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倒戈相向

張幺爺掉到地廳里去了,石營長他們並沒有發覺,三個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朝著他們步步緊逼過來的那一雙雙閃爍著邪惡寒光的眼睛上。

三個人中,崔警衛畢竟年輕,在漆黑的洞穴中面對如此密集的光點,也不禁有些膽怯了。

「營長,會是什麼東西?」崔警衛小聲朝石營長問。

石營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著那些密集的光點,說:「我也不知道。」

「會不會是老鼠?」

「天底下沒有那麼大的老鼠。」

這時兆豐說:「一定是剛才那種奇怪的聲音把這些東西招來的。」

「你覺得這些東西應該是什麼?」石營長又朝兆豐問。

兆豐搖頭小聲說:「不知道。」

「怎麼辦?營長!」崔警衛又小聲問道。

石營長沒有回答崔警衛的話,而是用更加敏銳的目光窺探著這一群龐大的不速之客。

而掉進地廳里的張幺爺來不及顧及被摔疼的屁股,朝馮蛋子和一群民兵們大聲喊:「你們撞煞了!撞血煞了!」

而馮蛋子他們哪裡還能聽見張幺爺叫喊的聲音,一個個只顧著害怕,在地廳鬼哭狼嚎地亂成了一鍋粥。有兩個人縱躍起來,已經攀到了兩米多高的洞口上,一雙血淋淋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洞口的邊緣。因為都想搶先爬上洞口遠離這個恐怖之地,而能夠用腳使上力氣的凹槽卻只有一個,所以兩人便相互擠踹。伸手慢半拍的一個民兵被另一個毫不留情地踹了下來,被踹下來的民兵當然不心甘,於是翻身從地上跳起來,撲上去拖住尚且來不及朝洞口爬的那人的雙腿,「轟」的一聲把那人硬生生地拽了下來。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被硬生生拽下來的那人發了急,朝拽他的那人惡罵了一聲粗話,便撲上去,兩個人就在地廳里扭打成了一團兒。

馮蛋子此時已經在恐怖和驚懼中變成了無頭蒼蠅,當他發現洞口是唯一的出路時,早已顧不上在地廳里扭打在一起的那兩個民兵,幾步衝到洞口底下,朝另外的民兵大聲喊:「趕緊過來給老子當肉梯子,頂老子上去。」

馮蛋子的喊聲在此時雖然依舊蠻橫霸道,但是民兵們的耳朵早已失聰,根本聽不見馮蛋子在朝他們喊什麼。看見馮蛋子搶先到了洞口底下,一時間都明白了那個洞口在這個兇險之地意味著什麼,於是一起爭先恐後地朝著洞口擁擠過去。

馮蛋子見這些平日里服服帖帖的人一下子不聽自己的招呼了,一時間有點調整不過來心態,又大聲喊道:「你們跟老子搶啥子?等老子先上去!還有沒有規矩哦?」

民兵們一是聽不見馮蛋子的喊聲,二是根本也不會聽馮蛋子的話,反而簇擁在洞口,把馮蛋子硬擠了出去。

馮蛋子的絕對權威在恐懼的威懾下被徹底地瓦解掉了,一時間又驚又怒,腦門子「轟」的一聲燃起了一團烈火,頭腦瞬時滾燙起來,身體內的每一根神經都震怒了。於是他從身邊一個民兵的肩膀上一把扯過去步槍,「嘩」地拉動了槍栓,朝著一個民兵的後背開了一槍。

步槍子彈射出去時發出的聲音在狹小的地廳里沒有擴散開去,震得張幺爺和石營長他們的耳膜「嗡嗡」地響。

馮蛋子和民兵們聽不見步槍射擊的聲音,但是他們卻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震動,於是突然間都停住了擁擠,一起扭頭看著馮蛋子。而那個後背中了子彈的民兵已經軟塌塌地朝地上滑了下去。

開了槍的馮蛋子反而愣住了,傻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停止了擁擠的民兵。這時他才發現,這些滿臉血污的民兵們的眼睛裡都跳動著一束束詭異邪惡的火苗子。這一束束火苗子燒灼了馮蛋子的每一根神經,他從每個瞳孔中看到了能夠將他淹沒和吞噬掉的憤怒。

馮蛋子膽怯了,害怕了,他大聲朝盯著他的民兵們喊:「你們想幹啥子?」

民兵們當然聽不見他的喊聲,而是朝他一步一步逼上來。

馮蛋子預感到了什麼,又拉動了槍栓,朝民兵們大聲喊:「你們究竟想要幹啥子?想要造反哇?想要不聽招呼了哇?」

也許馮蛋子再次拉動槍栓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錯誤,這個威懾性的動作無異於火上澆油。這些民兵們也許都懂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在馮蛋子還沒來得及把步槍端起來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民兵朝著他一撲而上。

民兵們的倒戈一擊完全出乎馮蛋子的意料,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草率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一愣神間就被幾個民兵輕易撲倒在地。

這些民兵此時就像中了邪一般,一起上去,朝著馮蛋子拳打腳踢地一頓暴揍。被淹沒在人堆里的馮蛋子發出一陣慘烈的呼吼聲:「好!好!你們這些狗日的!你們敢打共產黨!哎喲!打得好!哎喲!打得好!哎喲!媽呀!媽呀……救——命!救——命——啊……」

一旁的張幺爺開始還有點驚慌失措地想要上去拉勸這些失去理智的民兵,這時聽見馮蛋子殺豬一般的呼吼聲,張幺爺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你狗日的也有今天,遭報應了哇?背時倒灶了哇?呵呵……打得好!給老子使勁打!呵呵……」

而洞口的石營長他們已經無暇顧及地廳里的混亂,他們全神貫注地死盯著越逼越近的那些神秘可怕的傢伙。在距離他們有四五步距離時,這些傢伙居然停住了。而陰森森的豆點寒光卻在漆黑的空間里閃閃爍爍。

石營長、兆豐以及崔警衛都沒有動,他們屏住呼吸,每一根神經都在感應著對方的絲毫動靜。

喧囂混亂的地廳此時跟他們似乎是毫不相干的。

突然,地廳里的那盞馬燈也在混亂中被踢滅了,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失去了僅有的光線,民兵們就像收到了統一的行動命令,立馬住了手,不動了。地廳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馮蛋子一長一短的哎喲聲顯得格外的彆扭。馮蛋子「哎喲」了幾聲,也沒有聲息了。這一刻,時間停止了,空間也似乎靜止了,只有各自「怦怦」的心跳聲和輕微的喘息聲。

石營長他們都覺得奇怪。

崔警衛附在石營長的耳朵邊小聲說:「營長,怎麼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石營長在黑暗中用手肘碰了碰崔警衛,示意他不要出聲。

在死一般寂靜的狹小空間里,瀰漫著的是一種詭異和恐怖的氣息。這種氣息黏稠壓抑,幾乎令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耶些在黑暗中閃爍著的光點這時變得愈加詭異,就像已經拉弓上弦的一束束冷箭,只等一聲令下,便會「嗖嗖」地朝著石營長他們直射而來。相隔的距離是如此的近,他們沒有絲毫可以躲避的機會!

石營長用手輕輕拉了下崔警衛的衣角。崔警衛心領神會,他又拉了一下兆豐的衣角。兆豐也是心領神會。三人開始悄無聲息地朝後面退了幾步,試探著從洞口下到地廳里。

三個人從洞口滑下地廳的動作嫻熟精準。地廳里的人根本沒有察覺出又多了三個人,眼前一抹黑的張幺爺當然更沒有察覺到。

石營長他們在地廳里潛伏了起來,眼睛仍舊觀察著洞口處的細微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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