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訪農村失學兒童 與秋雲親密接觸

終於盼來了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侯海洋與呂明約好,在這個周末見面。

星期六,侯海洋滿懷著憧憬之心,換上短袖襯衣,準備在巴山縣城與呂明約會。正欲出行,聽到院子里有一人聲嘶力竭地出通知:「所有教師到大會議室開會。」

不少教師都準備進城,聽到這個消息,有的生氣,有的沮喪。李酸酸站在走道邊,率先開火道:「國家規定我們有休息的權利,憑什麼要加班,加班又沒有加班工資。」

鷹鉤鼻子趙海也站在門口,不陰不陽地道:「別說加班工資,拖欠我們的工資不知什麼時候發,他媽的,再不補發工資,我們罷課。」侯海洋此時同樣感到了工資的壓力,他此時荷包里只剩下二十三元錢,再不發工資,只能借錢度日了。

大家心裡不情願,可還是陸續來到了會議室。

代友明、王勤坐在講台上,代友明臉上常見的笑容消失了,道:

「現在學習一份教育局的緊急文件,《關於適齡兒童零失學的通知》。」讀完文件,代友明道:「下面我先宣布各班未報名的學生,一年級一班,7名,二班,8名……各班要在明天進村入戶,深人學生家中了解情況,認真宣傳《義務教育法》和《未成年人保護法》,準確掌握其失學原因,並逐戶逐人動員,做家長的思想工作,勸失學的適齡兒童返校就讀。明天下午四點,在大會議室開會,彙報掌握的情況。」

他又補充一句:「這是教育局下發的緊急通知,不是我代友明有意佔用大家的休息時間。」

聽到如此安排,侯海洋欲哭無淚,他從小生活在二道拐村小,對學校的工作約知一二,知道在這種大事面前,自己無法放下工作,私自到巴山縣城約會。

回到寢室,侯海洋想到呂明有可能在中師學校等候自己,心如貓抓一般,恨不得馬上飛到縣城。

在屋裡跺了半天的腳,侯海洋無奈之下找到了邱大發,道:「邱老師,打籃球去。」邱大發笑眯畔地道:「今天不打籃球,吃了晚飯,約了李酸酸打麻將。」

侯海洋道出了他的真實目的:「邱老師,能不能把籃球借給我?我去打一會兒。」邱大發樂呵呵地道:「籃球就是給老師們打的,你客氣啥,自己去拿。這個籃球就放在你那裡,我反正不打。」

侯海洋趕緊拿了籃球,放在屋裡,再到伙食團去打飯菜。伙食團的飯又硬又黃,菜無色無味,讓人沒有絲毫食慾。他將飯菜放在桌上,抱著籃球到操場。

不能去約會的惡氣,此時全部發泄到了籃球場。侯海洋一次又一次地向籃筐發起了兇猛的進攻,每一次進攻,他的表情都是惡狠狠的,如一匹飢餓的狼。

瘋狂地投了四五十分鐘,侯海洋汗如雨下,他心裡始終沒有將呂明放下,暗道:「呂明,你千萬別傻傻地等我。」想起了呂明在中師校園裡傻傻地等,他就感覺要發瘋,又拿起籃球一陣猛砸,如困獸。

秋雲戴著耳機,獨自一人在校園內散步。學校不大,操場旁邊有些樹木,算得上散步的最好去處。

她倚在樹下,看著侯海洋打籃球,雖然隔得遠,她仍然能感受到侯海洋的憤怒,暗道:「侯海洋在新鄉被孤立,究其原因是為了幫我。從各方面條件來看,他都稱得上優秀,但是幾年內如果不想辦法離開新鄉,他就要被同化掉。」

侯海洋打了一會兒籃球,又在操場角落裡打起了長拳。這套拳他打了近十年,熟悉得形成了條件反射,行雲流水一般,很是流暢。

看了一會兒,秋雲沿著操場圍牆,低頭沉思著,慢慢回到了教師院子。走到門口,聽到隔壁傳來鬨笑聲,李酸酸的聲音在一群男聲中格外尖厲。

秋雲如今對這個聲音有了幾分反感。以她的想法,大家同住一室應該能互相體諒,她安上布簾也是對李酸酸暗示自己的意見。誰知,今天晚上,李酸酸在伙食團打了飯,又吃炒雞蛋,煤油爐子距離布簾不過一米,呼啦啦的油煙在屋裡飛揚跋扈。

秋雲實在忍不住,坐在小床上,用力拉了拉布簾,讓布簾發出嘩的一聲。李酸酸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秋雲的提醒,又取了一盆萵筍葉,嘩嘩炒了起來。

秋雲咬著嘴,心道:「李酸酸確實太不自覺了,煤油爐子完全可以到外面走道去炒菜,炒完了再搬進來。」腹俳一陣,等到李酸酸拿著碗到隔壁去打平伙,她打開布簾,透了透風,這才拿著耳機去操場散步。

等到散步回來,李酸酸仍然在鷹鉤鼻子房間內說說笑笑。

在讀大學時,同寢室室友也有小矛盾,但是總體來說大家都非常友好,有什麼問題能溝通,也能聚在一起談談心裡話。畢業之時,互相摟抱著哭一場,然後各自奔天涯。此時,到了新鄉學校,她立刻體會到社會的現實,沒有了大學的優美校園,沒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有了素質不高且行為粗魯自私的室友,有了難吃的伙食團飯菜,有了不懷好意的主任。

她心道:「劉清德就和豬八戒一樣,醜陋,又好色。呸!」

剛想此節,門口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秋老師在不在?」

秋雲連忙整理了衣服,走到布簾外停了下來,布簾里是她的私密空間,她不願意劉清德再次闖人其中。

「劉主任,有事嗎?」

劉清德手裡拿著一張紙,道:「明天大家都要到村裡走訪,我看了名單,我聯繫的好幾戶與你聯繫的學生在一個村,你不熟悉路,我帶你去。」秋雲不想與劉清德有任何瓜葛,道:「不用了,我自己安排,就不耽誤劉主任的時間了。」

劉清德臉色黑黑的,道:「這可是學校安排的任務,明天你不去走訪,星期一辦不了交代。」他揚了揚手裡的名單,道:「明天早上九點,我在校門口等你。我人熟地熟,容易說話。」說完之後,他沒有給秋雲說話的機會,背著雙手,一搖一擺地走了。

秋雲將布簾拉上去,坐在屋裡生悶氣。她將未報名的名單拿出來一看,六個未報名的學生分布在四個村,這四個村在什麼地方,她確實是兩眼一抹黑。對於一個生長在城市裡的女孩來說,鄉村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概念。熟悉,是因為絕大多數市民追溯到前三代都來自鄉村,所有的城市都是鄉村中的一個孤島,課本和文學作品中有太多關於鄉村的描述。陌生,是因為她關於鄉村的概念都來自二手材料,真實的鄉村到底是什麼樣子,她沒有任何實際經驗。到現在為止,她隱約知道村裡面有個書記,還有個村長,不過,村長和村委會主任是什麼關係,她還有些模糊。

「侯海洋,給你說個事。」秋雲聽到走道外傳來砰砰的籃球聲,趕緊走到門口,喊住了侯海洋。

「什麼事?」通通透透地出了一身大汗,侯海洋心情好了起來。得知是走訪未報名學生之事,咧嘴笑道:「這事簡單,走到村裡面,問幾句就能找到。你沒有在農村待過?」

「小時候跟爸媽回老家玩過,十來年沒有到農村了。對農村情況一點都不熟悉,被你笑話了。」秋雲微微紅了臉。

侯海洋爽快地道:「明天你跟著我,我們兩人加在一起有十來戶,還得早些走,否則來不及。」

秋雲道:「那就八點鐘出發,我請你吃豆花飯。」

侯海洋正處在青春萌動的年齡,對秋雲這種漂亮女生有天然好感,想到要與秋雲一起去調查未報名學生,他內心有著隱隱的期待。

夜晚,他汗流浹背地寫了一封情書,首先解釋為什麼失約,然後盡訴相思之情,再寫在學校遇到的事。寫完之後,認真用飯粒將信封粘好。一夜多夢,在夢中,他從一棵樹上落了下來,墜落的感覺極為真實,掉到地上以後,又被一群穿制服的持槍者追逐,他拚命逃跑,從很高的坡往下跳,將自己藏在一片密林之中。

早上起床,洗臉刷牙完畢,侯海洋在外屋做俯卧撐。

秋雲和李酸酸爆發了一場爭論。

「李老師,屋裡窄,通風不好,能不能不在這裡煮飯炒菜?」自從李酸酸開始用煤油爐子以來,秋雲一直在忍耐,今天早上她剛剛起床,正在對鏡自憐,布簾外李酸酸又開始炒雞蛋。這一次,她決定說出自己的想法。

李酸酸毫不在意,道:「你可以去買點煤油,到時可以一起用煤油爐子。」

秋雲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道:「這個房間通風不好,煮飯炒菜會影響到我。」

李酸酸背對著秋雲,沒有注意到她的臉色,道:「伙食團的飯菜太難吃,長期吃會營養不良。」

秋雲直接說出了目的,道:「能不能把爐子搬到外面?我看見好幾個老師都是在外面煮飯。」

李酸酸炒好了雞蛋,加了點水,開始煮麵。她用無所謂的口氣道:「外面日晒雨淋,不方便。再說,這麼多年都在這裡煮飯。」

「李老師,房間就是這個條件,要麼到外面去煮飯,要麼不煮。」

李酸酸生氣了,提高聲音:「你這人怎麼這樣,住在一個寢室要學會寬容,要學會互相幫助。」

秋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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