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人案真相大白 綁架林海

弟弟侯海洋被檢察院批准逮捕,這讓侯正麗深受打擊。

張仁德通過關係,為侯海洋聘請了省城最有名的刑案律師。此律師在公檢法各部門中人脈頗寬,但是他也只能了解到侯海洋案的罪名,而會見在押嫌疑人的請求被東城分局拒絕。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八月底,趙岸被殺案沒有進展。

侯厚德謊稱到廣東旅行,將侯海洋的案情瞞住了杜小花。杜小花從來沒有想到丈夫和女兒會說謊話,還鼓勵丈夫多出去走走。

客觀地說,張家人動用了所有社會關係,使用出渾身解數,沒有任何地方值得侯正麗埋怨。正因為此,她將深深的憂慮埋藏在了內心,強作笑顏,不讓張家人擔心她的身體和肚子里的孩子。與此同時,侯正麗還要安慰父親侯厚德。每次看著驟然間老去的父親,她就禁不住心痛。

侯厚德來到嶺西市,除了茂東公安局政治處主任杜楊能幫上一點忙以外,他兩眼一抹黑,根本沒有熟人可以幫助兒子。最終他選擇拿起法律武器,刻苦研究《刑法》和《刑事訴訟法》以及刑事案件的專業書籍,雖然臨陣磨槍稍微晚了些,可是拿起書,侯厚德焦躁的心情就能得到暫時的寧靜。

侯正麗用洗衣機將父親的衣服洗好,掛曬在陽台上。來到父親房間,見父親戴著老花鏡還在看書,便道:「爸,我要出去吃個飯。你休息一會兒,看了四五個小時了。」

侯厚德取下眼鏡,道:「是跟看守所還是東城分局的?」

「都不是,是林海,他要回廣州,我給他餞行。」

侯厚德見過林海一次,對其頗有好感,道:「林海在嶺西的生意處理好了?」

「中央收縮銀根,銀行根本貸不出款,他的資金鏈也有點問題,壓力很大。具體事情我也不了解。」

「在外面吃東西要小心點,辛辣的別吃,不能喝酒,發物也別碰。」

所謂發物,就是容易誘發某些疾病的食物,在柳河農村對發物有特別禁忌,比如公雞、螃蟹等都是發物。侯正麗走南闖北吃過太多不同食物,對發物並不是太信。可是自從懷孕以後,從小受到的「發物教育」立刻蘇醒,有意識地避開家鄉認為是發物的食品。

「爸,我知道。你看書別太晚,早點睡覺。」走出房間,侯正麗在鏡前照了照,稍有猶豫,還是沒有化妝,素麵朝天地出了門。

侯厚德聽到關門聲,便將手中書放在桌上,背著手在屋裡轉著圈,轉了幾圈以後,他下定了決心:「明天到省人大去上訪,我不相信公、檢、法辦案當真全靠關係,如果真是這樣搞下去,這個社會當真就完蛋了。」他拿出一張白紙,用工整的小楷筆寫下了「侯海洋案的幾個疑點」的標題,下面抬頭寫道:「省人大領導」。

侯正麗的思路與父親並不完全一致,她在下樓時,琢磨道:「檢察院批准逮捕,意味著公安局和檢察院基本上認定弟弟殺人,看來下一步還得打通法院的關係。」她大學畢業後沒有回嶺西工作,家裡在嶺西沒有任何人脈,做法院的工作仍然得靠張家。想到這裡,她用手摸了摸肚裡的孩子,自語道:「我最愛的孩子,你是媽媽、爺爺、奶奶的希望,一定要健健康康。」

林海開著車等在屋外,見侯正麗出來,便將車滑到樓門口。下車,轉到小車另一側,給侯正麗開了車門。

這種洋派的尊重女生的做法,在家鄉柳河是絕對看不到的,家鄉的漢子在家裡不打女人便算是好男人,為女人開門、搬椅子,想都別想。但是家鄉漢子大多與老婆不離不棄,離婚的極少。侯正麗更喜歡洋派紳士風度,哪怕紳士風度這件外衣下面藏著和家鄉漢子相同的心思。

小車走了約七八分鐘,停在一家門臉不大的餐廳外。餐廳從外面看很普通,內部裝修得簡潔高檔,服務人員彬彬有禮,舉止大方得體。

雅間已滿,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角落。林海點完菜以後,介紹道:「這家餐館在郊外建有生產基地,在東城有兩家門面,供應的蔬菜和雞鴨魚肉都是環保產品,老闆很有頭腦,只為持卡用戶服務,貴是貴點,保證絕對環保,生意很興隆。這家老闆是我的好朋友,他特意給朱阿姨辦了一張卡,以後可以專門到這家門市買菜。」

自從張滬嶺過世以後,不管是面對張仁德、朱學蓮,還是在父親面前,侯正麗一直偽裝得很強大,可是她最清楚自己是多麼脆弱,多麼需要有人呵護。

聽到林海之語,她鼻子有些酸酸的,道:「謝謝你想得周到。」

「我們之間就別客氣了。」林海在商海見慣了濃妝艷抹的女孩,他經常在腦海里浮起大學裡那些素麵朝天的青春少女,侯正麗依然如當年一樣素麵朝天,令他感到很親切。

侯正麗背靠著椅子,用椅子支撐自己的身體,道:「案子還有這麼多的疑點,弟弟居然被批准逮捕了,我現在很絕望。」

大學裡的陽光女孩侯正麗承受著如此巨大的人生打擊,林海想幫忙卻無能為力,這讓他暗自痛惜,雖然他知道所有傷痛只能靠時間才能沖淡,還是勸慰道:「你現在最應該注意身體,其他事情交給張叔來做,張叔有經驗和人脈,做起來事半功倍。」

侯正麗搖了搖頭,道:「這個建議很多人都說過,作為姐姐實在沒有辦法做到將弟弟的事完全交給其他人。滬嶺爸媽最擔心我東奔西走影響了肚子里孩子,其實他們完全不必擔心,這孩子是滬嶺爸媽的孫子,更是我和滬嶺的兒子,養育他將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林海沒有再勸,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銀行卡,放在桌前,道:「要想救你弟弟出來,肯定要花錢,而且數量不小。滬嶺最多留下點房產,現金沒有多少。這張卡里有十萬,你先用著,不夠再給我打電話。」

侯正麗定睛看著林海,過了良久才轉移目光,道:「謝謝,林海。我確實需要錢。裝修公司剛從廣東搬到嶺西,從頭開始,生意還不太好。」

林海一直擔心侯正麗會拒絕接受這張卡,見她沒有拒絕,高興地道:「裝修公司做得好,利潤也可觀,只是太煩瑣,操心比較多。」

「我才從學校出來,沒有操作大公司的經驗,裝修公司算是大雜燴,佔用資金不多,適合我現在的情況。」侯正麗想了想,又將銀行卡推了過去,道,「你的公司資金也緊張。」

林海笑道:「公司資金是緊張,可是不缺這點錢。我們以前曾經說過,接受朋友幫助是一種美德,你難道忘記了?」

侯正麗沒有再推辭,將銀行卡放進了錢包。

談話間,餐廳端來一缽雞湯,雞湯燉得清湯寡水,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味道,喝到嘴裡卻是極醇。熗炒白菜加上油渣,味道更是鮮美。

吃飯時,兩人都懷著心事,話又少了起來。林海很想談論張滬嶺的事,又怕讓對方傷心,就閉嘴不談。可是不談論張滬嶺,兩人的話題就不多。侯正麗心情更是矛盾,若是沒有人談論起滬嶺,她會認為大家這麼快就忘記了他,可是當好友談起滬嶺時,她又總感覺渾身刺痛。

聊了幾句以後,兩人開始默默吃飯。

當侯正麗放下筷子時,林海喝掉了最後一口湯。他拿過隨身帶著的手包,取出印好的新名片,道:「這張名片是才印的,很少用,裡面有我的新手機、座機和BP機號,平時多聯絡。」

在1994年之前,有錢人流行使用大哥大,大哥大用的是模擬信號,猶如磚頭。在1994年初期,手機進入了嶺西市,相較磚頭一樣粗壯的大哥大,愛立信、摩托羅拉等數字手機已經比較苗條秀氣。

張滬嶺喜歡這種造型優美的機器,在跳樓前資金壓力很大了,他還是買了一部數字機,經常拿出新機型來把玩。跳樓時,那部數字機被摔成了碎片,每塊碎片都還扎在侯正麗的心上。

侯正麗看著名片上的手機號,道:「你的大哥大換掉了?」

林海拍了拍手包,道:「大哥大還在用,馬上就要淘汰,改用手機。」他從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此款手機是翻蓋手機,比起以前張滬嶺用過的手機更加靈巧,造型典雅中帶著現代工業的美感,他將手機隨意放在桌上,道:「這是新款手機,比以前的大哥大要小得多,放在口袋裡完全看不出來。通話效果也好,就是貴得咬手,主要目的是充面子。」

「要做生意,自然得充場面,有些人不理解,難免大驚小怪。」侯正麗跟著張滬嶺出人過不少高檔場所,知道「人是樁樁全靠衣裝」的道林海有意想活躍一下氣氛,道:「很多土老帽喜歡把手機掛在皮帶上,顯示自己有錢。我還看見極品,一條皮帶上拴著一部手機、一個機、一個大哥大、還有一大串鑰匙,從整體效果來說就像是武裝帶。」皮帶上掛著這一大串東西,很有喜劇效果,侯正麗也笑了笑,她的笑容很短暫,隨即又隱去,道:「走吧,我們回去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兩人出了餐廳,朝小車走去時,侯正麗無意中朝林海褲子口袋看了一眼,確實看不出裡面有手機。

回到省政府家屬院門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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