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水底又恢複了平靜。
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眼神齊刷刷地聚焦在冒水泡的那片水域。
一個愣小子想撿一塊石子扔到水底試探一下究竟。張幺爺朝他頭上使勁敲了一下,說:「神牛已經被驚醒了,你還想去惹惱它嗎?」
張子恆說:「該不會又從這兒冒出一條龍來吧?以前不是說這兒直通東海龍宮嗎?」
張幺爺的神情越來越嚴肅,說:「這事聲張不得,看來水底下真的有東西,而且還不小。」
張幺爺的話把幾個愣小子的心說得就像結了冰,一股涼颼颼的冷氣從腳底一直躥到了頭頂。
一個愣小子說:「幺爺,我們還是趕緊回家吧!」說話的時候聲音打顫。
張幺爺沒有理會那個愣小子,朝張子恆說:「子恆,趕緊回家找香蠟紙錢,馬上祭!耽擱不得了,再耽擱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張子恆為難地說:「幺爺,都啥年代了,誰家裡還敢準備那些東西?」
張幺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草叢裡轉起圈來,嘴裡不停地念叨:「這可咋整?這可咋整?」
剛才還激動焦躁的庹師現在反而安靜下來,他蹲在保坎邊,看著保坎下的水面,發起神來。
水底又冒出一串氣泡,張子恆他們又是發出一聲驚呼。
張幺爺突然對著池塘跪下,在草叢裡磕起了響頭,嘴裡開始念咒語般地念念有詞。張子恆和愣頭青們尖著耳朵想聽張幺爺念的是什麼,可是一句也聽不清楚。
張幺爺嘴裡越這麼胡言亂語地念,愣頭青們就越是人心惶惶,就像張幺爺念的是緊箍咒一般,令這幾個愣小子的頭皮發炸發疼,最後終於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恐懼,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地跑了。
池塘邊只留下張子恆和庹師以及張幺爺。
庹師抱著膀子,看著磕頭作揖的張幺爺,臉上露出傻呵呵的笑。
張子恆一直觀察著水底的動靜,過了好一陣子,再也沒有氣泡從水底升起來,就對還在邊磕頭邊念念有詞的張幺爺說:「幺爺,好像沒有動靜了。」
張幺爺停止了磕頭,說:「沒有動靜了?」
張子恆說:「真的沒有動靜了。」
張幺爺跪著雙膝移到保坎邊,仍舊心神不寧地朝水池子里看,黑沉沉的水底風平浪靜,確實沒有氣泡再從下面升起來。
張幺爺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說:「幸虧我通冥得快,要不然神牛就把東海龍宮那邊的水吸過來了。說不定這兒就像法海水漫金山寺一樣,水池裡的水漲起來,把卧牛村一下子給淹了!」
張子恆不相信地說:「有你說的這麼玄嗎?」
張幺爺說:「咋沒有這麼玄?剛才那幾串氣泡可能就是神牛正在吸東海龍宮那邊的水過來。幸好我們及時趕過來發現了,不然禍害就來了。太玄了!這事還真得首先謝謝庹師,是他最先守在這兒,不然,說不定我們已經遭災了!」
張子恆說:「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張幺爺說:「我剛才已經通冥了神牛,應該沒事了,水底都沒有氣泡再起來了。」
張子恆對張幺爺的話懷疑多於相信的成分,於是說:「那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張幺爺站起來,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沒有站穩,興許是跪得太久,腿有點軟了。張子恆上去扶著他,張幺爺卻要強地說:「扶我幹嗎?我的樁子穩著呢!」
這時,冬日裡少有的陽光已經越過了池塘對面的樹梢,把華麗的光芒投射到霧氣瀰漫的池塘上,霧氣繚繞的池塘上方,出現了一圈神秘的七彩光暈。
張幺爺和張子恆看著這圈神秘的光暈,說:「這又是啥徵兆?」
兩個人站在池塘邊,被這圈神秘的光暈吸引了。
張幺爺喃喃地說:「也許是神牛告訴我們它已經不生氣了。」
張子恆看了張幺爺一眼,覺得張幺爺說的話越來越離譜了。於是就說:「幺爺,既然神牛都不生氣了,估計這個池塘里也就不會再出什麼古怪了,我們還是回家吧。」
張幺爺卻說:「還沒有看見那條蟒蛇的屍首呢?」
張子恆說:「池塘里現在白茫茫一片,哪兒去看蟒蛇的屍首?要看得等著下午霧散了的時候。」
張幺爺聽了張子恆的話,就朝庹師打著回家的手勢。庹師卻朝張幺爺和張子恆搖頭。
張子恆說:「他不回去?要守在這裡?」
張幺爺說:「有他守在這裡也好,我心裡還踏實點。走,我們先回家再說。」