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挑戰新鄉鎮地痞惡霸劉老七 一場暴雨引發的命運改變

下午五點鐘,桶里的魚已經滿了,最大的一條草魚足有三斤多,最多的是二指寬的鯽魚。三人滿載而歸,到了場邊,侯海洋停了下來,道:「魏官,你拿幾條回去。」

魏官跟著兩位老師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最有趣的是跟著秋雲老師學了幾句英語。他不停地將「三個葯、拜拜」掛在嘴上,最讓他感到好笑的是「再見」居然在英語讀「拜拜」,而「拜拜」在巴山話中是瘸子的意思,想到這裡,魏官笑個不停。

「侯老師,我舅舅拉了網,家裡魚吃不完。」魏官離開時,故意大聲說「拜拜」,說完這句俏皮話,他拿著魚竿,一路小跑回家。

秋雲停了下來,道:「我到場鎮去買些東西。」

侯海洋提著桶就回到了小院。到小院之前,他耍了個心眼,摘了兩片南瓜葉子放在桶上,讓人看不到桶里的魚。為什麼這樣做,侯海洋也說不清楚,似乎是防止李酸酸的閑言,似乎是躲開鷹鉤鼻子趙海的冷眼,可是認真一想,他實沒有必要如此偷偷摸摸。

到了小院時,院里無人,從老師的門前走過,傳來了收音機的聲音,以及撲克落在桌上的啪啪聲。

下午釣魚無疑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從內心深處喜歡與秋雲在一起。這個女生表面上是個冷美人,拒人千里之外。深人接觸以後就會發現,她其實是個爽快女孩,活潑大方,對陌生事情帶著好奇和可愛的笨拙。坐在桌邊喝冷開水時,他下意識將呂明和秋雲進行了比較,平心而論,來自於城市、畢業於大學的秋雲更有新奇之感。當他意識到自己將秋雲和呂明進行比較時,趕緊將這個想法扔在腦後。

桶里的魚在不停遊動,一條魚突破了南瓜葉,掉在地板上,不停地蹦來跳去。

秋雲提著一個塑料袋走進小院,徑直來到侯海洋房間,道:「等會兒我來做紅燒魚,這是豆瓣,還有白糖,還有些姜蒜。」

侯海洋笑道:「那我就可以享受美味了。」

秋雲站在門口,道:「下午你立了功勞,晚餐就交給我。我不喜歡剖魚,你剖魚,我負責最後的加工。」

侯海洋道:「你就是廚師,我當墩子。」

「什麼是墩子?」

「墩子是給大廚師打下手的,切菜、剖魚就是繳子的事。」

兩個青年男女就站在平房的角落,開始做紅燒魚。

秋雲果然沒有吹牛,她對農村這一套不熟悉,在小河邊釣魚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可是她對廚房不陌生。侯海洋中午所做的清水煮鮮魚是野路子,秋雲晚上所做的紅燒魚則是來自歷史悠久的川菜。

「慢點,別嘻著。」秋雲見侯海洋狼吞虎咽,先笑,後來就有些難受,問道,「你的經濟是不是挺困難?」

侯海洋沒有掩飾自己的窘迫,道:「學校沒有發工資,從家裡帶的錢也就差不多了,所以才弄了這些行頭,準備自力更生。」

「如果需要錢,我那裡有。」

「我盡量支撐,實在過不下去,再開口。」

兩人坐在侯海洋的前屋吃著,邱大發聞香而至,他站在門口笑道:「秋老師,侯老師,你們也自己開伙了?」

邱大發是無心之語,秋雲聞者有意,解釋道:「河裡漲水了,沖了許多魚,小侯老師的學生提了些魚來。」

侯海洋招呼道:「邱老師,進來嘗點,都是剛從河裡弄起來的魚。」邱大發急忙擺手,道:「你們吃,我吃過了。」他走出門時,腦子裡想著金黃色的紅燒魚,舌底生津。回到房間,趙海、李酸酸等人圍在一起打牌,邱大發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觀戰,道:「看不出小侯老師還很能幹,不僅能上房翻瓦,還買了蜂窩爐子自己開伙。剛才我到他那邊去了,他和秋雲做了紅燒魚,色香味俱全。」

李酸酸呸了一聲:「小侯老師年紀小,我看他是被狐狸精勾引了,可惜了,標標致致的小夥子。」

趙海冷笑一聲:「別人在一起吃頓飯就是勾引,我們在一起打牌是不是有私情?」

李酸酸道:「趙海是不是也被那狐狸精迷住了,還要幫著她說話。」趙海在學校老師中是比較「憤」的一個人,當秋雲出現在學校里,他內心便如被一道閃電擊中,他經常在打牌的時候坐在面對大門的位置,每當秋雲在門前走動時,他就會用眼光悄悄地看。此時他的心思被李酸酸無意說破,尖刻地道:「李酸酸以前與張老師搞不攏,天天說張老師愛佔小便宜,現在又和秋老師有矛盾,我看李酸酸同志要作一下檢討,是所有人都對不起你,還是你自己有問題。」

李酸酸氣得將牌朝桌上一扔,道:「你們這群人都是色鬼,見到漂亮女子就軟了骨頭。」

趙海揚了揚最有特色的鷹鉤鼻子,道:「邱大發,你來打。」

邱大發一向是老好人,從來不得罪人,聽到趙海招呼,坐了下來。趙海問:「聽說學校要配電視機和錄像機,鑰匙由你來保管?」邱大發賠笑道:「保管室的鑰匙我是有一把,不過錄像機估計是要鎖在柜子里的,代校長和劉主任交代,沒有校領導同意,誰都不能動電視機和錄像機。只有星期五的下午政治學習,可以放一些教學片。」近來,為了推動電教化,茂東市教委給各個中心校配送了一台電視機和一台錄像機。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新鄉學校的老師都很激動,他們終於也可以看電視了,在精神生活無比貧瘠的新鄉,這是一件大事,大家都很盼望。

趙海道:「有錄像機更好,我們可以租些香港連續劇來看。」此議一出,大家皆高興,將侯海洋與秋雲在一起吃飯的事拋在了腦邊。

秋雲來到新鄉學校以後,一直痛恨學校伙食團的粗劣伙食,這一頓紅燒魚她用盡了本事,做出的紅燒魚色澤紅潤發亮,魚肉鮮嫩咸香,完全超水平發揮。有了紅燒魚,她吃了兩碗用蜂窩爐蒸出來的米飯,仍然意猶未盡。

「還有一點,再添半碗。」侯海洋將最後半塊飯盛到了秋雲碗中。秋雲倒了些魚湯泡到飯中,聞到香味,埋怨道:「這樣吃下去,恐怕得長成大胖子。」

「無妨,吃了飯,加強鍛煉就行了。」

「好,我以後也不能太懶了,否則真的沒有奮鬥的勇氣。」

侯海洋聽她用詞奇怪,道:「奮鬥的勇氣,你有什麼打算嗎?」秋雲道:「我到新鄉學校的原因比較複雜。原以為在鄉村的日子會很好過,沒有料到鄉下並不是一方凈土。我一直在複習,準備明年考研。」

侯海洋道:「如果考不上研究生,怎麼辦?」他想到自己不能去讀廣播電視大學的經歷,又道:「如果學校不准你去考研究生,怎麼辦?」秋雲很是堅定:「為什麼不准我考研究生?憑什麼不讓我考?這是我的權利。若是真不讓我考,就算是辭職也要考。我是英語專業的,只要不考英語專業的研究生,考教育學或是其他的專業,都很有優勢。你的各方面條件都不錯,難道就要在這裡待一輩子?」

侯海洋被這個難題問住了,想了想,道:「我實在想不出能做什麼事情改變命運。」

「那你為什麼要學英語?」

「我也不知道,先學罷,藝多不壓身,總會有用處的。」

秋雲本身是學英語專業的,她對英語的認識很現實,原本想勸侯海洋別在這上面花太多時間,可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畢竟在這個封閉的小環境里,有點事情做,總比一天到晚玩物喪志要好。

吃完飯,聊了會兒天,秋雲回到了寢室。在門口,恰好李酸酸出來,兩人撕破臉皮好久了,都不說話,互相當對方不存在。

副校長王勤吃過晚飯,到傳達室去走了一圈,在看報紙時,見到地上有一封信,拿起來一看,是寫給侯海洋的。她拿了信,在校園內轉了一圈,來到了教師小院。

「這是你的信。」

侯海洋看到信,還以為是呂明的,頓時激動起來,他努力控制情緒,接過信,只見字體娟秀,是個女生的筆跡,卻不是呂明的筆跡,而是姐姐的筆跡。他略為失望,姐姐雖然親近,可是他現在最想收到的還是女友呂明的信。

「女朋友的嗎,還在北京?」

「我姐姐,在北京讀大學。」

王勤對侯正麗的情況很感興趣,仔細問了幾句,道:「聽說你讀初中時的成績也很好,考縣一中沒有問題,沒有讀成大學,很可惜。」侯海洋道:「當時爺爺重病,沒有辦法,只能讀中師。」

「你沒有來我就知道你,當初還有分到村小的方案。」王勤是第一次主動說起此事,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調整了話題,道,「聽說你自己撿了瓦,以後別這樣幹了,房頂很滑,摔下來不得了。」

經過一番交流,王勤在侯海洋眼中變得更加高大,儘管她身高剛剛超過一米五。

送走王勤,侯海洋坐到床邊,拆開姐姐的信。

「弟弟,你不要沉淪在新鄉,如今社會發展得很快,可以用『日新月異』四個字來概括。在上海有一個人叫楊懷定,他炒股賺了不少錢,我們說萬元戶都是不得了的事情,他炒股賺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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