道:「趙管家,你知道拍走鳳硯的女人是誰嗎?」

趙存搖搖頭:「這些事情我們怎麼會知道?我看就算是大夫人也不一定知道。她只是將鳳硯拿去拍賣,至於是被誰買走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付得起錢,這就夠了。」

遠處,傳來了陣陣腳步聲,韓方凝神望去,是警察局裡的驗屍官來了,只見他跑得氣喘吁吁,到了近前先左右找了一番:「秋隊長呢?」

「哦,秋隊長到別處轉轉。」韓方想起秋隊長剛才被瘋老太追的狼狽樣兒,不禁搖搖頭。

驗屍官知道這位韓先生非同一般,連秋隊長都對他恭敬有加,所以也對案情直言相告:「韓先生,剛剛已經驗過屍體了,在她的腹中的確發現了一條花紋毒蛇,這條毒蛇和上次在劉忠肚中發現的一模一樣,應該都是在九龍山附近捕捉到的。」

劉謹瑜的神情一凜,又聽到了兒子劉忠的名字,甚至能想像到孽子死去時的慘狀,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嘴巴抿在一起,極力控制住內心的悲傷情緒。

「又是九龍山,看來我們要去看看了……」就在韓方沉吟的時候,不遠處卻傳來一聲驚叫。眾人抬頭望去,卻發現秋坤元跑了過來,在他身後則緊緊跟著那個瘋癲的老太太,嘴裡烏拉烏拉地叫著,看著滑稽而怪異。

「都查完了?」突然,背後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韓方回頭,卻發現二夫人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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