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聚眾看色情錄像帶被抓 意想不到的失戀

侯海洋保持了良好的生活習慣,一大早,起床,用冷水沖了臉,在空落落的長滿黃色雜草的院子中做了一百來個俯卧撐,微微出汗。

「這麼早起來,還在鍛煉?」朱老師身影出現在了院子外面,她手裡還提著一個塑料袋子,裡面用碗裝著肉臊子面。

侯海洋接過麵條,大受感動,連聲道謝。

朱老師道:「別謝,大家都是老師,老師是弱勢群體,我們不互相幫助,更沒有人看得起我們。」

吃過麵條,侯海洋急急忙忙到場口公路邊等長途汽車。長途汽車昨天下午就到鐵坪,司機住一晚,第二天早上由鐵坪到縣城。侯海洋上車時,車上已有十來個人,車上瀰漫著饅頭、鹹菜的味道。

朱老師提著面碗,遠遠地看著車站方向,自言自語道:「柄勇這個娃兒,條件這麼好,自己不好好珍惜,但願和呂明結婚以後,有了拴馬柱,能好好過日子,好好乾工作。」

侯海洋坐在車尾,縮著脖子,深情地注視著戀人呂明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他對鐵坪印象非常好,沒有見到呂明,卻受到其同事的熱情接待,在失望之餘也存了溫暖。

七點,客車準時開動,行了半個來小時,在滿天灰塵中,開過來一輛藍白兩色的機動三輪車。開車的是個男子,船形輪上坐著一個披著墨綠色大衣、戴著厚帽子、圍著紅色圍巾的女子。

侯海洋沒有認出這個女子是誰,他暗道:「這個女子圍了這麼鮮艷的一條圍巾,很有特點。機動三輪車只有政府才用,看來這是鐵坪鎮政府的幹部,兩口子在外面過了夜,趕回鎮里上班。」想著自己尋呂明而不得,他回頭看了看帶起滿天灰塵的機動三輪車,感嘆道:「還是這兩口子安逸,成雙成對,不像我這樣孤獨。」帶著滿腹說不清道不明的愁怨,侯海洋在汽車搖晃中到了巴山縣城。

在汽車上,侯海洋下定了決心,要去買一個傳呼機。以他的財力,買一個傳呼機以及接受傳呼服務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有三件事情促使他買傳呼機:一是巴山縣招考公安,付紅兵及時寫了信,自己沒有收到,錯過了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二是他要與蔣剛隨時保持聯繫,若是再發生收不到信的事件,則悔之晚矣,三是為了保持與呂明的聯繫,有了傳呼機,至少能讓呂明隨時聯繫上自己。

來到傳呼機專賣店,他的心咚咚跳得厲害。傳呼機分為數字機和漢顯機兩種,論實用性來說,漢顯有明顯優勢,只是漢顯的價格高得離譜,最便宜的一台也要一千五百多元,入網費兩百多元,每年服務費有三百六十多元。數字機則相對便宜,最便宜的一款摩托羅拉要六百七十五元,人網費五十元,每年服務費一百八十元。

專賣店老闆穿著皮衣,留著小鬍鬚,頭髮梳得如香港錄像中的殺手,他看出了侯海洋的猶豫,拿起了一款摩托羅拉,道:「兄弟伙,這一款機子賣得最好,去年要賣一千多,今年降了下來,我們正在搞優惠酬賓活動,六百七十五的機子,千值萬值。」

這款機器通體黑色,機身豎向,文字單排置頂,典雅大方,雍容華貴,讓侯海洋很滿意,他唯一猶豫的是價格。

專賣店老闆雙手抱在懷裡,壞笑道:「有了這款機子,往腰桿上一掛,泡妞方便得很。」在巴山縣城,第一批富起來的人都是些沒有工作的浪蕩子。專賣店老闆以前在糧站工作,喝酒打架,重傷他人後進了監獄,出獄以後只能做點小生意。他有個親戚在郵電局工作,介紹點小業務,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從90年開始賣傳呼機,後來賣大哥大,如今早就過了萬元戶的階段。

侯海洋終於下定決心,拿著方形的傳呼機,道:「就要這一款。」

花了九百多塊錢,終於成了有傳呼一族。加上買煙所花的錢,侯海洋一下就由巨富變得緊巴巴的,如果還了付紅兵的錢,基本上就入不敷出了。他摸了摸掛在腰間的傳呼機:「花了這麼多錢,但願值得,能給我傳來天籟之音。」走到街上時,侯海洋總覺得腰間鼓鼓脹脹的,至少在表面上有了虛假的自信心。遺憾的是在冬天,傳呼機掛在皮帶上,外人看不到。而且,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傳呼號,腰間自然不會響起「88」的聲音。

「蔣哥,我買了一個傳呼機,這是我的號碼。新鄉偏僻得很,聯繫很不方便,如果蔣哥有什麼消息,給我打傳呼。」

在一起打了一個月的籃球,蔣剛把侯海洋當成了哥們,他驚訝地道:「你買了傳呼機,好小子,還真捨得。」

侯海洋深有感觸地道:「這次考公安,同學專門給我寫了信,我沒有收到,錯失了一次機會,哪怕再貴,我也不想失去這次機會。」

蔣剛也是靠著打籃球而進入了公安隊伍,繼而當了副科長,他對侯海洋的遭遇深有同情,因而提髙了聲音,道:「杜主任已經認了賬,高局長也點了頭,這事板上釘釘,跑不了。」

聽到如此斬釘截鐵的聲音,侯海洋終於放心。

他在郵局裡,給呂明寫了信,迫不及待地將傳呼號告訴了她。然後,又給姐姐寫了信,在寫傳呼號的同時,要求不能給父母提起此事。兩位勤儉一輩子的老人絕對不會容忍花近千元去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他甚至能想像母親的話:「傳呼機不能吃,不能穿,完全就是浪費錢。」最後一句話應該是:「你這個敗家子!」

將兩封信放到郵筒以後,他再給付紅兵寫了信,在信中沒有隱瞞買傳呼機之事。借朋友的錢,暫時不能還,話說到明處就不算是欺騙。

從購買傳呼機以來,傳呼機很安靜,沒有聲音,也沒有振動,侯海洋站在街道上,總覺得花了近一千塊錢,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他覺得很不安,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撥通了126,電話里傳來了輕柔的女子聲音。侯海洋是第一次打傳呼,有些緊張,客氣地報上自己的傳呼號。不一會兒,腰間就響起了「88」的聲音。侯海洋沒有馬上取下傳呼機,他走了一段時間,拐個彎,離開了公用電話的視線,這才取下了傳呼機,上面清晰地顯示了一串電話號碼。

在看傳呼機時,侯海洋還是有點小虛榮,他感受到了行人注視的目光。在巴山縣城,有個傳呼機,畢竟還是很牛的。

將傳呼機重新掛好,剛走幾步,一人攔在身前,手裡拿著一張紙片,上面畫著各式宣傳品,低聲道:「要不要碟?香港原版正宗,有色的。」此人一直站在街道上觀察著行人,他看見侯海洋取出了傳呼機,馬上粘了過來,試一試運氣。

在新鄉學校,趙良勇、邱大發、汪榮富等人都輪流帶過錄像帶,唯獨侯海洋沒有帶過錄像帶,神差鬼使之下,他跟著小販來到街道小屋裡,選了一盤《縱橫四海》,又選了一盤據說是李麗珍的最新片《愛的精靈》。

掛著傳呼機,帶著兩盤錄像帶,侯海洋帶著滿腹的心事回到了新鄉學校。

出去參加籃球比賽,到了巴山縣和茂東市,認識了不少朋友,侯海洋內心受到了很大衝擊。此時他覺得回到新鄉學校,站在青石梯下,新鄉場鎮仍然如千年老龜一樣,保持著與兩個月前完全一樣的姿態。「我一定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侯海洋踏著新鄉街道的青石板,心中暗暗發誓,他如今的目標就是借調到縣公安局。

在場尾,他看到一家有賣新鄉酸白菜的商店,酸白菜是新鄉特產,家家戶戶都有,各有各的特色。仔細挑了一包成色不錯的酸白菜,在走回學校的路上,他似乎已經聞到了酸白菜魚湯的香味。

到了傳達室門口,侯海洋停下腳步。傳達室空無一人,報紙、信件零散地放在桌上。看著這個亂勁,他自語道:「難怪我收不到信,誰都可以進來亂拿信件。」

在零亂的信件中翻了一會兒,沒有自己的信件,侯海洋作出了判斷,道:「付紅軍明明給我寫了封信,早就應該到了,為什麼沒有?呂明和大姐也應該給自己寫信。這說明,我的信件被某個人截獲了。」他用手摸了摸掛在腰間的傳呼機,欣慰地道:「現在我有了傳呼機,要想斷絕我與外界的聯繫,沒有這麼容易。」

回到院子,趙良勇、汪榮富、邱大發、趙海、李酸酸等人都在院中,擺了張桌子,鏖戰雙扣。邱大發站在背後,褲腰上吊著一串鑰匙。

「哈,我們的大球星回來了。」李酸酸面對著小門,最先發現侯海洋,發出了誇張的喊聲。

眾人放下手中的撲克,圍在了侯海洋身邊。

趙良勇道:「蠻子,現在你是籃球明星了,是不是有所變動,我們新鄉學校裝不下這種大明星。」

侯海洋沒有把公安局可能借調之事說出來,謙虛地道:「啥子明星喲,打完球,提起背包回學校。」李酸酸開玩笑道:「到了茂東大城市逛了一圈,給我們帶禮物沒有?」

面對著同事們善意的玩笑,侯海洋感到很溫暖,最初接觸這些同事們時,他在內心是看不起他們的,甚至還有些厭惡。

經過了近五個月的接觸,他漸漸融入了這個環境,發現這些老師們各有各的苦衷,當生活過得不如意,他們又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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