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在地窖中避難

轉到後門要經過一片竹林,竹林里陰森森的,三個女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拉在一起。手冰涼,手心裡卻是濕漉漉的冷汗。

幺婆婆的後門居然是半掩著的。

五嬸停住腳,問幺婆婆:「幺婆婆,你後門一直是開著的嗎?」

幺婆婆也不確定,愣了半晌,說:「我也不曉得。今天我沒開過後門。」

五嬸立刻說:「遭了!妖精婆娘一定是從後門溜掉了。」

五嬸的話一說出口,幺婆婆和七嬸都情不自禁地朝四下里望了一下。竹林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七嬸心裡發慌地說:「妖精既然從後門走了,我們就趕緊先進房子里找前娃子吧?說不定妖精婆娘就躲在竹林里的哪個旮旯也不曉得的。」

七嬸的話提醒了五嬸和幺婆婆,三個女人慌慌張張地魚貫著進了屋,啪地把後門死死地掩上了。

而在竹林里的一個紅薯窖里,白曉楊和春前擁在一起。

春前被白曉楊擁在胸口上。春前用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望著白曉楊白皙的臉。在他們面前,盤著一條冬眠的小蛇。這條蛇通體火紅,尖小的蛇頭上隱隱約約長著一個小小的肉冠。

白曉楊和春前並沒有驚動這條小蛇。小蛇安靜地冬眠著。

五嬸他們在竹林里戰戰兢兢地說的話被躲在紅薯窖里的白曉楊和春前聽得清清楚楚。等五嬸他們進了房子,啪的一聲把門關上時,春前才小聲問白曉楊:「姐姐,你是妖精嗎?」

白曉楊俯看著春前,沒有回答春前的話,而是問春前:「小弟弟,你冷不?」

春前穿得很單薄,上身只穿了一件用老式棉袍改成的小棉襖,裡面連一件夾衫也沒有。棉襖胸口處的布扣子壞了兩顆,腰上用一條籮繩系著,下身只穿了一條咔嘰布的單褲,也是大人穿剩下改的。

春前在白曉楊的懷裡瑟瑟發抖,但是他卻沖白曉楊搖頭。

白曉楊又把春前朝胸口上摟了摟,說:「春前,你真的不怕姐姐嗎?」

春前又乖巧地點頭。

這時,白曉楊朝春前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她和春前同時聽見紅薯窖上面又傳來一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

紅薯窖上的腳步聲雖然輕微,但是,此時白曉楊的神經卻異常敏感,就是空氣中有極其細微的震顫,她也能感覺得出來。

懷裡的春前用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望著白曉楊,很懂事地點點頭。

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是三個四個或者是五個人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卻雜沓凌亂。

春前把頭又朝白曉楊的胸口上貼緊了幾分。他聽見白曉楊的一顆心在輕輕地跳動,平穩的節奏和韻律讓他幼小的心靈感到安靜踏實。

腳步聲從紅薯窖的上邊輕輕踩過,有震落的土屑從窖口掉落下來。

白曉楊警惕地望著窖口。

這時,一張猥褻的瘦臉出現在窖口,一雙鬼鬼祟祟的眼睛朝著紅薯窖里探視。

懷裡的春前緊張得一哆嗦。白曉楊怕春前失聲驚呼,急忙用手捂住春前的嘴。

白曉楊和春前是靠著紅薯窖的窖壁坐著的,窖的口子也小,他們隱藏在昏黑不清的陰影里,從上面不容易發現他們。

出現在窖口的人壓著嗓門,鬼聲鬼氣地說話了:「書記,這紅薯窖里會不會藏著人?」

有人「嗯」了一聲,停住腳,說:「藏誰?」

「張幺爺啊!他會不會知道我們要來逮他,藏在紅薯窖里躲我們?」

來的人正是馮蛋子他們。

馮蛋子聽了那人的話,也把那顆鋥光瓦亮的腦袋伸到窖口朝下面看。紅薯窖里的確是昏黑不清,馮蛋子同樣沒有發現躲在窖底的白曉楊和春前。

「張幺爺不會那麼瓜!就是藏也該藏遠點。卧牛山裡面到處都是蠻洞,要藏也藏蠻洞里,藏這紅薯窖里算個鎚子啊?要是真被老子發現了,不被老子瓮中捉鱉了?呵呵……」

馮蛋子居然在上面呵呵地笑起來。

那人聽馮蛋子說的話有道理,猥褻的臉離開了窖口,說:「我咋覺得今天這村子裡鬼氣森森的?咋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氣?」

馮蛋子說:「一定是狗日的這些反革命要和老子對著幹了,把張幺爺和張子恆藏起來了。」

那人又說:「藏也就把張幺爺和張子恆兩個人藏起來就可以了,咋我感覺這村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呢?未必都藏起來了?我們又不是要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逮了,犯得著都去躲起來嗎?那麼大個村子,靜悄悄的,弄得我們就像鬼子進村一樣。」

馮蛋子一聽,朝著那人料了一腳,小聲罵道:「你狗日的說話給老子注意點!什麼鬼子進村?老子是日本人么?盡開黃腔,信不信老子辦你狗日的學習班?」

那人立馬就不敢應聲了。

這時另一個聲音說:「要不咋說還是書記的腦殼靈性呢?我們半道上折回來從後門悄悄進去逮張幺爺是對的。說不定張幺爺這陣子還真就躲在家裡呢。」

說話的是吳章奎。

馮蛋子朝吳章奎說:「你現在帶兩個人繞到大門口去守著,防止張幺爺狗急跳牆從前門跑脫。我們一會兒就從後門進去逮人!」

吳章奎領了命,帶著兩個人繞到前面的大門去了。

躲在紅薯窖里的白曉楊不明白馮蛋子他們說話的來龍去脈,望著窖口一臉的迷茫。

怎麼又有人要逮張幺爺和張子恆了?白曉楊不明白。

而馮蛋子他們此刻在紅薯窖的上面沒有再走,而是站在一籠竹子下,等吳章奎帶的兩個人包抄到位,然後才進去逮人。

有人在上面冷得不住跺腳,窖口上兩塊鬆動的小石子被震得落了下來,一塊剛好打在盤卷著的小蛇身上。小蛇的身子震顫了一下,盤卷在身子里的頭抬起來,細小的芯子從細小的嘴縫中試探著伸縮了幾下,頭上的肉冠似乎也鼓脹了幾分。

白曉楊心裡一凜,突然覺得這條小蛇頭頂上的肉冠和朝霞寺里那條巨蟒頭上的肉冠有幾分相似。

難道這條小蛇就是那種巨蟒的幼蛇?可是朝霞寺里出現的那條巨蟒是青黑色的,而這條小蛇卻是火紅色的,顯然不是同一個品種。

白曉楊的心裡生出了疑問,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從地上尋找了一根朽了的竹枝,想把小蛇的身子挑起來看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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