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得到市文聯前輩親睞 得到文聯前輩青睞

到了茂東,天近黃昏,茂東煙廠的招牌在小山上閃爍,隔著老遠就能看見。侯海洋在距離公安局家屬院門口停了下來,用公用電話給秋雲發了信息:「我在茂東賓館。」

他將摩托車騎到了茂東煙廠的招待所,這個招待所以前只接待煙廠的客人,現在掛著茂東煙廠賓館的招牌,開始對外營業。據秋雲介紹,在茂東,煙廠是利稅大戶,很受市委、市政府看重,但凡煙廠的產業都受到了很好保護,派出所一般不會到煙廠賓館去例行檢查。

將摩托車停在煙廠的停車場,侯海洋沒有把自己當成教師,而是裝成做生意的江湖人,手裡「啪啪」地拍著厚厚的摩托手套。他身上穿著姐姐買的皮衣,腳上是姐姐買的皮鞋,身材挺拔,英俊瀟洒,根本不像來自新鄉牛背砣村小的教師,而像是來自大城市的時髦青年。只是在登記時,身份證顯示了真正身份,當登記身份的年輕女人驚訝地看過來時,侯海洋感到被人窺破了身份,臉微微發熱。

他對年輕女人眼神很敏感,暗自想道:「不知什麼時候我能有一張嶺西市的身份證,到了茂東就可以耀武揚威,不受歧視。」有嶺西市的身份證意味著有了嶺西的身份,從巴山縣新鄉鎮牛背砣村到嶺西市,坐客車要六七個小時,距離並不是太遙遠。可是要將牛背砣的身份轉變為嶺西市的身份,就需要一輩人或是數輩人的努力,天生具有嶺西身份的人難以想像其間的艱辛和曲折。

茂東賓館條件很好,據說正在爭創三星級賓館,因此在宣傳冊上寫著准三星賓館。對於鄉間青年侯海洋來說,賓館條件已經非常好了,床單雪白,沒有任何污漬,電視柜上是帶遙控的二十一寸長虹彩電,茶几旁配有兩個沙發,桌上有兩袋茶葉,衛生間配有牙刷和牙膏。推開窗,迎面是大樹,露著春日的綠色。

躺在床上看著電視,侯海洋由衷地感謝溶洞的暗河,心道:「若是沒有這個暗河,我一個村小教師,每月拿著點清水工資,怎麼能住在這種准三星賓館。以前媽給我算命,有鯉魚躍龍門,遇水化為龍的批語,溶洞暗河就是水,符合這條批語,老天對我不薄。」轉念又想道:「老天爺既然對我不薄,為什麼要讓我受到這麼多挫折?從中師畢業以來,一直就沒有順過,人生的路為什麼越走越窄,如此艱難。」

門外傳來高跟鞋的嗒塔聲,這個聲音停在門口,侯海洋用最快的速度從床上躍下。打開門時,秋雲站在門外,拿著傳呼機核對裡面的信息。

關上房門,兩人隔著五十厘米的距離,對視著。

秋雲還是那個秋雲,可是回到茂東的秋雲在氣質上突然就發生了變化,與茂東這座城市契合得十分和諧,完完全全是城市女孩。侯海洋雖然穿著皮衣,外表上與城市青年沒有什麼區別,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城市的過客,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剛剛見面,兩人都稍顯生疏。

「考研的事進展如何?」

「還在聯繫廈門大學,若是能通知面試就有戲,你的情況如何?」「還是那樣,大家都在新鄉按部就班地混日子,馬光頭盼星星盼月亮等著轉正,沒有結果,趙良勇當了教導主任,最頭痛就是你教的那幾個班誰來頂,都不願意頂你的缺,誰叫你教得好。邱大發近期也要當官了,管後勤。」

想到邱大發點頭哈腰的樣子,秋雲相當驚訝:「邱大發當官了,他那個樣子能當官?」

「邱大發見了劉清德就變成了龜兒子,他管後勤,劉清德才放心。」

談了些新鄉學校的閑事,氣氛漸漸融洽起來,初見面的陌生感消失了,侯海洋輕輕碰了碰秋雲的手指,兩人便依偎在一起。

「海洋,我回茂東以後經常想起牛背砣。以前覺得偏僻,生活簡陋,信息封閉,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好溫馨。」

「主要是有我的新鄉,你才覺得溫馨。」

「你想得美。」秋雲知道侯海洋是說的真話,但是她不承認。

侯海洋抱著柔軟的熟悉的身體,荷爾蒙不受控制地飆升,在秋雲耳邊道:「牛背砣的洗浴室太簡陋,比不上賓館的浴室,我們去現場體驗。」

秋雲知道洗澡的意義,臉上飛起幾朵紅暈,點了點頭,道:「我先洗。」

當蓮蓬頭上噴出熱水以後,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腳步聲停在帘子外面,然後刷的一聲,帘子被拉開。

他不經過秋雲同意就進了帘子,健壯的肌肉與細膩的肌膚完全貼在一起,互相給對方以難以言明的享受……

與愛人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非常短暫,轉眼間到了九點,秋雲從侯海洋懷裡撐了起來,道:「我得走了。爸媽應該知道我們的事,他們對我是全天候監控,若是回去晚一點,肯定會盤根問到底。你明天要收拾精神點,與康璉見面是一次機會,雖然他現在沒有任職了,可是關係網很寬,他欣賞你,說不定就是一次機會。」

侯海洋將秋雲抱回懷裡,使勁嗔著她的長髮,道:「康璉是有學問的人,他肯抽空寫信指點我,作為小輩深感榮幸,能否幫到我並不重要,反正我下定決心到廣東發展。」

「你真要去廣東?」

「人生能有幾回搏,我得證明自己。」

「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秋雲在侯海洋臉上親了兩口,道,「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到公安局家屬院,順便吃點東西。」說這話時,侯海洋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

在公安局家屬院外,看著秋雲進了大門,家屬院里無數個窗口射出一縷縷燈光,因為裡面有一縷燈光屬於秋雲,這就讓侯海洋對這個家屬院有特殊的親切之感。

茂東煙廠一帶是廠區,晚上九點以後,小食店皆關門。侯海洋信步由韁地胡亂走著,順著山坡向下走了十來分鐘,前面傳來了喧嘩聲。這是一處吃大排檔的地方,不知從什麼時間開始,茂東各縣都以茂東為榜樣,開始流行吃大排檔。侯海洋喜歡大排檔這種無拘無束的氣氛,在這種氣氛下,在辣椒以及花椒的麻辣攻擊之下,在啤酒白酒的烘托之下,多數人都去掉了偽裝。

很多大排檔都派了小姑娘和少婦在外面拉客。侯海洋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沒有固定的老攤位,他走過幾個大排檔的攤位,聽到有巴山口音的拉客聲,便停下了腳步。

大排檔的廚房就是一個簡易灶台,霸道魚庄的老傅正在灶台前忙碌,侯海洋一眼就認出來,道:「老傅。」老傅看見侯海洋,既驚訝又高興,將手在圍腰上搓了搓,從廚房邊上走過來,道:「侯老弟,你怎麼到茂東來了,一個人,還沒有吃飯?」

侯海洋主動散了煙,道:「老傅,不錯啊,這麼快就在茂東開店了。」

老傅接過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嘿嘿笑道:「我也想單幹,就是本錢小,不好找門店。這個地不是我的,堂侄女出地,我出力,算是合資。」他抽了幾口煙,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一邊炒菜,一邊對侯海洋道:「我把手頭活忙完,再來陪你喝兩杯,我先給你弄開胃菜。」侯海洋著實餓了,直接舀飯。鹵牛肉和麻辣田螺下白飯,味道極佳,吃了兩碗飯以後,肚子才有了貨。

一陣緊張忙碌,幾張桌子的菜全部上齊,老傅擦了額頭上的汗水,提著瓶酒,來到了侯海洋的桌子上。

「嗞」,老傅很享受地吸了一口酒,道:「我那外侄女認識你,她在茂東煙廠工作,姓周。」

聽說小周是老傅的外侄女,侯海洋不勝感慨:「茂東說大也大,好幾百萬人口,說小也小,到處都能遇到熟人。」

老傅一仰脖子,「嗞」地喝了一小杯酒,道:「誰說不是,沒有想到在這裡遇到老弟。」

侯海洋問:「霸道魚庄生意好得很,你怎麼就不幹了?」

老傅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搖頭晃腦地道:「霸道魚庄生意好,杜強是個守財奴,生意再好也不漲工資,想當初,要不是我在霸道魚庄撐起,他賺個狗屁。你的尖頭魚在巴山首屈一指,質量好,供貨穩定,我給他建議好幾次,應該給你加錢。他們每斤最貴時賣到八十塊錢一斤,還要耍秤,每斤魚最多有八兩,越是高檔客人越不會計較,他只給你十五塊錢,完全是剝削。」

侯海洋與老傅碰了碰酒,道:「杜強確實把錢看得太緊,是個吝嗇鬼。」

老傅道:「小周跟我商量了,準備另外找個地方開尖頭魚館,我們的價錢肯定公道,至少每斤給你二十五塊,我們也不需要你送貨,每月到新鄉來拉一次。」

這個條件還是比較優惠,侯海洋沉吟道:「這個價錢沒有什麼問題,關鍵是我有可能離開新鄉,到時無法給你供貨。」

「你暑期要去旅遊?儘管去耍,可以提前給我們備點貨。」

「不是暑假的問題,我姐和姐夫在廣東做生意,我要辭職去幫忙。」

老傅以為侯海洋有意推託,道:「老弟,我知道你是耿直人,等到生意好了,隨行就市,價格還可以漲點。」

侯海洋舉杯碰酒,道:「老傅,我確實要走,在五月份我可以多供點貨給你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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