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滄桑的老人和天真無邪的孩子

在神秘的洞府內,冬日裡的暖陽把一線天光從頂部的一線縫隙中斜斜地透射下來,就像一柄透著寒氣的利劍插在洞府的地面上。而從頂部的崖縫中滴落下的水滴打在洞府內的那泓水池裡,滴答滴答的水滴聲既顯得清脆悅耳,又顯得格外應聲。

萬展飛盤腿端端地坐在那泓水池旁,水池裡泛起的漣漪將他投射在水面上的倒影扭曲得伸縮不定。而那一線天光從他的頭部斜斜地划過,使他整個人處在半明半暗之間,越加顯得神秘肅穆。

洞府內很安靜,除了水滴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格外的聲響。

這與世隔絕的洞府內透露出的寂寞讓人心悸。

在洞府內的一個角落裡,卻站著一個灰暗的人影。這個人影低垂著頭,一副做錯了事情低頭懺悔的樣子。

而在水池對面的一塊光潔的鵝卵石上,卻坐著春明。

洞府內的一切對春明來說都是那麼的新奇和陌生,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隨著他的一顆轉動的腦袋在洞府內四下里滴溜亂轉。

坐在那泓水池旁的萬展飛一副莊嚴肅穆的模樣,又使得春明心裡滋生出極度虔誠的心機。他的腦袋和眼睛儘管在不停地轉動,但卻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塊鵝卵石上不敢亂動。

萬展飛一直微閉著眼睛,兩隻手垂放在盤著的膝蓋上,拇指掐著中指,一副入定的樣子,很有仙風道骨的意味。

那個灰暗的人影僵直地站在洞府的最暗處,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在如此沉寂的洞府內,水滴的滴答聲此時就顯得格外地讓人揪心。

終於,萬展飛的眼睛露出一條細微的縫隙,而就是從這兩道縫隙里,冷颼颼地射出深不可測的光。

「你終於還是來了!」萬展飛說話的聲音不急不緩,但卻沉鬱蒼勁,使得整個洞府都在嗡嗡作響。

他是對站在背後的那個灰色的影子說的。

「老人家,我也許闖禍了。」是那個灰色人影的聲音。

萬展飛眯縫的眼睛又開啟了幾分,但從眼縫裡露出的光卻越加清冷,他說:「哦!你闖禍了?闖什麼禍了?」

「我在卧牛村旁邊的老林子里打傷了一個縱目人,它身上滲透出的血腥味也許已經飄出了我可以控制的範圍!」

是張子坤的聲音!

萬展飛的眼睛終於全部睜開了,他盯著水池裡自己扭曲的投影,臉上的表情就像起了一層濃霜。

沉寂了一會兒,萬展飛才沉聲說道:「你豈止是闖禍了!你是闖下大禍了!你讓卧牛村的人無端地陷入了一場濃濃的血腥味之中!你知道嗎?你的草率已經給外面的世界埋下了禍根!你知道嗎?」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老人家來了。」張子坤怯聲怯氣地說。

萬展飛的聲音里終於充滿了怒氣。他朝張子坤低聲喝道:「你要是不闖下這樣的大禍,興許你還不會來找我,是嗎?或許你還會在外面用你掌握的死門的鑰匙為所欲為是嗎?」

張子坤委屈地申辯道:「老人家,我沒有用死門的鑰匙為所欲為。」

「你沒有嗎?」萬展飛怒聲喝問道,「你兩次在朝霞寺打開了死門,你還沒有嗎?」

張子坤說道:「可是我是萬不得已啊!朝霞寺不能毀啊!我只是打開死門嚇唬嚇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但朝霞寺還是毀了!你打開死門有用嗎?」萬展飛打斷張子坤的話厲聲說道。

張子坤見萬展飛動了真怒,萎縮在萬展飛的身後不敢作聲了。

萬展飛臉上的神情越加的嚴厲,把坐在水池對面的春明也給嚇著了。他停止了轉動的腦袋,用驚惶不安的眼神看著萬展飛。

沉寂了一會兒,萬展飛又說:「你難道真的不知道你手裡那把鑰匙的分量嗎?嗯?你知道因為你的草率會引出多大的麻煩嗎?」

張子坤怯聲說道:「可是,當時的情況不是萬不得已嗎?要是定遠和尚回朝霞寺,看見朝霞寺成了一片廢墟,你拿什麼給定遠和尚交代?」

萬展飛說道:「這是我和定遠和尚之間的事情。這些事用得著你操心嗎?況且,那些人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了神靈的位置,沒有了敬畏,沒有了虔誠,就是留著朝霞寺那個空殼又有什麼用?」

張子坤繼續申辯著說:「可是,你怎麼向定遠和尚交代?」

萬展飛生硬地說:「如果定遠和尚連這一層也悟不出來,他也算是枉自修行了!你真是杞人憂天啊!」

張子坤不言語了。

萬展飛沉默了一陣,又說:「既然前面朝霞寺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懶得再追究你的過錯!但是,現在你又將卧牛村的人卷進了一場血腥之中。你說怎麼辦?」

張子坤依舊不作聲了,此時的他是既理虧又沒有了主意……

萬展飛見張子坤在背後沒有說話,想了一會兒,又說:「其實,你也知道一旦打開了死門的通道,你能夠控制駕馭的機會就很少。要不是白曉楊當時在場,朝霞寺就已經變成了一個血肉橫飛的屠宰場!張子坤啊!事情過後你真的沒有心有餘悸嗎?」

張子坤這才說:「老人家,我知道我草率了,錯了!」

萬展飛立刻用極其嚴厲的聲音說道:「可是你沒有吸取教訓!你出手還是那麼草率,還是那麼狠那麼重!你即使不說,我也知道你把縱目人傷害到了什麼程度。因為你的草率,卧牛村就將以血的代價來補償,你知道嗎?」

張子坤又委屈地申辯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萬展飛聲音極其冷硬地喝道:「什麼叫迫不得已?難道你的草率行為都可以用迫不得已來推脫嗎?這說明你根本還沒有意識到你鑄下的錯誤有多麼嚴重!」

張子坤依舊分辨道:「可是當時的情況我若手軟的話,春明這個孩子就會被縱目人一撕兩半!」

萬展飛又提高了聲音呵斥道:「那是你已經激怒了它!它們這個種群我至少比你了解。它們不是天生就那麼兇殘血腥!除非有外部的誘因去逼迫它!事實上是你逼迫了他!不是嗎?」

理屈的張子坤有點氣餒了,悶聲說道:「也許是吧。」

萬展飛緩和了聲音說道:「今天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你還知道在這個時候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今天晚上你再用打開死門的方式來了結犯下的錯誤,你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張子坤這時抬起頭,從背後看著萬展飛,說:「那我們該怎麼辦?」

萬展飛沒有馬上回答張子坤的話,而是眯縫著眼睛盯著面前的那泓水池陷入了沉吟的狀態。

背後的張子坤見萬展飛沒有說話,心裡越加不踏實起來,他眼神閃爍地在背後看著萬展飛。

過了好一會兒,萬展飛抬起眼光,對一直坐在水池對面的春明輕聲問道:「你叫春明,是吧?」萬展飛的聲音這時變得格外的親切和藹。

春明拘謹地朝萬展飛點頭。

萬展飛自言自語地呵呵笑道:「這名字取得好,春光明媚,陽光燦爛,萬物復甦,生機盎然啊!」

張子坤沒有搞明白萬展飛怎麼會突然間說起了和縱目人毫不相干的話來,顯得有點茫然。

萬展飛朝春明招了招手,聲音依舊親切和藹地說:「你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春明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眨動著天真無邪的眼睛望了望站在萬展飛背後的張子坤。

張子坤朝春明悄悄做了個過去的手勢。

春明這才從鵝卵石上站起來,一臉陌生地朝萬展飛走過去。

當經過從頂部斜射下來的那道明晃晃的光帶時,萬展飛朝春明說了聲:「站那兒,別動!」

春明很聽話地站住了。

春明瘦弱的身子沐浴在純潔明艷的光線下,整個人立刻被鍍上一層神秘的光暈。

萬展飛仔細端詳著沐浴在那一線天光下的春明,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朝春明說:「過來吧。」

春明不明白萬展飛要叫他過去做什麼,怯怯地走過去。

萬展飛捉住春明的手,然後把手伸進春明的棉襖里摸索起來。

萬展飛的手有點涼,摸索到春明腰部瘙癢處的時候,春明竟咯咯咯地輕笑起來,扭捏著身子要掙脫。

萬展飛卻死死地捉住春明,說:「別動,讓爺爺摸摸你是不是一塊好料!」

春明果然就不動了。

萬展飛微閉著眼睛,在春明的每一處骨骼上摸得非常仔細認真。

春明的全身骨骼都被萬展飛摸了個遍,終於被放開。

萬展飛繼續看著春明,自言自語地說:「是塊好料啊!這孩子,要是在卧牛村一輩子,就荒廢了,還真是可惜了啊!」

春明還不大能夠領會萬展飛話里的意思,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全是天真無邪的疑問。

萬展飛看著春明說:「春明,你給爺爺說說,你是願意回家侍候你爸媽還是跟著爺爺學手藝?」

春明想了想,用幼稚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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