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誤會挨打

白曉楊的腦子裡一瞬間出現了空白。她慌忙掀開被子,被子下空空如也。已經無法用悲傷來形容的白曉楊無力地滑倒在床前的踏腳凳上,一雙眼睛失魂落魄,嘴角處抽扯出一抹絕望的痴笑。手中照著的瓦壺煤油燈也掉落在地上,煤油從傾倒的瓦壺中溢出,火舌順著浸出的煤油開始逐漸地肆虐蔓延,房間里旺起來的火光開始飄搖起來……

張子恆這時在房間外喊起了幺婆婆,連喊了幾聲都沒有人應,就又湊到小窗戶下喊白曉楊。

白曉楊對張子恆的喊聲充耳不聞,如同石化了般癱坐在踏腳凳上,身子軟綿綿地斜倚著大床。

張子恆感覺房間里的氣氛有點不大對勁,就從外邊走了進來。張子恆首先看見在地面上肆虐的火舌,然後才看見軟塌塌斜倚在床邊的白曉楊。他大吃一驚,慌忙上去把煤油燈立起來,然後朝白曉楊喊:

「小白,你咋啦?」

白曉楊定格的眼珠子終於有了轉動的跡象,但沒有動,淚水就像決堤的潮水般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打了二三十年光棍的張子恆一時間手腳無措,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特別是這麼漂亮的女人。

不明就裡的他急得抓耳撓腮,說:「這究竟是咋了嘛,急死個仙人板板咯!」

失神的白曉楊終於慢慢地從踏腳凳上掙扎著起來了,張子恆愣愣地看著她。

白曉楊輕聲對張子恆說:「你照看好幺婆婆,她睡一覺就會醒過來的。不要打攪她,守著就行。」說完就朝房間外邊走。

看著白曉楊失魂落魄的背影,張子恆的心被揪扯得難受死了。他大聲朝白曉楊問:「半夜三更的,你要去哪兒?」

白曉楊沒有理會張子恆,只管朝外邊走。

張子恆以為白曉楊是中了邪,幾步上去擋在房間門口,又大聲朝白曉楊吼:「你要去哪兒?」

白曉楊定在張子恆面前,她終於抑制不住心裡的悲傷,情緒失控地大聲喊道:「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見了!他們把我的孩子偷走了……」

朝著張子恆喊的白曉楊有點歇斯底里,張子恆被白曉楊的樣子驚得愣了一下。這個原裝貨的王老五沒有領略過風情萬種的女人,更沒有領略過歇斯底里的女人,他根本沒有料到面前這個清純俊秀的女人也有如此震撼的一面。

他被震暈了!嘴裡卻嘟囔道:「孩子?誰的孩子?你的孩子?……」

就在張子恆一愣神的工夫,白曉楊卻像瞬間融化的堅冰一樣,軟軟地滑倒在了地上。悲傷過度的她暈厥過去了!

張子恆越加亂了方寸,嘴裡就像巫婆似的念叨著:「這可咋整?這可咋整?」

此時的張子恆真是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慌亂中想起了去掐白曉楊的人中,於是他蹲下身,用手掐在白曉楊的上嘴唇上。

掐了半天,白曉楊一點反應也沒有,張子恆徹底慌神了,他自言自語地乞求道:「仙人板板,你可不要有啥事才好啊!你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是幺爺不弄死我,那個丑鬼也會弄死我的!」

說曹操曹操還真就到了,就在張子恆慌亂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一個矮小的身影躥進了房間,跟著矮小身影一同進來的還有黑子。

是庹師回來了!

張子恆是背對著庹師的,他只顧著掐白曉楊的人中,根本沒有感覺到身後進來了一個人。但庹師卻一眼看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曉楊,以及用手掐住白曉楊上嘴唇的張子恆。

庹師那張醜臉上立刻閃現出一抹猙獰的寒光,一雙陰陽眼立刻就瞪圓了。

他二話沒說,從胸腔里爆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聲,伸出猿臂一般的雙臂從後面拽住張子恆衣服的後領,呼的一聲就把張子恆甩了出去。

張子恆也是一米七八的大個兒,雖然說不上敦實,但是起碼分量還是不輕的。可是,他在庹師的手裡卻輕飄飄的像一片葉子般朝房間里的角落橫飛了過去,砸在對面的土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張子恆只感覺身體里的骨頭節子全部碎了似的,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哎喲——」的哀嚎。

張子恆被摔蒙了,當他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失去理智的庹師又走上來,一把將他抓起來,雙臂一較勁,把他高高地平舉過頭頂,嘿的一聲暴叫,又把他實實在在地摜在了泥地上。

可憐的張子恆只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摔在了嗓子眼上堵在了一起,咳不出來,胸腔里的氣息全部被封堵在裡面,有種氣絕的感覺,連喊都喊不出來了。

他睜著絕望的眼睛,終於看清楚了俯看著他的那張醜陋猙獰的面孔。

此時的庹師目露凶光,猙獰的臉上布滿殺氣,似乎想把躺在地上的張子恆撕得四分五裂才肯罷手……

意識已經逐漸趨於模糊的張子恆的腦子裡此時只閃現著一個念頭:「老子今晚上死定了!老子今晚上死定了!」

而庹師現在才不管張子恆心裡是什麼念頭呢,他又伸出雙臂把張子恆橫著提了起來。

更可怕的是庹師把張子恆橫著提起來平舉過頭頂時,他的右膝蓋同時提了起來。這一回,他不是要把張子恆摔在地上,而是要把張子恆在膝蓋上攔腰折斷!

就在庹師的喉嚨里又發出一聲低吼的時候,房間里突然響起一聲低沉嚴厲的聲音:「庹觀,你要作孽嗎?」

庹師聽不見人說話,但是他卻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人走進了房間,於是他停止了要把張子恆在膝蓋上折斷的動作,扭過頭,看見兆豐背著手朝他走了過來。

庹師臉上的凶光依舊沒有退卻,舉著張子恆,看著兆豐。

兆豐的臉上籠罩著寒霜,他把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朝庹師呵斥道:「你還不放下嗎?」

庹師看著兆豐,臉上猙獰的神情緩和了許多,但還是舉著張子恆,沒有動。

兆豐又厲聲呵斥道:「我叫你放下!」

庹師似乎能夠從兆豐的口型上讀懂兆豐說話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泄氣的表情,悶哼了一聲,把張子恆就像丟包袱似的朝地上一丟,幸好兆豐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張子恆接住了。

兆豐朝庹師罵道:「你狗日的還真不是個善類!」

庹師憤憤的不再理會兆豐,朝門口處的白曉楊走了過去……

絕望中的張子恆終於稍微緩過氣來了。兆豐把他扶到踏腳凳上坐下,張子恆委屈地扁著嘴哭起來,幾乎朝兆豐泣不成聲地說:「他要弄死老子!他要弄死老子!嗚嗚……哎喲……」

兆豐朝他微笑了一下說:「興許是他誤會你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張子恆像小孩子般地抹著眼淚說:「老子要報仇!老子咽不下這口氣!嗚嗚……」

兆豐卻呵呵地笑道:「這仇你恐怕是報不回來了,就連我都不敢激怒他的。我趕巧來了,算你運氣好的了,我要是晚來一步,你今晚上就被他弄死了!你算是撿了一條命。」

張子恆繼續哭著說:「他狗日的究竟是不是人嘛,一點人性都沒有!嗚嗚……」

兆豐又是呵呵地笑道:「他咋不是人?只不過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說著安慰性地拍拍張子恆的肩膀。

張子恆聽兆豐這麼說,只有一副啞巴吃黃連的表情了。

安撫好了身心俱損的張子恆,兆豐才朝門口處的庹師和白曉楊走過去。

庹師蹲在那兒看著白曉楊,見兆豐走過來,情緒依舊很激動地朝兆豐咿咿唔唔地打手勢。

兆豐上去拍拍庹師的肩膀,示意他讓開。庹師就退到一邊去了。

兆豐蹲下身,把白曉楊的手腕捉起來,把了一下脈,朝庹師說:「她這是氣急攻心,沒有什麼大礙的。你這人啊!有時候太過忠心反而容易做錯事情!」

庹師似乎沒有領會到兆豐說話的意思,愣愣地看著兆豐。

兆豐朝他打手勢,說:「把她抱到床上去吧。」

這個手勢庹師領會得很清楚,他俯身下去,把白曉楊抱起來朝床邊走。坐在踏腳凳上療養身心的張子恆就像鬥牛般地盯著庹師。

庹師對這個張子恆卻是視而不見。

兆豐走到床邊,把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張婆婆扶起來坐住,在她的後背上拍了幾把,又在後頸處揉了揉,張婆婆咳嗽了幾聲,就醒了過來。

張婆婆不認識兆豐,驚了一下,說:「你是哪個?」

兆豐和藹地說:「我是哪個並不重要,我是來找張幺爺的。」

一提起張幺爺,張婆婆的臉上就籠罩起了濃濃的憂戚神情。她看見了坐在踏腳凳上的張子恆,就朝張子恆問:「子恆,你幺爺回來了嗎?」

被庹師摔得不輕的張子恆說:「我就是過來給你說這個事情。幺爺恐怕要受罪了。那個狗日的吳章奎把幺爺關進土地廟裡了,喊了四個民兵守著,我想去看看,根本不讓我進去。我就去找書記馮蛋子,可是馮蛋子沒在家,家裡只有他婆娘和一條惡狗。我在馮蛋子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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